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化妆间熬了半个多小时,我脚步不稳地才踩着她的高跟鞋走到吧台,学着别人用手指敲了敲水晶石的台面:“给我拿瓶XO!”
服务生为难地看看我,看看身边另一个服务生。
“你怕我没钱?!”我是没钱,转念想想:“记你们老板帐上,他是我爸爸,不信你……”
“我知道,可是……”
“你认识我?”
“刚才经理交代过,说要我们留心您,不要让您喝太多酒……”
“我请朋友喝行不行?!”
“是!”他马上恭恭敬敬地拿出一瓶给我。
我醉得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
不过隐隐约约觉得这种交代的用词,不像是经理该用的态度,倒像是韩濯晨的风格……
拿着酒和酒杯,我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了韩濯晨的包房。
里面的人不多,穿着都很体面,看起来不像是那些道上的兄弟。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在盯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看,除了低头倒酒的韩濯晨。
我大致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男人,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觉都是四五十岁,满脑肠肥看着就让人恶心。
有一个例外。
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几岁,一身西方文化熏陶的绅士感觉,模模糊糊看着还算顺眼。
我向他走过去,对他眨眨眼,展露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甜笑。
不知道是因为小秋的高跟鞋不合脚,还是酒精的作用,我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出去,那个男人反应超乎常人的敏捷,快速上前扶住我。
“谢谢!”离得近了总算看清他的样子,长得相当不错,白皙的皮肤,清澈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淡粉色的薄唇,一身天之骄子的风采。
简单的说,典型的白马王子型帅哥!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眼睛里闪烁过稍纵即逝的惊艳。
他自持有礼,风度翩翩放开搂着我腰的手。
“小姐,你可能走错房间了。”
“没有啊……”我的视线绕过他的脸看向他身后的韩濯晨,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时候能看清楚。
这一次还是没有与他目光相遇,只看见他酒杯里的酒在激烈地颤动,所以我心情特别好,声音也变的轻柔:“我一个人喝酒好无聊!你能不能陪我?”
“很抱歉,我还有事……”
我不等他说完,直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学着对面的性感美女,摆了一个样的姿势……
“没关系,我有时间……我等你!”
一个老男人用色色的眼神将我从上看到下,特别在我纤细的双腿上流连一阵,笑着说:“这男人长得年轻俊俏就是有艳福,这么诱人的美女都主动对你……”
“她可能有点醉了!”帅哥修养不错,从容地在我身边坐下,没赶我走,仅仅是对我视而不见罢了。
他们开始接着聊天,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经济和政策。
没人理我,我揉揉剧痛的头,自己倒上酒,一口气喝进去。
同样是酒,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XO跟啤酒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喝下去就像刀子一样从口腔划到胃里,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痛。
我掩口剧烈地咳着,完全没有了形象。
正和别人谈得投机的帅哥忽然将手伸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巾,继续跟别人聊天。
我连谢谢都说不出来,只想找杯水压下胃里燃烧的火焰。
看看桌上摆满的瓶子,各式各样颜色的液体,唯独没有水……
“去拿杯冰水!”是韩濯晨轻淡的声音,他身后的保镖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冰水很快拿来,我喝了一口,咳嗽总算压下去。
捧着冰冷的水,我又想起他说过的话:“你什么都不必说,我能明白你需要什么……”
鼻子里泛起酸楚,碎了的心开始凝聚。
抬头再看看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心又散了。
“新找的代替品?恭喜啊!”尽管头有点昏沉,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我还是在努力保持着笑容。“玩之前先讲好规则,别欺骗人家感情!”
女孩儿有点委屈地看向韩濯晨,好像想听他解释一下,说一声:“你不是,我爱的是你!”
可韩濯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醉,我不回去!”我挽着帅哥的手臂,身子靠在他肩上:“今晚我要陪他……”
“咔!”一声清脆的响声,韩濯晨的酒杯在手里碎了,玻璃碎片扎在掌心里,红酒伴着鲜血滴在桌上。
他身边的女孩儿惊慌失措地帮他擦着手上的血,有意无意用恶毒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别人都还沉浸在酒色的诱惑里,我身边的帅哥很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低头看看靠在他肩头的我,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韩濯晨,悄悄抽出手臂。
“帅哥!”我固执地又搂住,笑着对他眨眨眼:“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穆……叫穆景!”
