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也好得很,不需要其他人来照顾。”他淡然言语,目光瞧着面前的潭水。
“那你的伤呢?你的手脚还不能轻易行动,一个人呆在这里怎么办?”
他嘿嘿一笑,“我伤残了一只手和一只脚,现在还有一只手和一只脚,不照样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又担心什么?”
白胜男不语,瞧着身边摆放的那柄秋水涟漪剑,不知该说什么。
轻风一阵吹来,吹散了飘浮在水面的波纹,也吹动起了两人身上的衣衫。
李观鱼望了望潭水湖面,这时候伸出没有伤残的左手扶住地面,然后凭借另一只右脚支撑身子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向别处一瘸一拐缓缓移动过去。
白胜男坐在那里,双臂抱膝,目光吃惊地瞧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独自艰难移动了十多米又坐在另外一处临近潭水的地方,伸了伸腿,身子晃来晃去最后坐稳在原地,转过头,冲她嘿嘿又一笑,“师妹,怎么样,你小瞧我现在不能行动,刚才那十多步是谁走出来的?我现在好得很,用不着谁来照顾我,就让我独自一人呆在这里,我没事,你走吧,我不用你来照顾,你走吧,走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她坐在那里却丝毫不动,目光只是定定瞧着他,仍旧不言语。
“你走吧,我好得很,我用不着别人来照顾我,从前是,现在也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得很。你走,你回去你家,找你的家人,然后叫他们出来帮你一起去寻少英师弟去,等寻到了少英师弟以后,你们两人就能像你当初跟我说的一样,一起安安稳稳呆在家里过上舒适平静的rì子,不必再像现在一般在江湖上漂泊游荡,跟人争斗,那有多好?岂不是比现在跟我在这里强得多,你走吧,离我越远越好,你走。”
白胜男听他继续说着,还是不言语,目光却变得有些异样。
那柄秋水涟漪剑还是静静地躺在地面沙砾上。
清风又是一阵吹来。
明朗的天,清和的风,缓缓掀起了坐在这里的两人衣衫头发,有些无限旖旎。
可是瞧着他呆在那里的模样,不知为何,她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忽然禁不住变得悲恸,最后竟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嗯?”李观鱼见她忽然坐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本待想要她走,却见她一声不吭就在那里哭了出来,也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有些疑惑,只是身子不能轻易行动不好上前去安慰,在那里目光关心地瞧着她,甚是担心牵挂,开口问道:“师妹,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你心里不舒服了怎么拉?好端端的,干么突然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白胜男虽是女子,可是学武出身,xìng格直爽英姿,向来见她少有跟一般女子似的哭哭啼啼闹委屈模样,就是当初只身带着他面对卢天焦追杀的时候,也不见她有半点畏惧退避之意,可是现在李观鱼突然见到她毫无缘由就坐在那里哭了起来,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她,嘴里问道:“师妹,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
可他越这般说,白胜男坐在那里越觉得伤心,眼中泪水越是止不住,到了最后,索xìng一个人双臂环膝将头埋进里面,竟然哭得更厉害了。
一人痛哭,一人在旁傻呆呆的无可奈何,唯有那柄秋水涟漪剑始终躺在地面上静静地瞧着两人。
白胜男始终抱头放声痛哭,不理不睬谁。
她一个人呆在那里哭,急的坐在这里的李观鱼毫无办法,身子挣扎了几下,想走过去察看却无奈不能轻易站起身来,真后悔刚才挪移了这十几步,这十几步的距离在以往平rì对他来说呼吸之间就能无视来到,可是如今却好似与她隔着海天距离,难以接近。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又说话得罪了你不成,我刚才可是半点没有欺负你的意思,若是你真的以为是我说错了话,我给你赔礼就是,你何必这般一个人在那里哭个不休,就当我求你了,你别哭了行不行?”李观鱼瞧着她道。
可是,白胜男就是呆在那里哭着,身子颤抖,不理会他。
他没有办法,正想勉力再站起身向她那里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时她从膝盖里面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瞧着他道:“你别起来,省的又伤了你的脚。”
想不到这时,她还记着自己的伤势。
“那你一直在那里哭个什么劲?我还以为是我又招惹得你生气了,你不哭我就不起来。”李观鱼又坐了下来,在那里瞧着她道。
她听了,暂时止住眼泪,黑sè眼眸眨眨,见到他着急的样子便止住了哭泣,伸过右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的泪水,尽管不哭,可是眼睑睫毛还残留着闪闪泪滴,瞧起来有些好似梨花带雨,带着不同,柔美犹然叫人怜爱。
“我叫你走,你哭个什么?”李观鱼问。
“我觉得你可怜。”
他一怔,这句话感到甚是意外,面sè微动,停顿了一会儿,开口缓缓道:“我可怜,我可怜什么,我有什么可怜的?”
