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给我闭嘴!”上邪也生气了,“你凶我们翡翠干什么?翡翠不要理他,等等我就把他扔出去……”
“两位男士冷静一点……”翡翠搔搔脸颊,“这个……上邪,不要跟伤患生气嘛。我煮点东西大家吃好了。肚子饿大家心情都不好……”
留下一妖一神怒目而视。
“不要你爱上卑贱的人类,就以为我会爱上低贱的妖怪!”雷神冷笑,“愚蠢,愚蠢!你堂堂这样妖力强大的妖魔,居然会爱上自己的食物?这跟人类爱上一只鸡有什么两样?都是病态!”
“关你什么事情,又关别人什么事情?我妨碍了谁?”上邪同样冷笑,“我照我的心意去过日子,用不着别人或自己设框框。高高在上的神只……”他嘲笑起来,“你坚持无聊的自尊又得到什么?我和翡翠在一起是多么愉快……你呢?你可有过一秒愉快的时光?”
雷神愣了一下,垂下了双肩,“……我是尊贵的神只。你们都是贱物而已。”
“但是贱物却有双美丽的眼睛,让你着了魔。”上邪残忍的说破了他无法诉说的最深处。
他没办法说话。只是怔怔的,怔怔的望着虚空。
“……她的眼睛……太美丽。”
然后陷入长长的,无语的沉默。
等翡翠满头大汗的端了咸稀饭进来,发现只有上邪望着冷洌的夜空。
“人勒?我是说……雷神勒?”
“走了。”上邪接过那锅咸稀饭,盛了一碗,“哇勒,你煮饭还是这么难吃,我看还是我煮好了。你这样能嫁得出去吗?”
“我都三十六岁了,嫁鬼啊?!”翡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吃!我努力煮半天唉。你也知道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上邪埋怨难吃,却吃了三大碗。
“……你的眼睛也不怎么美丽。”瞅着她半天,上邪吐出一句话。
“你可以不要看。”翡翠瞪了他一眼。
问题是……他也只想看这双眼睛啊。或许爱慕管九娘那样美艳的生物也不错,但是……
他觉得,翡翠的眼睛,也就够美丽了。
“到底仙家居是什么地方啊?”翡翠翻着笔记,好奇的问上邪。
“……就没什么啊。”上邪不太自然的回答,“吃饭喝酒的地方。以前管九娘他妈妈开的酒馆……写你的稿啦,问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酒馆干嘛吞吞吐吐的?翡翠不死心,打电话问管九娘,她却笑而不答。
怎么可以告诉她“仙家居”是“粉味”的?这可是她手里的一张王牌,将来要拜托上邪任何事情,拿出来亮一亮就够了。
想想也真是好笑,堂堂震动天地的大妖魔,居然怕同居的人类女子知道他千百年前去过酒家流连。
这种心思,真可爱。
午休吃饭看电视,放下那些伤眼睛的稿子,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口红茶差点喷在电视上面,狼狈的擦桌子,瞪大眼睛看着荧光幕上的“偶像”。
主持人不断的盛赞这位冷冰冰的偶像有一双十万伏特的电眼……
这不是废话吗?他是管打雷的雷神啊!!
“请问你有心仪的对象吗?”主持人被电得晕头转向,满头冒小花小爱心。
“当然有。我会进入演艺圈,就是为了希望她看见。”深情款款的从荧光幕望过来,“管,我想通了。我爱你。”
九娘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当初应该赏他个痛快的。
这是寒冷的过年前,一个诡异的,“移民”间的爱情(?)故事。
迟疑了很久,翡翠还是按了电铃。
这次穿门探头出来的得慕没有吓着她——这种心境下可能什么也吓不着她了。
“翡翠?”得慕睁圆了她可爱的大眼睛,“……你的气色真糟。你来找舒祈吗?”
她勉强的拉拉嘴角,“嗯……有点私人的事情想找她。”
舒祈和翡翠打了个照面,见多识广的她心里有点底,“进来坐吧。你需要喝点热的东西。”
翡翠迟疑了一会儿,垂着双肩跟着舒祈入门。
舒祈递给她一马克杯的热可可,“喝吧。先喝点,有什么事情,慢慢告诉我。”
她慢慢的喝完那杯热可可,寻思着要怎么开口比较理想。
“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年纪相当,遇到的困难也差不多。只要我帮得上忙,我会尽量的。”舒祈淡淡的,听在她的耳里却让她眼眶发热。
“……请问,你缺不缺帮手?”翡翠艰难的问,两颊难堪的红了,“……我会打字……不过只会这个。我看你工作很赶……说不定……”
“……打字的酬劳很低的。”舒祈考虑了一会儿,“每千字只有五六十唉。我的确是有些小零工……但是你不是在写作吗?我相信酬劳远高于这个。”
翡翠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说,“……我会用最快的速度交件。但是……能不能、能不能我交件的时候……就、就……”“你需要现金是吗?”舒祈也跟着沉默,“我现在手头也有点紧……但是几千块的话,我帮得上忙。”
“……很够了。”她羞赧的不敢看舒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去跟谁求助……我们等于是陌生人,但是……我谁也不认识……”
“你如果想哭,就哭一下好了。”舒祈无声的叹口气,“哭一下你会比较舒服一点。”
“……我哭不出来。”握着犹有余温的马克杯,她的心里只有一片凄凉,“还有……”她欲言又止。
舒祈瞅着她一会儿,“你不想让上邪知道?”
