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在许兰陵的殷殷期盼中,在阮临湘的泪眼朦胧中,以及在阿意的羡慕嫉妒中,兴高采烈地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游学。阿山一走,阮临湘着实失落了一阵子,比阿意出嫁那会还难过,阿意虽说出嫁,可好歹还在京里,看得见,摸得着,一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成了,而阿山却远在千里之外,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阮临湘每每想起阿山在外面是渴了,饿了,还是冻着了,就担心的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失神,一会来一句,这么晚了,阿山该歇下了吧。许兰陵虽然也担心,可心思毕竟不如阮临湘细腻,依他想,阿山在外头多吃点苦头也好,这样才能长教训,才能长见识。
转眼到了中秋,宫中照例是有宴会的,阮临湘带着阿思去,一进宫殿就有各家的夫人上来问安问好,顺带着夸赞阿思几句,幸而阿思早就习惯了,落落大方的见礼,反而更招人疼爱,众位夫人都夸阮临湘有福气。
皇后笑着看阿思被围在众位夫人之间,这个夸一句,那个赞一句,竟十分热闹,不由微微一笑。宫中的宴会都是一个样子,礼节繁多,规矩繁重,但是只要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就不会出什么大错,阿思年纪还小,坐了一会睡意就泛上来,依着阮临湘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
阮临湘怜爱的揽着她,刚想把她搂进怀里,就看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过来笑道:“许夫人,皇后娘娘说,四姑娘看着困了,叫我带着四姑娘去后殿歇息一会。”
阮临湘推辞不得,见阿思实在困得很了,便笑道:“那就多谢了。”那女官也是个伶俐人笑道:“这有什么。四姑娘毕竟小些,熬不住,皇后娘娘也是做娘的,所以才明白。”
阮临湘抱着阿思到了后殿,那女官寻了个房间进去,阮临湘亲自把阿思安置好。笑道:“多谢了。我在这守着她就好。”那女官笑道:“还是奴婢来吧,皇后娘娘刚才觉得乏了,正在隔壁歇着呢,请许夫人过去说话。四姑娘这儿又奴婢就好了。”
阮临湘犹犹豫豫的,不知道皇后打得什么算盘,那女官看出阮临湘的心思。笑道:“许夫人尽管放心,若是四姑娘少了一根头发丝,您尽管来找我。”
阮临湘想想也是。毕竟是在宫里,若是阿思出了意外,头一个要彻查的就是皇上了,皇后想来也没个那个胆子触犯天威。
进了隔壁屋子,皇后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两个小丫头在给她捶腿,听说阮临湘进来了。忙睁眼笑道:“许夫人来了。”
阮临湘行了礼,皇后起身。格外客气,赐了座,笑道:“听那些戏怪烦的,找许夫人说说话,解解闷,许夫人可别嫌我唠叨。”
阮临湘笑道:“哪里的话。”皇后啜了口茶,笑道:“听说前阵子许夫人的小儿子外出游学去了,许夫人竟也放心,若是我,定是不放的。”
阮临湘笑道:“不过是小孩子,跟着师傅淘气罢了,我原也不放心,只是整日拘着他也不是个事,出去闯荡一番,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皇后点点头,笑道:“难为许夫人能如此想,孟母三迁的良苦用心也不过如此吧,怪到人家都说安国公是如何的会调教儿子,安国公世子如何的稳重能干,我看许夫人功劳也不小,且不说养儿子费了多少心神,但看看你们家四姑娘就知道了。”阮临湘笑道:“皇后娘娘过奖了,男孩子总要教导他自立自强,阿思是女孩子,难免娇宠些。”
皇后笑道:“这世上养儿女的大约都是这么想的,儿子总要叫多吃些苦头,女儿就心疼了,别说吃苦了,恨不能天天捧在手里才放心,不怕你笑话,我在家时也是这样,父亲见了哥哥们总是板着脸教训一番,单我是不怕他的。”
阮临湘笑着附和了,皇后叹道:“其实若说尊贵,谁能尊贵的过先皇后,兰家的嫡长女不说,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妹,金尊玉贵也不过如此了吧,只可惜……”
阮临湘眼睛一跳,皇后又说起了兰清月,难道是阿思的身世的事情?阮临湘不接口,皇后见她没有反应也不禁笑了,挥挥手,叫殿里的人都退下去。
皇后笑道:“许夫人也别担心,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还是个女孩,我再怎么心胸狭隘,如今既然是安国公的幼女,我就不会再追究了,只是这上一辈的事,无论你再怎么开导自己,心里总是有一块疙瘩,叫人难受。”阮临湘道:“皇后娘娘心胸宽广,能容寻常人所不容,实在叫我佩服。”
皇后道:“佩服到谈不上了,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毕竟跟死人计较是怎么都不会赢得。”阮临湘默然不语,皇后话锋一转,忽然道:“阿思这孩子我实在喜欢,你若放心,就许给我们家怎么样?”
阮临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皇后却笑道:“我娘家侄儿有一个今年七岁了,比阿思大两岁,年纪正好,在家时排行老三,又聪明又机灵,叫人喜爱,若是把阿思许给他,咱们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你看如何?”