白胜男瞧着他,“你刚才说让我离开你走,回家找人帮我去寻少英哥,找到了少英哥我们两人就一起回广西去,回到家里,就远离了这江湖上的纷争,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呆在家中,过着安静舒适生活,那可比现在这里强的多了。”
他接着道:“是啊,既然那么好,你还哭什么?”
“那你呢?我若是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怎么办?”
他听了,目光微微一顿,轻轻一笑,说道:“你走你的,我在这里用不着你多cāo心,我还有一只手和一只脚,又不是残废瘸子,活不下去,你管那么多干吗?”
白胜男依然瞧着他,“若是那夺命刀带人又寻到了这里呢,你自己一人怎么办?”
“他来了又如何?他找不到我,rì后等我武功全复了也要去找他,若是现在被他找到了,那就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大不了一死。”
“要是他还拿刀逼着你向他讨饶求降呢?”
他冷冷一笑,呸的一声,哈哈又一笑,“狗贼,他也配?我只要不死,早晚有一天会亲自取了他这狗贼的命,拿长剑逼着他向我磕头求饶。”
“可你现在终究打不过他,他武功比你高的不是一点半点,手下还有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凭什么和他相斗?”
李观鱼面sè沉寂下来,瞧向潭水,若有所思,道:“这个你不用管,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师兄!”
“嗯?”李观鱼猛地听她又喊叫自己,不再沉思,又瞧向她。
“你说我是你的师妹么?”她瞧着他。
他不知她为何还要这么问,瞧着她,点点头。
她又紧跟问道:“那你说,你这一辈子,在你身边一共有几个真正亲近的人?”
他微微一怔,被她这句话勾起幽思,眼睛瞧着蓝sè天空,似在回忆什么,喃喃的道:“一共有几个?我活了这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我师父,我父亲,当初我家人,除此之外,还有谁?”一时间思虑不语,好似进入往事沉浸之中。
“那我是你师妹,算不算你身边亲近的人?”白胜男又问。
“算是一个吧。”他缓缓道。
白胜男一撅嘴,轻哼一声,“算是一个吧,我这些rì子对你照顾这么多,才只算是一个,你这人好没良心。”
“我有良心,可是良心未必值钱。”
“谁说良心不值钱?若是良心对人来说都不值钱,那对人来说,什么还能值钱。”
李观鱼听了,坐在那里目视天空,也缓缓跟着道:“是啊,什么还能值钱?”
“你别跟我打岔,我问你,你清楚地回答我,我到底现在算不算你身边一个亲近的人?”
李观鱼瞧向了她,最后道:“你对我很好,至少现在无人能比,和以前的曾经对我好的人一样。”
白胜男听了,甚是满意,轻轻一笑道:“师兄,既然这样,你就将我当成当初曾经对你好的人,若是现在我换成了他们,他们瞧到你这个样子,会听你的话能够忍心丢下你走么?”
李观鱼听了她的话,坐在那里不语。
白胜男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的秋水涟漪剑,走到他身边道:“我不走,你的伤若是没好,我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就算最后你的伤治不好,我也不能将你丢下,因为你是我的师兄,我是你的师妹。”
“师兄,师妹?”他身躯一抖,微微一动。
白胜男擦干了刚才的眼泪,对他道:“师兄,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人,咱们俩个谁也靠不住,要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我现在帮助你,你以后帮助我,这样才能团结一致最后战胜强敌,杀了那个夺命刀为师父报仇,我不能瞧着你伤残不助,现在你身边除了我,还有谁能够照顾你呢。你现在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现在也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说是么?”
李观鱼瞧向她,她也瞧着他,清风又是一阵吹来,掀起两人的衣衫头发。
“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师妹她现在算是一个,可是当初还有么?”
他神情晃动,微微抬起头,清亮的目光注视向蓝sè的天空,思绪进入往事回忆。
蓝sè不沾一丝尘埃的天空,飘浮着无数洁白无暇的云。
在这里依旧还是当初蓝sè的天,白sè的云,只不过坐在下面观看的人却已经不是曾经记忆之中的那个练剑的少年和教他武功的白衣人,而是一个落魄平凡青年和一个年轻普通女子。
往事历经时光洗礼,有了一些改变。
天空和白云似乎记载着当初他少年时期的豪情壮志和满腹激情,如今豪情壮志不在,只余下颓丧落寞,满腹激情也不在,只留下失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