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十一家,暝教教主莫苛为人正直豪爽,不吝钱财帮助不少小门小派,暝教之主莫苛一时间备受江湖人推崇,听说莫苛也是今年武林大会最有可能得到武林盟主之位的青年才俊。
当醒之知道落然在莫苛的手中曾被那样对待的时候,说不怪怨那是假的,人是醒之亲手交给莫苛的,后来却成了……模样,那些刑法都是莫苛给的,相当于醒之间接造成了。
在一日日无所事事中醒之无数次回忆着往事,最后悔的便是认识了莫苛,相信了莫苛,她每次看到怒尾和玲珑月那般见外的模样,宁愿受苦受刑的人是自己,也比这样一辈子愧对于人一辈子难以释怀来得强,同样的,醒之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莫苛的所作所为。
阳春四月,浅粉色的桃花在漫天遍野中飞舞着。
倾流谷在山涧夹缝,那有一处天然温泉,温泉四处是一望无际的桃林,每年三月后大片大片的桃花便会争相盛开,四月初的天气桃花缤纷开得正艳,每年四月此处也是谯郡城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醒之出门时本打算将郝诺带来的,却遭到了诸葛宜的拒绝,此时诸葛宜每日将一寸光阴一寸金挂在嘴边,醒之自然不敢多说。
玲珑月和怒尾自婀娜山回来以后,每日都忙着处理琼羽宫的大小事务,逐步地将西域的琼羽宫挪到谯郡来,寒教的宫殿与其势力范围,此时已彻底易主琼羽宫,玲珑月又耗费大量的财力扩大了宫殿和势力的范围,只要不出谯郡界,便是醒之独自一人出门也不必怕什么,毕竟落然已经名声在外,一般的人还是不敢打琼羽宫的主意。
醒之隐瞒了被掠走的事,诸葛宜众人虽是知道外面的流传着天池宫宫主武功尽失的传言,可醒之如今模样大变,玲珑月也有派人暗中跟随,不管是监视还是暗中跟随,这些都让诸葛宜放心了不少。
四月的倾流谷桃花遍地,美不胜收,漠北四月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懒洋洋的,倾流谷靠近天然温泉的地方桃花最旺,也开的最艳,那处有一大片空地,是倾流谷最佳的赏景之地,已近中午,醒之来的晚了些,那一处已被别人先占了。
醒之找一株最大的桃花树坐了下来,看向温泉处,暖暖的阳光让她逐渐忘记了纠缠多日的烦恼,看着远处成群结队的人,不禁忆起少年时的往事,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许久未曾露出的笑脸。
靠近温泉的地方被人用高高的帆布围了一圈,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天空纸鸢纷飞,时不时从里面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阳光下透着白帆布,似乎有各种颜色的裙纱在桃花林内纷飞,想来又是一大户人家带着女眷出来踏青呢。
以前四月的时候,那处温泉旁的空地最佳的赏景地从来都是醒之独占的,若是来晚了,那处被别的富户占了便用银子买回来,不过一般人家若听说侯府管家的小姐要占,自然不敢要银子,若是付小侯占了便更好说了,二话不说抢回来。
那地方总是付小侯占着的时候比较多,醒之每次赏景不用带任何用具,只需带着木通悠悠晃晃地走到地方,但凡看见付小侯在此处,必定抢了吃食和用具,吃饱了躺在隔潮的动物皮毛上看桃花。
有的时候醒之心血来潮便会要吃烧烤,于是侯府的侍卫们漫山遍野地抓兔子,每次烧烤的时候,醒之必定坏心地要求捡柴看火的人必须是付小侯本人。醒之和木通则躺在两张毯子上,指手画脚看着满侯府的人忙乎,付小侯一边吹火,时不时地抬头泪汪汪眼巴巴可怜兮兮敢怒不敢言满是谴责地看向主仆二人。
桃花纷纷落下,泛着记忆中青涩的香甜,醒之微微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阳光,一声轻响,一只彩色的蝴蝶坠落身旁,醒之歪着头看了一会,伸手捡起那做工精致的纸鸢,纸是最好的宣纸,精工细描色彩斑斓,蝴蝶的眼睛居然还是用金粉细描的,醒之不由地朝那一处人家看了一眼,不过是个玩物便如此讲究,倒也真舍得,也不知谯郡城哪家作坊能做得出来。
“……能把它还给我吗?”