翡翠用力的点头,快要抑制不住鼻酸。
“他若知道,会尽力帮你的……”
“我不想让他为这些烦心。他做得够多了。”用力的把哽咽咽下,“而且……我不想依赖他。”
舒祈看着她,像是看到自己的另一个镜影。
“谁都会离开。”她喟叹,“你是对的。”默默的抽出一大迭的手稿,“这个就麻烦你了。”顿了顿,“不是非常赶,你要写稿,还要打这些……别把身体弄坏了。”
一个陌生人的关怀……简直要崩溃她表面的坚强。
“还有这个。”舒祈翻了一下抽屉,找出一个皮制戒指,“戴着。我想上邪没办法读你的心了。最少他读不到全部。”
低低的说了谢谢,翡翠抱着大迭的手稿,急急的走了。得慕担心的跟了一会儿,回来说,“她握着脸哭着走出门了。为什么呢?干嘛不让上邪知道?知道的话,上邪的本领那么大……”
“再大也不是自己的本领。”舒祈望着自己皆有打字薄茧的十指,几分骄傲,也有几分沧桑,“到头来,最可靠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双手。”
只要习惯了依赖,当失去倚靠时,好不容易架构起来的世界,就会崩塌了。
美好的恋情也不过是因为,彼此没有利害关系。
有了利害关系,有了施与受,恋情就会渐渐计较得失、变质、腐化。
都是五年级的女生,大家的心里,都有相同的一把沧桑。什么样的苦只有自己能吃下去,谁也不能、也不该,替自己扛一些。
因为一切无常。而越美好的恋情,越无常。
了解了被疼爱保护的滋味,失去的时候,就会以次方的倍数痛苦。尝尽人生,她们太清楚。
“最可靠的,还是这双手。”说完以后,舒祈沉默了一整天,一个字也没再说。
翡翠变得非常沉默。上邪很担心的看着她,却读不到她的心。
“你跑去找那个女人,”他抱怨,“这样我什么也看不到……”
“你本来就不该偷看我在想什么。”她十指忙碌的在键盘上飞舞,一面辨识着潦草的手稿。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啊。”上邪开始耍赖,“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你愁眉苦脸是为了什么?”
望着他认真担心的脸,突然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别吵了,我告诉你好了。”她的笑容这样忧愁却美丽,让她平凡的脸有着柔和的光,“我在想,要怎样让你过好日子。”
她已经二十个小时没阖眼了,过度的焦虑连上邪都不能让她入眠,冰冷的手指覆在发烫的眼皮上刚刚好。
她的笑容让上邪呆住了,心头像是猛猛的挨了一击。他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过好日子。
有人……就是有个笨女人……想让他过好日子。
他不吵了,只是低下头。安静了好一会儿,走向厨房。他发现,根本没办法告诉翡翠什么,就只能做菜吧。
他没再抓苍蝇蚊子,也没弄得金光闪闪。翡翠累得连赞美都说不出来,他也不介意。
翡翠这么累是为了什么呢?努力解读,却没办法破解舒祈的戒指。他什么也看不到,觉得很无助。翡翠无声的焦虑让他也很烦躁。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花在买菜的钱越凶,越努力的想让翡翠开心一点,却发现翡翠吃着好菜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勉强。
“……上邪,我们可不可以别吃这么好?”翡翠艰难的开口,“我手头有点儿紧……”
怔怔的望了她一会儿,“阿勒,你没钱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
“你变的伪钞我不能用。”翡翠疲倦的挥挥手,舒祈给她的外快理论上是够伙食费的……只要别吃得太奢华。“不用担心这些,你已经做太多了,你休息一下……”
问题是出在伙食费上面吗?上邪开始思考了起来。他知道翡翠的钱几乎都拿去还债和养家,不过,她一个月写两本稿子,生活还能勉强对付。
难道这个月已经超出预算了吗?还是出版社出了什么问题?
他语气很凶的拨电话给管九娘,但是管编编指天誓地,发誓她绝对没有拖欠稿费。
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
妖怪从来不烦恼金钱的问题,所以翡翠的焦虑,他实在不是很了解。只要有钱就好了,对不对?
但是翡翠为什么拿着存款簿发怒?多几个零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