可是，胸腔里不断涌出来的杀意还是战胜了那脆弱的不忍。
老女人不死，她也活不了多久？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
不算我无情。
不再犹豫，麻衣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银光一闪，刀落间，搅碎了暗夜里潜伏的风，凌乱了麻衣的发丝。
血溅的，何止三尺——
老女人的头，不安分地跳了两寸高，便乖乖落在枕上。
其实老女人死得好幸福的，至少，她不会感到死亡有多可怕。能够在有女儿陪伴的梦里死去，也算是不错了。
从身边扯出一件衣服，麻衣裹了老女人的头。
现在，她还要去做另一件事。
一件也许可以让她跟二竹都能活下去的事。
“姐，你真的杀了她……”看到麻衣带着一个包裹从里面出来，二竹有些害怕地跟在麻衣身边，“现在我们怎么办？离开这里吗？这个是什么？如果等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二竹，你跟我来……”不理会二竹一大堆的问题，轻轻拉过二竹的手，麻衣带着她朝着自己熟悉的地方走去。
远远地，麻衣就看到付简房间里发出来的光，于是加快了脚步。
“二竹，帮我解开隐身术。”门口，麻衣已经伸出的手指轻轻放下。
“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二竹惊慌不以，就差没晕过去了。
解开了隐身术，她们连平生王府都出不去。
“二竹，没关系的。”麻衣将头埋得低低的，声间轻似鸿毛， 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二竹的掌心，出了一阵层细密的汗珠。她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跟自己一样年纪的同龄人，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又让她无所遁形，她不能拒绝麻衣。
解了麻衣的隐身术，二竹也欲解开自己却被麻衣拦下，“二竹，你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我。”
“不可以，姐，我不要再让你一个——我——我要跟你一起……”
“好吧，那你跟我进来。”看了二竹一会儿，麻衣不再反对。
付简正坐在桌前，一边喝酒一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看到麻衣进来，一愣，招招手，“丫头，正想你呢，就来了……快过来，给我洗洗脚……”
“……”麻衣不说话，直直地走到付简对面的桌边，将手里的包裹平放在上面。
“是什么？”付简问。
“人头。”麻衣答，波澜不惊。
“人头，谁的人头？”付简站起来，却不生气。
“老女人的。”麻衣打开包裹，老女人的头便出现在付简眼前。麻衣的力道拿捏得不算很到位，老女人脸上的血迹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几缕头发粘在眼角，显得有些怕人。
“是你杀了她……”付简的声音徒然高出许多，两条眉毛呈倒八字。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敢去杀人，杀了之后还面色平稳地将一颗人头放在前面。
可是，惊讶之余，便是愤怒，竟然敢在他的地盘杀人？还把人头放在他眼前。
然所有的感情之外，却是付简却麻衣此举的幸灾乐祸，不用自己出手而让那个痛恨得牙痒的人消失，何乐而不为。
“是……”麻衣直勾勾地看着付简，面色如雾。那块疤，挡在头发里，也连带着挡住她的左脸，让麻衣看上去变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
“你不怕我杀了你。”付简来了兴趣，拢拢衣服走到麻衣身前。
“怕……”麻衣抬头看向付简，却没有一丝惧意。
死她当然怕，可是她不想等死。
正因为不想等死，所以才必需赌一把。
“那我就杀了你……”出奇不意地抽出一柄匕首，付简朝着麻衣心口飞快地刺去。
轻轻地，麻衣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那把刀在自己胸前的样子。
无论它会不会刺入——
哧——
最终，麻衣赢了，付简的匕首，划破麻衣的衣服，却没有刺入。
轻轻扯起唇角，付简轻轻笑了。
这个小女孩，比衣乐还要有趣。
“丫头，我不杀你了。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你的同伴也可以跟着我，我不杀你们。”
“好。”麻衣没有太多的意外，她知道付简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死的。
在看到付简看衣乐那种如火一般灼人眼神的时候，麻衣就知道付简不会让她死。
变化太大了，二竹一时间都没办法反应过来。老女人的头，付简的话，都不是她能够轻易承受的。
不是应该必死无疑吗？
亡国奴杀了人，这么轻易就获得宽恕了？
看向麻衣，二竹那颗小小的心变得复杂起来，麻衣救了她两次。
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二竹对着麻衣的背，在心底回答自己。
惊险的夜，就在付简一句不杀你们，而结束了。
玩笑……
一个人如果永远都能那么天真未必不是件坏事，可是惜她做不到。
至少，二竹那样的纯真，麻衣已经做不到了。
从那一晚的杀人游戏开始，她的命运已经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果说仇恨这种东西是作茧自缚的话，麻衣现在还称不上有多恨，必竟那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亡国奴。
