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象牙塔- 第51部分

　　他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志心。

　　志心只好把钱存入了银行。握着那个红色的存折，他不由百感交集：真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会有存款。

　　债务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然而然，由债务垒成的坟墓也荡然无存。

二　鞭长莫及
志心已经从债务这座坟墓中爬出来了，但是外面还有一座更大的、更坚固的坟墓——他对吴甜甜的恨。这座坟墓把他囚禁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他看不见阳光，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他几乎要疯掉了。

　　他心想这坟墓也该有一扇门的。要逃出去，必须把门打开；要把门打开，必须先把锁打开。毫无疑问，那把锁就是他的心。钥匙呢？就是吴甜甜。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退学，他决定向吴甜甜妥协。

　　拨电话的时候，他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大概是第五次吧，卡号和密码都输对了。于是他拨通了吴甜甜的电话。

　　吴甜甜说：“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不动手？”

　　志心说：“今天我想和你谈个正事。”他的语气温和、平静、诚恳。

　　她说：“说吧，我听着。”直觉告诉她，他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恐吓。

　　志心说：“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像仇人那样？”可怜巴巴的就像那一次要她请夜宵。那一次，他需要的仅仅是一碗炒面，而这一次，他需要的是融化冰雪的热量，她还会如此的慷慨吗？

　　吴甜甜说：“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志心说：“见了我笑一笑。”

　　吴甜甜说：“就这一点？”她觉得这样的要求太简单了。

　　志心说：“最好，你经常打电话问我有没有逃课。”

　　吴甜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说：“你逃课也要我管？”

　　志心说：“当然啦，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你不知道，我逃课都逃了一个学期了。”在她面前，他总是那么的真实，毫不掩饰。

　　电话那头突然间没了声音。沉吟了片刻，吴甜甜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

　　吴甜甜和志心化干戈为玉帛，殷华平他们也和吴甜甜的室友握手言和，一时之间，阴云散尽，万里晴空。

　　当志心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喧闹的教室突然间变得鸦鹊无声。同学们都看怪物似的看着他，没有人欢呼，更没有人上前与他拥抱。

　　距他最近的来自黑龙江大庆的陈式轻声的问道：“你，来上课了？”

　　志心说：“是啊，我来上课。”那神情，就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

　　陈式说：“你，打算上几天？”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志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会一直坚持下去。”

　　陈式说：“那就好。还有三周就是期末考试了。现在回来正好。”之后便不再问什么。

　　正如陈式和大多数学人意料的那样，志心只上了两天课又原形毕露，还是因为吴甜甜的缘故。

　　这两天志心多次遇见她。正如她所承诺的那样，每一次她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有些过于夸张，夸张得让人不敢相信它的真实。这感觉就像咽下了一块变质牛肉，惴惴不安、惶惶然不可终日。

　　志心觉得这个责任不应该由她来背，他三番五次的恐吓她，她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整日躲在宿舍，等她的电话。只要一个问候的电话，他就会彻底原谅她。

　　其实，志心要她打电话就是给她一个机会，让自己感觉到她的温暖，这样他就可以走出坟墓了。

　　遗憾的是，她的电话迟迟都没有到来。

　　期末考试，志心在每张试卷后面写上这样一句：敬爱的老师，请给我一个补考的机会，我很穷，交不起重修费。之后便把白卷交上去了。

　　政治考试只需要交一篇论文。其实按照旷课四次以上该门功课记为零分的规定，志心所有的功课都应该记为零分。但是老师们都对他很宽容，也许是因为他原本是个优秀的学生吧，没有人忍心毁了他。

　　政治老师四处托人找寻志心，找了两天，连志心的影子都没见到。最后，他只好求助于辅导员。辅导员立即传话殷华平，叫志心立即到办公室来。片刻功夫志心就出现在他面前。

　　辅导员很温和的嘱咐志心赶快把论文写好，然后交到他那里。他还特意交代，如果他不在，论文可以从门缝里塞进去。

　　但是直到放假，政治老师和辅导员连论文的影子都没见到。

　　最终的结果，学工办王老师、辅导员、各任课教师、殷华平、胖子等竭尽全力都未能挽救志心。

　　唯一能把志心从悬崖边拉回来的只有吴甜甜，因为她距离志心最近，伸手就可以触及。换句话说，正因为吴甜甜占据了最险要的地势，其他人都被挡在了身后，他们要把志心拉回来，都是鞭长莫及。

　　不知为何吴甜甜始终都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其实她也很想拉志心一把的。许是担心自己不但没有把志心拉回来反而把他推下去了，许是担心志心会趁机把她推下悬崖，她没有帮志心的原因，恐怕只有老天知道。