阮临湘愣了一会才道:“这儿女的婚姻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要和国公爷商量才行,自从大女儿出嫁,国公爷就对小女儿格外看重,亲事想必不会这么早定,恐怕要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美意了。”皇后也不恼,笑道:“许夫人回去和安国公好好商量,这儿女的终身自然是要仔细斟酌的。”
阮临湘见她话里有话,猜度着难道是恨毒了兰清月,要娶了她女儿回去当媳妇,然后借此复仇,可看着也不像,阮临湘心里茫然,匆匆告了辞。
回去后阮临湘把这件事告诉许兰陵,许兰陵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后这是想拉拢你呢,你想,阿思嫁给她娘家侄儿,咱们两家成了亲家,可不就成了皇后一党的吗?”
阮临湘道:“皇后怎么这么肯定我会答应?我若是不答应,她的打算可就落空了。”许兰陵笑道:“所以今天皇后的父兄也找我说话来着,言语间就是攀亲家,被我当场回绝了。”
阮临湘忧心道:“这样会不会惹恼了他们,到时候强取豪夺可该怎么办?”许兰陵冷笑道:“有我在一天,他们就不敢强取豪夺,皇后一族还没那么强大,而且有了兰家的前车之鉴,皇后一族也不会肆无忌惮的扩充自己的势力。皇后一登位,蒋阁老就请求致仕,也是蒋家识相,不然皇后的位子也轮不到蒋家。”
阮临湘道:“这件事终究给我提了个醒,阿思越好,就有越多的人来求亲,到时候万一惹出事来可就不好了,还带累了阿思的名声。”许兰陵取笑道:“你少带着阿思出门炫耀就没什么事了。”阮临湘白了他一眼,道:“这件事还是告诉皇上吧,让他出面也许好些,虽说不想叫阿思认他,可他毕竟是亲生父亲,阿思的终身少不得要他点头。”
许兰陵本就这么想的,又怕阮临湘多心,到时候哭着闹着说皇上要把阿思认回去,没想到这回她这么通情达理,不由得亲了一下,笑道:“湘儿真是深明大义。”
许兰陵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顿时黑了脸,阴沉沉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必你操心,我自有分寸。”又怒道:“在前朝蒋家父子和余槿闹腾也就罢了,她还在后面煽风点火,总想着蒋阁老教养出来的,知书达理,必定有所不同,没想到一旦沾染了权利就全变了。”
许兰陵笑笑,没有说话,这就是皇家的残酷,今日枕边人,明日可能就会送你上黄泉路,总要提心吊胆的活着,确实挺累的。
皇上并没有斥责皇后,也没提半句这件事,却吩咐了蒋大人带着一众儿孙进宫觐见,笑容和蔼的问了哪个是“特别聪明机灵,叫人喜爱”的,当场就赐了婚,对方还是一个翰林院五品的小官。
蒋大人当场变了脸色,皇上体贴的笑道:“爱卿不必感激朕,以后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孙媳妇,就尽管来找朕,朕挑的人必定叫蒋大人满意。”蒋大人面如菜色,带着一众儿孙失魂落魄的回家了,再不敢提什么儿女亲家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皇子妃
时光漫长又过的飞快,阮临湘时而去楚家,看看顺便教训教训越来越嚣张的大着肚子的女儿,或是安慰一下被折磨得瘦了一圈的女婿,时而和冷面的大儿子作斗争,努力往他房里放几卷仕女图,勾起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绮思,时而陪伴小女儿,或钓鱼或作画,或游山玩水,时而担忧远在外面,连过年也回不来的小儿子,念几句儿行千里母担忧,时而和越发的清闲下来的许兰陵吵个小架,闹个别扭,倒也轻松自在。
过年时,阮临湘天天念叨着阿山现在到了哪里,当初游学的行程是早就定好的,出了京城一路往西,经过陕北,湖广一带,到达蜀中,再向东,从浙江往南一路坐船回京城,当初说好了路线就是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沿着行程追迹,许兰陵默默想了想前两天快马送来的书信,道:“上次来信刚出湖广,如今想必在蜀中。”
阮临湘精神大镇:“蜀中好啊,有蜀锦蜀绣什么的,想必繁华的紧,这样就不必吃苦了,我说不去陕中他非要去,缺吃少喝的,吃苦头了吧。”又道:“这一路走过来,想必黑了不少,也不知长高了没有,是瘦了还是胖了。”
许兰陵见她伤感,笑道:“既这样,咱们再生一个就是了,这样长大了,飞了一个还有一个,总叫你身边有人陪着就是了。”阮临湘红脸道:“呸,儿媳妇都快进门了还这么不怕臊,真真是羞人。”许兰陵却不以为意。
今年过年虽然少了阿山,却比往年热闹不知多少倍,原因无他。大皇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定在过了年开春就举行婚礼,年前,内务府的人忙的团团转,又要预备过年,又要预备大皇子的婚事。
内务府的宋总管因着阿意的婚事。来安国公府多了。和阮临湘熟稔起来,因送过年的赏赐来,阮临湘留他喝茶,他抱怨道:“过年是一等一的大事。皇后娘娘吩咐了不许怠慢,大皇子那边也催得紧,忙得我整日两头跑。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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