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译信双眸赤红似染血,嘴角还残留着几许血迹,脸庞苍白得如同白纸,捂了捂胸口勉强撑住身体,“你照顾瑶儿,我……我去书房。”
蒋氏扶了王译信一把,回来的路上,王译信生生的呕了好几口血,吓得蒋氏都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想给王译信找太医来看看,王译信却道,报应,死活不肯让太医诊脉。
回到府后,把瑶儿安顿好,王译信就跟傻子一样站在屏风后,这回不仅吐血,鼻孔也渗出血丝来。
蒋氏用尽办法才止住他留鼻血。
王译信轻易不会落泪,然他比痛哭一顿还让人心疼,难受。
“夫君身上也不好,也得修养,书房的政事不着急。”蒋氏劝道:“瑶儿的病还没好,你再昏倒了,淳哥他们又不在京城,你让我怎么办?”
“我的身体我清楚,我没病。”
王译信胸口很疼,可比不上瑶儿疼,他是心病!
没有人能医治,也没人能开解。
眼见王芷瑶一辈子幸福,他的心病许是能好些。
“瑶儿也不是故意让夫君不喜……她……”
“只有我对不住你们,万没有你们的过错。瑶儿……很难得。”
她发誓不做自己的女儿,可她依然叫自己爹,孝顺自己。
她发誓要报复他,可每次他有难处,总是瑶儿帮忙。
前世今生的重担压得王译信喘不过气,保证女儿幸福。也许是唯一能为瑶儿做得事了。
他再也无法看到瑶儿身穿孝服跪在自己面前。
王译信拍了一下蒋氏的肩头,“玉蝉,阿泽不能有事。”
在王译信和蒋氏的声音消失后,躺在床上肢体僵硬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放松紧绷的身躯,悄悄活动腿脚,尽量不惊动守在门口的婢女。
方才他们的话,王芷瑶听得一清二楚,从头到尾,她都是清醒的,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舒服的衣服,可王译信的血染红衣服的粘腻,她怎么都忘不了。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梦中,红枫之下。王芷瑶的血染比红枫更鲜艳。
残缺不全的梦境片段让王芷瑶无法知道前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据她推断,原主见到了已经是永安侯夫人的王芷璇同四皇子纠缠不清,当时谁也不相信她,唯一相信她的丈夫出言嘲讽四皇子,结果丈夫被射身亡……至于眸子……全是她根据梦境里原主的悲鸣。后悔,执意报仇的决心猜的。
以王芷璇睚眦必报,恨不得把原主踩在脚底下的性格,绝对做得出来。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没原主的恨意,身为局外人,看过如同电影一般的片段后。也会心疼,也会愤怒。
三分真情,七分演戏,让她借着王芷璇同四皇子媾和的契机,好好的表现了一把。
棚顶上层层的幔帐如同波浪一般,清水的颜色透着清澈暖意。
“不够。好不够。”
王译信虽然为顾天泽出征苗疆做了很多,但还不够!
王芷璇不会放过谋害顾天泽,如果王芷璇只对付她,她并不怕,可她不能眼看着顾三少因为她们姐们的恩怨有危险。
牺牲谁。也不能牺牲顾天泽。
手掌平方到胸口,感受心跳的声音,她慢慢的勾起嘴角,不知从何时起,三少已经成了自己最重要,最无法割舍的人。
外公,蒋氏,哥哥都得排在他后面。
王译信只要还记挂着王芷璇一分,他都不会为顾天泽拼尽全力。
“瑶儿,你醒了?”
蒋氏端着汤药进来,脸上扯出一抹惊喜来,“你爹担心你半天,晓得你醒了,不知该多高兴。”
转身,蒋氏让人给王译信送消息过去。
“娘……”
“别动,别动。”
蒋氏按住王芷瑶,上下端详一阵,“你得气性也太大了,你什么身份?王芷璇什么身份?至于被她气闭过气去?亏着你爹和顾三少在,要不你……在四皇子府发疯的事儿怎么隐得住?瑶儿,闺秀坏了名声,可是一辈子的事儿,怎么都洗不干净。”
王芷瑶被蒋氏扶着坐起身,靠着软软的垫子,蒋氏的担心,自然能体会得到。
然王芷瑶想要什么,蒋氏永远都不明白。
“父亲呢?”
王芷瑶也不想同蒋氏过多的解释,糊涂一辈子对蒋氏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只要提起王译信,蒋氏自然不会再多念叨了。
果然,听见蒋氏担心的说:“你背过气后,你爹也不晓得怎么了,打了王芷璇好几个耳光,说了一番狠话,什么难听说什么。送你回来时,又是吐血,又是流鼻血的……还不让我叫太医来,瑶儿,你说你爹是不是中邪了?”
慢慢合着汤药,王芷瑶低垂着眼睑,“他说没事,娘就当没事吧。”
如果王芷瑶也同王译信一样是重生的,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问题是,她只有几个片段,还不知道准不准,又是女儿身,入不得朝,等顾三少出征,她的消息来源只能依靠王译信。
她本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幸福优越的家庭和一帆风顺的求学工作经历保证她无忧无虑的生活,自然没受过什么苦,也没过多的阅历。
来到陌生的地方,前面又有介乎万能的敌人王芷璇,她不用心机怎么成?
