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影·莫道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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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影·莫道无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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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玉露早早醒来,坐在床上,又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如今自己在明敌人在暗,不会次次那么走运,都能有人仗义相助侥幸逃脱,与其坐以待毙,莫如主动出击,四处寻找些线索,说不定就能解开自己的疑问,找到应对之法化险为夷。再者,昨夜惊懵之下忘了向黑犬大叔道谢,怎么说人家也救下了自己,若能再次遇见,就算他再是软硬不吃冷嘲热讽,自己至多不和他一般见识,忍气吞声当面谢过,便再也不欠他的人情,打定了主意,起身匆匆梳洗过,便出了客栈。
  木兰渡是水路上比较重要的一处渡口,小虽小,却很是热闹,才清早,就已有不少商旅之人背了包袱提了奁笼,急急赶去码头坐船。玉露放慢了脚步,只沿着长街慢慢走来,眼见就要到码头,耳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连忙闪到一旁,回头一看,却是一架马车正向自己的方向疾驶而来。路旁有个卖糖人的摊子,那摊前的小孩见马车汹汹而来,竟被吓得呆住了,手举着糖人傻傻站着,浑然忘记了躲闪。那马车越驶越近,车夫这才看到当街的孩子,用力勒马已是不及,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道蓝影风一样马前掠过,那马车却停也没停,噔噔噔噔一路跑了下去,众人只道定是一出惨剧,几乎不忍心再看了。
  就说玉露抱着那孩子滚到路旁,耳畔蹄音连连,近得仿佛就要踩到自己身上,不由心里一紧,下意识合上了眼睛,还好听得那蹄声去得远了,松了口气,睁开眼爬起来,拉起那小孩,一照面却不禁咦了一声,“小狗子,怎么又是你?”
  那孩子手里还捏着个糖人,已经沾满了尘土,想是还未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看了玉露半晌,才叫道,“哥哥!”
  “以后要小心呢,”玉露帮他擦擦脸上的泥土,“你看,刚才多吓人呢,要被大马踩到了,该多疼啊。”看他手里还攥着那个泥糖人,便道,“这个脏了,不能吃的,哥哥再去带你买一个好不好?”起身一看,却见自己也是尘土满身,那蓝衫背后下摆,赫然印着一枚蹄印,一道车辙,原来只差一点,便会伤到腿脚,玉露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心想飞来横祸一桩接着一桩,好不邪门,莫非流年不利,该去给菩萨烧烧香?
  “小狗子!小狗子!”一个穿着短打的男人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孩子,上下看了半晌,见孩子无事,这才一泄劲跌坐到地上,回过神,站起来抓着孩子打了两下,“叫你不听话,叫你乱跑!”
  “喂!”玉露拦住他,“你干吗?”
  “这位公子,”那人见玉露一身尘土,知道是她救了孩子,“是您救了小狗子吧?我这里谢谢您了!”说着就要下跪,被玉露拦住,“有话好好说。”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人作了几揖,指着小狗子道,“这是小儿,我是个船夫,他跟着我在码头上玩,一个没看见,这孩子就没影了,我方才见那马车跑了过去,吓得要命,还以为......多亏公子救了小儿,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说着又要跪下去。
  “罢了,”玉露不让他跪,却忍不住责备,“怎么不把孩子留在家里,这里车来人往,多危险!”
  “公子有所不知,家里孩子他娘病着,没人照看,我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咳,”那船夫叹口气,“穷人家的孩子,命贱哪!”
  为了温饱生计,连亲生骨肉也不能照看周全,想必昨夜这孩子被人抱走,他爹娘也没有觉察了。想想家中,莫说自己,就是三位师姐,也是蒙爹娘疼爱有加,何曾受过半点累吃过半点苦?与这孩子简直有天壤之别,玉露想到这里,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从袖中摸出锭银子,递给船夫,“拿去给他娘看病,别让小狗子再到处跑了。”
  “这......”那船夫又感激又惊讶,推着不肯接手,“公子――”
  “拿着吧,就算我给小狗子买糖人吃的,”玉露摸摸小狗子的头,把银子塞在他的小手里,见那人的打扮,心里一动,“您就在这码头撑船吗?”
  “正是,咳,要不是小狗子他娘病了,我这会都在船上了,还能多赚几个子。”
  “您今早看没看见一男一女?都戴着纱帽,一个穿着青色的衣服,一个袖子是红色的?”
  “......”船夫沉思片刻,摇摇头,“可没有,我一大早就守在这了,没见着一个这样的。”
  玉露有些失望,转念又道,“那您见没见过一个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船夫又低头回想,玉露正以为没戏了,他却一拍手,叫了起来,“这个有!有!他到得可早呢,头一个上了船,往凤凰城去了!”
  “凤凰城?”
  “对,离这水路百里,可热闹着呢,”船夫诚心实意地问,“公子也要去吗?我送您去,不收您船钱!”
