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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一定要看作者有话说……
醉过方知酒香浓(一)
秋后十月,细雨霏霏,山林间仿如一层氤氲水雾从天际垂下,空气阴冷潮湿,小望山上的竹林依旧那么郁郁葱葱,只是偶有几片长针样的竹叶略显出斑驳的秋金色,被风一吹,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不再如盛夏时节烂漫蓬勃的野雏菊,此时亦显出几分垂暮的美,为晚秋时节的山景平添了几许柔婉。
一袭皓雪长衫的男子安逸的躺在杏树下,流瀑般的长发散乱身畔,他的脸笼罩在这片雾气中,些许迷离,些许淡远,却敛不住绝美的轮廓,沉静的睡颜透出平和柔静,浑身散发着极是温润的气息。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自杏林中传来,白衣男子微微睁开了双眸,一双如墨的凤眸在雾气中显得清冷迷离,他微微侧过脸看向杏林,蒙蒙雾气中一个身着碧绿裙装的少女拉扯身后少年,两人似乎差不多大的年纪,少年似乎在和碧装少女闹别扭,整个人几乎在挂在少女的臂弯上不肯好好走路。
那少年似乎是见碧装少女不肯理自己,干脆单手搂住一棵杏树不肯撒手,碧装少女无法唯有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歪着头看着少年,很是无奈的说道:“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郝诺红着兔子眼,憋着嘴:“我精心养了那么久,它好不容易才活了……你好狠心,说踩死就给踩死了!我要告诉师父,你欺负我!”
醒之翻了翻白眼:“好吧好吧,我错了……死都死了,你说怎么办吧。”
郝诺更是委屈了:“你这么没诚意的道歉,我不接受,我就要告诉师父,你又欺负我!”
醒之立刻变了脸,凑着郝诺笑道:“子秋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么点小事,不至于让子秋伤神,我知道,郝诺最乖最孝顺了。大不了过几日我赔给你一株比它还好看的花儿。”
郝诺想了会,神情有些松动,可还是开口道:“什么花儿能和剪刀树比?它可是极为罕见可遇不可求的,树干上的液汁只要沾染一滴便能见血封喉算是这世上最毒的植物,说不定此生都难见第二棵,你说踩就踩死了……好狠的心!”
醒之抬手支着下巴:“那郝诺想要什么补偿呢?”
郝诺突然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才不上当呢!你明知道它极为不易存活,这世上也没剩下几棵了,才故意踩死的!”
醒之顿时苦了脸:“好嘛好嘛,我错了我错了……”醒之声音委屈极了,“可郝诺也说过,不会探听我的心事的,郝诺也说话不算数!”
本横眉竖眼的郝诺顿时气短了不少,他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呐呐的说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知道,可就、可就是知道了。”
醒之叹了口气,深明大义的说道:“算了,我知道郝诺不是故意的,才不会和郝诺斤斤计较呢。”
郝诺咬着下唇,放下了了怀中的树枝,拉住了醒之的手,忿忿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你……那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啦,咱们快回去吧,一会我煮蘑菇汤给郝诺喝好不好?”醒之一本正经的说道。
郝诺即刻忘了先前的不快,快步跟上醒之,眯着杏仁眼美滋滋的眯着眼:“我要喝两碗!”
醒之侧过脸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浅笑,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湛的凤眸,醒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白衣男子像是偷窥被人抓到般,有一瞬间的尴尬,再次无声无息的垂上了眼,羽扇般的睫毛遮盖了全部的尴尬与狼狈。
醒之好似没看到白衣男子的尴尬:“林内潮湿雾重,凤澈前辈身上的伤方才起色,还需爱惜自己才是。”
醒之拉着郝诺走过,却发现了一丝异常,她回头看了眼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凤澈:“前辈可是忘记了回去的路?”不待凤澈回话,醒之看向郝诺:“郝诺还不快将凤澈前辈扶起来,送回去。”
郝诺余光瞟了凤澈一眼,也注意到了凤澈的异常,忙回身有吃力才将凤澈扶起来,凤澈轻微的动了动,软软的靠在了郝诺的身上,那一双腿似乎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在地上拖着。醒之回过身,很自然的扶住了凤澈的另一只胳膊:“虽然是用天池麝香接好了筋骨,可是前辈此时还在恢复期,下次万不可独自一人走那么远了。”
一直垂着眼无动于衷的凤澈,羽扇般的睫毛轻颤了颤,耳根爬上一抹红润,他微微抬了抬眼,许久许久,开口道:“把绣鞋扔了吧。”
醒之微愣了楞,垂眸看到自己绿色的绣鞋上还沾染着剪刀树的白色汁液,对凤澈善意的一笑:“前辈也认识剪刀树吗?”