弱者，没有恨的资格。
这是生存的最高法则。
跟着付简，只不过是承受更变态的折磨罢了。
麻衣一想起那日为他洗脚的画面，心里就感觉一阵一阵的恶心。
付简叫来一个士兵将老女人的头拿走后，便让人带麻衣和二竹两下去新的地方。
这一次，她们睡的地方有了很舒服的床，也有了很大的被子，床前还放上了一叠衣服，比起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姐，我好像在做梦一样，这是不是真的……”二竹在床上打了个滚，露出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盯着麻衣眨都不眨一下。
“当然是真的，快睡吧，明天可能会早起呢！”麻衣的眼睛从二竹眼睛上掠过，轻轻地说。
灭了灯，二竹很快便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麻衣却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付简扯动嘴角的样子，像赶不走的苍蝇，一直围着她打转……
紧紧捂着被子，麻衣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平静下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她只要一看到付简，就会想起自己为他洗脚的那个画面，想起自己像只小狗一样的姿势，连带着，就想起了那个平生府外的夜里所看到的一切……
黑色的夜，却变成了血色。麻衣的眼前，就是一片无法看到头的血海，而她，成了被囚在海里的灵魂。
杀了老女人，也真的活下来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整夜的不能闭眼，一整夜的折磨。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太阳透过窗户照到屋里，两个小女孩的脸苍白一片。
她们竟然睡过头了……
都没有人叫她们……
飞快地起身穿好衣服，一个穿着好看长裙的女子正推门进来。
“你们醒了……”
“你是谁……”麻衣有些防备地看着推门进来的女子，不自觉地退后半步。
“我？我叫甘乌，是专门管理丞相起居的侍女，你们就叫我甘乌姐吧！”女子看着麻衣的眼神，先是一愣，继面笑得更灿烂了。
“甘乌？姐？”麻衣也是一愣，叫得很别扭。
“甘乌姐——我们起床迟了，会不会——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这么久才起来的——不要打我们好不好——”二竹惊恐地站到苦乌身前，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凭着一个孩子的眼睛，她觉得甘乌不像一个很坏的人，至少跟老女人不是一样的人。
“挨打？”甘乌看着二竹和麻衣，视线来回很久，似乎有点明白两个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了。
“放心吧，从现在起没人会再打你们的——来，快点过来吃东西了。”甘乌招呼麻衣跟二竹，朝桌上摆了两碗放着煎蛋的面。
似乎是甘乌的真诚笑容，麻衣不再那么防备地看甘乌，跟着二竹一起走到桌前坐下来吃面条。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慢点啊你们——”
她们也不想那么恶狼吃相，只是真的饿得没办法了。
“甘乌姐，我们要做些什么？”吃完之后，麻衣看着甘乌问道。
跟着付简，麻衣从没想过会有多好，就算不做苦力也不会少受折磨。
“放心吧，付大人都跟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命令，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的？”
“不用再做事？”
“是啊，你们这么小，也做不了什么啊！”
“那么说——”二竹一时之间消化不了甘乌的话，两根面条还挂在嘴边没有吞下。
“那么说，你们可以安心了，不用再挨打了。”
麻衣的眼里，没有太多的惊喜，“甘乌姐，谢谢你的面条，真的很好吃。”
这话是真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面条，到现在都感觉齿间留香，回味无穷。
说完，轻轻倒在床上，一闭眼睛便进入睡眠状态。
晚上睡不好，白天也不用再洗那些衣服，麻衣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就睡觉了。
“姐——”二竹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只好看着甘乌抱歉地笑，“甘乌姐，我姐太累了，不是故意那么没礼貌的，你不要生气。”
“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甘乌冲二竹笑笑，收好碗筷，“如果你没事做的话，能不能帮一下姐姐，只是很简单的事——”
“好啊。”二竹点点头，表示愿意。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少年何处不相逢
水池的水多深麻衣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
感觉到自己脑海里越来越浓的黑暗，麻衣的心一点一点地扭曲。
她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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