  “我......”玉露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不去了,”这一番话说下来,又勾得她心事重重,再没有了查找线索的劲头,见小狗子无事,便告别两父子,返回了客栈。
  刚要进客栈,却见风十二带着铁剑走了出来,迎面遇上玉露,便笑了,“陆兄弟好早,正要去寻你呢。”
  “风兄有事吗?”说实话,昨晚他帮了手,也算欠半个人情,玉露说起话便比从前客气,“但说无妨。”
  “我们进去说吧,”风十二示意玉露进来说话,二人选了一张犄角的桌子坐定,风十二这才开了口,“陆兄弟,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这里。”
  “去哪?”玉露脱口问道。
  “凤凰城,我有一位朋友住在那儿,请我去做客。”
  又是凤凰城?玉露心中一动,怎么人人都去凤凰城?倒是巧了。
  “陆兄弟如有兴致,一同前去如何?”风十二终于说到了要点,“我与陆兄弟结交时日尚浅,未有机会痛饮畅谈,若是就此别过,未免叫风某有些难舍。况且陆兄弟现在身处险境,对手神邪莫测,与我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这后两句说到了玉露心里,虽说她胆子大,但终究缺乏江湖经验,一切都是初次经历,难免力有不逮,若她功夫如三位师姐般出色也倒罢了,充其量不过是只三脚猫,偏偏一出道便惹上只大老虎,不,是大老虎虎视眈眈不放过自己,如果哪天真的失手,自己受苦不说,再被当作人质用来要挟父亲和师姐们,那才是糟糕透顶。眼下既有人盛意拳拳主动来作自己保镖,再拒绝岂不是傻子?况且,凤凰城――我也要去看看......
  风十二见玉露不语,还以为她犹豫不决,又故意道,“说起来我倒真有些想念他家的美酒珍馐轻歌曼舞,‘连城十二’的歌舞弹奏,可谓见者忘情,回味无穷。”
  连城十二?玉露心中一喜,她早听说有这样一支歌舞伎乐班,由十二名女子组成,声色艺俱是一流,只可惜为豪富所蓄,从不在外表演,若果能得见,倒可大饱眼福耳福,更是拿定主意,含笑点点头,“好。”
  风十二未料她如此干脆,喜出望外,自听了铁剑的描述,他便起了将“陆羽”收为己用的心思,见她心气高傲,知道得出软招套交情,否则若非长久相处,怎能令她收了尖刺藏了利齿,乖乖为自己效力?这才邀她同去凤凰城。玉露自然猜得到他的意图,不知他若是发现“陆羽”并非“陆羽”,而是“玉露”,可有胆量再留自己当幕僚么?想及此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道,“风十二,你就慢慢等着吧。”
  城外,破庙。
  青衫席地而坐,左手扶着右肩,摇了摇臂膀,红袖已帮他将骨头归位,虽还有些余痛,已无大碍,他放下手,凝视地上燃着的篝火,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知何时,红袖走了进来,弯腰放下皮囊,原来是到河边取水去了,见青衫不语,便也默默坐下,伸手除去纱帽,理了理鬓角,却正是一名明艳照人的美女,高鼻深目,肤光胜雪,年纪不过二十,此刻转眸看看青衫,犹豫着想开口,终还是忍了没言语。
  “膝上好些了吗?”青衫问的却是红袖,目光却还在篝火上。
  “没事了,”红袖从腰间摸出一只细颈小瓶,拔去塞子撒了些药粉在火上,只见火焰腾地窜起,幽幽地发着蓝莹莹的冷光,旋即落了下去,空气中多了一股清新奇特的芳香,“那两个家伙,还没那么大本事。”
  青衫知道她洒的是调理内息的药粉,便也解去纱帽,生得倒是一副平常容貌,至多只能算眉目端正而已,只有一对眸子炯然有神,才让人觉出几分特别来。他静静吐纳片刻,方道,“他们能与你周旋许久,也不简单了。”
  “哼!若不是巷子窄小,使不出八方蝙蝠阵,就凭他们两个也能伤我?”红袖提起来还是不服气,一面用树枝拨弄篝火一面道,“这二人不足为惧,倒是和你交手的那个黑衣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好生麻烦。他是本来就认得那小子,还是随手相救?如果是前者,可真要想个法子出来,否则以后就难了。”
  “红袖,”青衫微一迟疑,“那小子――是个女子。”
  “什么?”红袖一惊,手上树枝落入火中。
  “途中她曾吐出纱巾大声呼救,那声音尖脆得很,我事后回想起来,决不是男子之声,再仔细想想她的容貌身量,姿势表情,越想越象,十有八九是了。”
  红袖凝神回想,种种迹象果然如他所说,不由心有所动,“若她是个女子,莫非――可――”却又停了不说,看着那篝火,心中竟糊涂起来。
  “我方才已飞鸽传书,请夜相以――”青衫顿了顿,“画像线稿相示,待收到线稿,再作打算吧。”
  “是那幅画像?”红袖脱口而出。
  青衫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一阵狂风忽然呼啸着从门外扑进,残焰被吹得东倒西歪,终于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
  话说玉露与风十二主仆沿江而下,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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