凤澈微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防备之意不言而喻。便在此时连雪匆匆迎了过来,当看到醒之搀扶住凤澈时,连雪的脚步轻顿了顿,很快被笑容所掩盖,对凤澈道:“前辈出去也不说声,害的连雪好找,音儿小姐来了,都等了前辈好一会。”
众人抬眸顺着连雪的目光望去,只见音儿一袭红衫静静的立在庐舍门前,明明看到凤澈与众人却来迎,凤澈的目光淡淡扫过,无动于衷的垂下了头,众人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一起进了竹屋。
音儿眯着眼眸打量着凤澈身侧的醒之,眸中似乎有一点疑惑,郝诺感觉到了音儿不算和善的眼神,半个身子将醒之挡住。音儿看也不看郝诺,猝然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凤澈时,眼眸顿时复杂了起来:“你……”在音儿欲言又止时,醒之众人悄悄的退出了房门。
凤澈安静靠躺在竹椅上侧耳倾听,如玉的脸上是坦然的平淡:“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音儿垂着头,筹措许久:“莫苛说……说、你不但害死了莫家几百多口……甚至、甚至他的父母也是你害死的……真的吗?”
凤澈抬眸直直的看向音儿,一双漆黑的凤眸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与慌张。音儿被凤澈看的更加心虚:“其实我也不相信莫苛所说,只是他……”
“是真的。”“什、什么?……”音儿霍然抬眸看向凤澈,满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
凤澈轻声道:“你已相信了莫苛,何必再来问我?”
“可是……”音儿急声想辩解些什么,可却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你莫担心,我不会害莫苛,若要害也不会等到今日了。”凤澈侧目看向音儿,“你告诉莫苛,我以后都不回再回莫家庄了……”
“你……你要去哪?”音儿声音低哑,不敢与凤澈对视。
凤澈避而不答,侧目看向竹窗外,在庐舍院中的老树下,醒之与郝诺两人蹲在篝火上铁锅边上,不知在说些什么,清脆的笑声响彻了整个茅舍,看了会,凤澈回眸:“音儿喜欢莫苛吧。”
音儿身形一僵,明显有些回不过神来,正欲开口,却被凤澈清冷的声音打断。“如果真喜欢莫苛,就立煜王爷远些吧……太近了,怕到时你自己都分不清是利用还是喜欢了。”
音儿咬着下唇:“凤澈你……你当年既然加害了莫苛的父母为何又要留下莫苛的性命?……又为何要收养我?”
凤澈轻摇了摇头,一缕乱发遮盖了脸颊,轻声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都已长大成人了,好好过日子便是了。”凤澈缓缓的依在竹椅上闭上了双眸,“去吧,天色不早了,早些下山吧。”
音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站在离凤澈五步的地方,不上前也不后退,只是那脸上再也没了当初的焦急之情,一双如水的眸中隐隐还有些防备:“……你、你谋划了这些年就放弃了吗?”
凤澈有些疲惫的睁开双眸:“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用在我面前遮掩,不管莫苛让你来打探什么,你只需告诉他,我双腿已废,不会再回去了。”
音儿目光一转,看向凤澈耷拉在长椅下面的双脚:“你……这是他打的?”
凤澈闭目不语,似乎已经睡着了,音儿又看了眼凤澈,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院中时,看向醒之的方向目光停了停,连雪却挡住了音儿的视线,脸上虽一直挂着客气的浅笑,可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醒之端着汤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放到了凤澈的靠椅旁边,正欲离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凤澈已睁开了双眸,醒之坦然抬眸,调皮的笑道:“前辈既然醒了,便尝一尝我与郝诺的手艺。”
凤澈垂眸轻点了点头:“方才闻到一阵浓香,才知这云菇也能散发出如此美味。”
醒之脸上的笑僵在嘴边:“前辈博古通今,醒之可是什么都瞒不住前辈。”醒之想了想,“前辈若不嫌弃叫我醒之便是。”
“凤澈不敢高攀天池宫宫主。”凤澈声音冰冷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
“让我猜猜前辈此时心中是怎么想的。”醒之侧了侧眼眸,单手托住下巴:“前辈自从得知小望山庐舍隶属天池宫后,表面上虽是一片风轻云淡,配合治伤,可心中便笃定我们天池宫会因那些陈年积怨为难你……方才音儿姑娘来,前辈肯定说了些让她伤心死心的话,让音儿姑娘认定了前辈便是个十恶不赦、罪有应得的人,便再也不会起带你走的心思。前辈放下牵挂,孑然一身,也就不怕我们天池宫的报复……庐舍虽是一直给先生积极治伤,可在前辈看来,我们天池宫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在想出更好的法子折磨前辈之前,不会让前辈死。或者是前辈等了许多年,一直在等着天池宫的报复?……”
凤澈身体有些僵硬,抬眸看向:“宫主小小年纪,心思已如此谨慎,凤澈佩服。”
“前辈错了。”醒之水盈盈的眸子直视着凤澈清湛清湛的眼眸,她抬了抬手指:“第一,前辈与我师父的恩怨情仇和醒之没有丝毫的关系,男欢女爱讲究两厢情愿,醒之有何资格咬定师父便是受害者?第二,师父当年即便是尸骨无存的死在江南,也是她自己为了爱情甘之如饴,我天池宫没有丝毫寻仇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