王译信只要再对王芷璇有一丝丝的同情,也许就会毁了一切。
定国公靠不住,定国公夫人对三少怀有恨意,皇后……王芷瑶也有几分理解皇后的复杂心思,自然也不能全然相信皇后。
看着还好的荣国公夫人,她倒是淡然冷静,同顾三少没有直接的矛盾冲突,但是三少是定国公夫人的亲生儿子,对立是本能。
至于乾元帝,如果他真是万能的话,上辈子顾三少怎么会死?
外公是王芷瑶最相信的人,可外公在朝中也难,被文官,勋贵轻视,一旦外公过多插手政务,只会让引起文官集团的不满。
总不能像记忆中一样,因为她,让外公一家被抄家灭族。
况且外公的强项在领兵征战,政治上玩不过朝上的老狐狸。
蒋氏道:“你父亲是真真的疼你的,你别再同他僵着了,娘心疼你,也心疼他,一家人一起过日子,你总是对他疏远着,日子能过得好?你以前也劝过我,一切向前看,不能总想着过去,你爹以前是对不住我们,他现在知道错了,肯改过,补偿你,你身上流着他的血,哪有总是折磨你爹的道理?”
“我一向尊敬父亲,何时折磨他了?您看错了。”
“……你疏远他,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蒋氏又劝了一句,“我晓得你心里对王芷璇有怨气,若说我也恨,我也怨,你想想你爹的品行,他若是对王芷璇他们绝情决意,你心里不怕?他天性是良善的。”
王芷瑶抬起眸子,同蒋氏对视,“他对王芷璇不好,我为什么要怕?他仁慈,他善良,他有慈父之心,为何当初会那么对我和哥哥?哥哥已经成亲,前程自然有尹大人照看,嫂子贤惠聪明,哥哥会一生平顺的,我呢,有三少,是富贵还是怎么,我都会跟着三少,所以……我不需他几句抱歉的话,也不想听他有多后悔,多内疚。更不愿意看到,这边对我疼爱,那边心疼出继的王芷璇。”
“瑶儿……”
“您不用说了,我同王芷璇,他只能选一个。”
☆、第二百四十二章 挨揍(二更求粉红)
王译信选谁?还用说么?
自打从四皇子府回来,除了每日固定的悄悄去看望王芷瑶外,他整日的忙碌着,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出入伯爵府。
这群人中有清流,有勋贵,有文臣,也有几名武将。
用膳时,王芷瑶看出王译信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王译信即便同王芷瑶面对面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女儿一眼,每次都主动移开目光,人后一个劲儿叮咛蒋氏多给王芷瑶补身体。
王芷瑶吃穿住用,他不说亲自安排,也多过问的很详细。
有时,蒋氏觉得王芷瑶看他一眼都能让他高兴许久。
“四爷……”
“没事。”
王译信从越发健康的身影上收回目光,“玉蝉不必为我说话,瑶儿对我已经很好啦。”
蒋氏道:“明明就不好,你就是宠着她,她才越来越放肆,不能体谅你的难处。你也别瞒我,前两日我回了趟娘家,我爹都纳闷的问我,你是怎么了?我爹说,以你的资历根本不该插足兵力调配的事儿。朝廷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他们都在千方百计的寻你的错处。爹说过,除了顾三少外,皇上不会恩宠一个臣子一辈子,连救过圣驾的我爹都不行!夫君想让我担心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瑶儿逼你……”
“胡说!”
王译信摇头道:“这话不妥,瑶儿什么时候逼过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明明晓得政令不妥,我能眼看着不管?陛下把吏部托付给我,我寻武将问话也不算过界。”
“可是我爹说自称体系,夫君你坏了很多人的财路,他们……他们会找机会报复你。”
“没事,没事。陛下相信我。必然保我平安。况且做正事必然得罪人,玉蝉不是一直希望我能闯下一番基业?以前我靠着祖上,岳父过日子,如今我也该凭着自己的本事立足朝堂。”
“……”
蒋氏明知道王译信言不由衷。偏偏说不过他,叹息道:“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爹让你小心些。功勋武将发起火来,哪管你是不是谪仙?”
国朝不过历经两位帝王,虽说勋贵被乾元帝削去了爪牙,然真把勋贵开国功臣逼急了,他们不敢对乾元帝,对挑衅他们利益的王译信万万不会手下留情。
“岳父威名尚存,他们怎么也会给岳父点面子。”
王译信端详蒋氏,把还想说什么的蒋氏弄得羞红了脸庞。王译信是消瘦了些,双眸却越发的明亮摄人魂魄。
此时他眼里只有蒋氏一人,深深的爱慕谁都看得出。
“玉蝉这身衣裙不错,改明儿我再送你几匹布料,再做几身衣服。夫人最适合牡丹艳红色。等天气再凉凉,我还得想让玉蝉指点骑射,不知玉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