三　鸡蛋饼
放暑假了，宿舍马上就要封楼了。没有回家的学生都租好了房子。但是志心还在网吧留连忘返，和一个名叫“小豆豆”的女孩在网上爱得死去活来。

　　没有回家的学生一部分是贫困生，留下来打工挣钱；另一部分是富家子弟，对家里谎称参加培训，其实是留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

　　宿舍楼封楼了，眼看就要露宿街头了，志心攀上了一个名叫王龙的同学。王龙也是一号楼的学生，所以他觉得帮助难兄难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王龙租的房子连窗户都没有。里面既阴暗又潮湿。屋子里唯一的家俱是一张只有三条腿的床。门口有个垃圾堆，垃圾堆得小山一般，苍蝇臭虫在漫天飞舞。

　　令志心感到不解的是，房租还特别贵！

　　志心说：“你花那么多钱就租这样的房子？”唠唠叨叨的冲着王龙发起牢骚来了。开始时王龙一声不吭，到后来终究按捺不住了。

　　他说：“有种你自己租个房子去！”

　　正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听这话志心默不作声了。

　　得罪王龙的下场就是睡地铺。这让志心很是觉得委屈。只一会他就出去了，去了网吧。第二天，王龙出去找工作时志心回来了。晚上，王龙回来之后志心又出去了，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那张三条腿的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忍受压迫，但是志心和王龙相处得十分和睦，再也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网吧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一个晚上，志心的钱包被洗劫一空。

　　志心变得身无分文了，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晚上他睡在网吧，白天到公寓楼前面的小摊赊鸡蛋饼吃，日子过得消遥自在。

　　倒是王龙，早出晚归，一身臭汗一身灰，跑了十天，工作还没着落，很是被被志心讥笑了一番。

　　这天早晨，志心像往常一样去了去了小摊。老太婆见他来了，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烤了两个鸡蛋饼，然后装进了塑料袋。

　　老太婆说：“十八个，对吗？”这是在核对数目。

　　志心说：“对的。”拎起塑料袋转身欲走，不料一辆自行车挡住了他的去路。由于猝不及防，他几乎和那人撞了个满怀。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吴甜甜！

　　那一刻志心羞得简直无地自容。吴甜甜的脸上也写满了惊讶。她说：“你，没回家？”

　　志心没有回答她。

　　吴甜甜说：“我原本想留在这里打工的，想锻炼一下自己。但是这里的天气太热了，明天我就回家了，我身上还有一些钱，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不需要。”志心冷冷的打断了她。他心想我就是饿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借你的钱。

　　吴甜甜一脸阴沉的说道：“你的成绩让我感到震惊。”

　　那一刻志心心里涌起了一丝感动，因为她看他的成绩至少证明她还是关心他的，只是这样的关心来得太晚了。

　　志心说：“有什么好震惊的，我不是早就告诉你结局了？”

　　吴甜甜说：“你不是说一个星期时间足于复习好功课吗？”

　　志心说：“你是来买鸡蛋饼的吧？这两个先给你。”巴不得她快些走开。

　　她接过了，付了帐，然后骑着车子走开了。远远的，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吴甜甜走后，志心突然间想看看那些白卷到底得了多少分。学校为了方便学生，把成绩发布到了网上。志心登录了校园网，然后查了自己的成绩。十三门功课，只有两门及格，另有九门补考，两门重修。这样的成绩让他很是满足了。令他感到到意外的是：政治老师也给了个补考。

　　尽管老师们给足了面子，但是很明显，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大学外面。

　　又过了一个星期，王龙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

　　但是志心整整一个暑假都没有去找工作。他光着膀子，穿着条西装短裤，不知廉耻的四处游荡。他这里混一个包子，那里蹭一个馒头，到后来哪里都吃不开了，他只好压榨王龙。暑假结束的时候，原本满面红光的王龙愣是给他弄得面黄肌瘦。

　　话说王龙上班那会，下班之后，在回来的路上，他常常看见志心坐在路边，对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发呆。

　　王龙觉得奇怪，于是他问道：“志心，你在干嘛？”

　　志心说：“我在研究轿车。我在想将来应该买什么样的轿车，可是光这颜色，我看了好几天都没看上合适的，真烦人。”

　　“哈哈哈！”王龙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说：“你还是想想吃饭的问题吧，现实一点。”

　　志心说：“我才懒得去想，有你在我肯定饿不死。我想将来我一定很忙的，那时候我肯定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说不定胡乱就买了一辆。所以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