“哦……名字很好听……”
我随口奉承了一句,刚要端酒杯,被酒精麻醉的脑细胞猛然被唤醒,头再也不晕了。
“你说什么?你叫穆景?”
景!!!
是小景???
我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韩濯晨,想从他的表情里确定我的猜想。
他看着我,手再次握紧……握紧那残留在手心里的玻璃杯的碎片……
“送小姐回去!”
看见保镖快步走向我,我慌乱地抓住小景的手:“小景哥哥……是我……”
保镖扯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还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手,喊着小景:“小景哥哥,我是孤儿院的小女孩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你照顾了我两年……”
“芊芊!”小景总算从十几秒钟的呆愣里觉醒过来,冲过来拉住我另一只手臂:“你是芊芊?”
全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估计这个情景他们一定是联想到:沦落风尘的身世飘零女子遇到了久别的心上人……无限凄凉!
见我点头,小景即刻扣住保镖的手腕,“放开她!”
保镖看了一眼韩濯晨,见他点头示意,将手放开,退到后面。
“芊芊?”小景摸摸我半湿的发,摸摸我满是泪水的脸,这一次他的眼里不是惊艳,是自责。“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孤独无助,身心俱疲的我像是找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扑到他的怀里,低声抽泣:“小景哥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我不好!”他紧紧抱住我,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回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听到这样温柔的话,我再也压抑不住八年的等待的苦楚,多日的心碎神伤,把眼泪都流在他温暖的胸口。“你终于回来了……”
八年过去了,他没有变,还是像记忆中那么温柔,全心全意保护着我,在我最受伤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可以依靠!
他捧着我的脸,轻轻擦去我脸上的眼泪:“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你过的很好……”
“我……”我正不知怎么解释。
韩濯晨突然将我从小景的怀抱中拖出来,“亲热够了吗?亲热够了就跟我回家,明天还要去上学。”
“你放开我!”
我打他,拉扯,他还是狠狠捏着我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咬牙说:“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是不想别人以为我韩濯晨把女儿卖来夜总会陪客……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跟我回家,别再外面丢人现眼……”
听了韩濯晨的话小景释然松了口气,温柔地对我笑笑:“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那我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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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濯晨将我塞进他的车里,没再说一句话,我也不想说话。
狭小的空间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看见他点了根烟,我才留意到他的手心已经血肉模糊,伤口里残留着很多玻璃碎片,玻璃上还染着红酒。
想起在伤口上涂酒精的感觉,我不自觉搓搓自己的手心,钻心的疼!
我是恨他的,有多恨,就有多爱。
我想从口袋里拿纸巾给他,发现穿的是小秋的衣服,只好说:“你的手……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
“那我帮你把玻璃碎片弄出来。”
“不用!”
我转过头不再理他,过了一会儿还是控制不住又瞄了一眼他的手心,小声说:“会感染的,我帮你弄一下吧。”
见他没有说话,我坐过去一点,打开车里的灯,小心翼翼帮他把几块大点的玻璃碎片拔出来。
还有些小的,我试了几次都没发弄出来,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紧张得额头渗出汗滴。
后来一急,干脆把嘴凑到他掌心里,准备要帮他吸出来……
谁知我刚要吸,他突然把手抽出去,自己吸了几口鲜血吐出窗外,便不再说话。
飞速而过的街灯,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照见他纠结在一起的眉,和他手指间那早已扭曲变形的香烟。
能让他连烟都不想抽,可见心情是极度的不好。
过了好久,他将手里的烟扔掉,用嘲笑地语气说:“很感人的久别重逢!”
“那也感动不了你冷血无情的铁石心肠!”
他转头看着我,嘲笑的意味更浓:“景要是知道你半个月前还想跟我上床,不知道会不会被这种场面感动……”
我无话可说。
多少灯,多少星,也照不明漆黑的夜幕。
多少话,多少泪,也挽不回逝去的爱情。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偏偏头痛得要炸开……
小秋说喝了酒之后就能好好睡一觉,可我还是睡不着。
车窗内吹进的风冷得割肤刺骨,我抱紧自己的身体,小秋那几乎遮不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