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醒之思路,醒之侧过脸,一个青衣少女站在桃花树下,局促不安地说完话便羞涩地垂下了头,这少女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却已梳起了妇人的高髻,她虽只是长相清秀,可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说不出的舒服。
醒之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纸鸢递了出去:“这纸鸢做得真好看,不知谯郡城哪里可以买到?”
少妇腼腆地说道:“是……是夫君亲手做的。”
醒之不免有些失望,还是笑道:“我从未在谯郡城见到过如此精致的纸鸢,你夫君倒还真疼你。”
少妇红了脸,羞怯地点了点头。远处传来了喊叫声,少妇慌慌张张地应了声,对醒之歉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拿起纸鸢一手拎起裙角,朝围帐跑去。片刻后,那边再次传来悦耳的哄笑声,想必一家人遇到了什么乐事。
桃花林的远处偶尔能看到人影晃动,不是朋友结伴出游便是一家人倾巢而出,很少有像醒之这般形单影只,醒之晒了会太阳顿感无趣,人声越大也越觉得自己寂寞,醒之很后悔自己没有态度强硬地将郝诺带出来,应该把郝诺、连悦、连雪、诸葛宜都带出来,来个全家大出游。他们都来漠北一些日子了,除去婀娜山上的一个月,几乎都没怎么出来过呢,大家全部都出来放松一下也不错,说不定到时人多,还能把那处赏景地抢回来呢。
醒之嘴角含笑地想着以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泥土,正欲离开,只见又有一个纸鸢落了下来,醒之起身走过去,是一只燕子,那燕子不像一般是黑白两色,不但全身都涂满了油彩,而且两只眼睛会随着风转动。
醒之爱不释手地吹着燕子的眼睛,不禁“咯咯”笑出了声来,片刻间,醒之听到有人朝自己这边跑,侧目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粗糙布衣小厮打扮的人一瘸一拐地找着什么。
醒之回头笑道:“找纸鸢吗?在我这里。”
小厮看向醒之时愣了愣,垂着头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当他一步步地走近,醒之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到醒之身边,半弯着腰身低眉顺眼地说道:“多谢小姐。”
醒之手指死死地攥紧了纸鸢,眼看着纸鸢薄薄的一层纸便要攥碎在醒之的手中,那小厮连声哀求道:“小姐小姐,千万别弄坏了,这纸鸢是我家二姨娘的宝贝,若是坏了,二姨娘定然不会轻饶奴才的!”
醒之顿时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努力地平复呼吸吐出了两个字:“木通……”
木通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醒之,不知过了多久,才敢试探着喏喏地喊道:“小姐?”
醒之丢掉手中的纸鸢,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木通跛了的那只腿,涩声道:“木通你怎么成了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付小侯对你不好?”
“不是不是……”木通一边说话,一边捡起纸鸢,吹去纸鸢上的灰尘,对醒之笑道,“哪能呀,小侯爷对木通很好,也很照顾木通,木通现在给二姨娘的做长随,工钱还长了呢!”
“木通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的。”木通看向醒之的脸,强笑道,“小姐脸上的疤没了,也白了,比以前好看多了,刚才木通就觉得像小姐的声音,走近了也不敢认。小姐以前就想自己好看些,现在如愿以偿了,木通……木通真为小姐高兴。”说着说着木通也红了眼眶。
醒之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木通拿着纸鸢的手,那手上满是冬日裂开的血口,到现在还未愈合,手心上都是黑色的污垢,有的污垢沉入伤痕,一双手早已惨不忍睹,许久,醒之艰难地开口道:“木通我回来了,你辞了侯府还回来跟着我吧。”
木通红着眼睛笑了笑:“木通很高兴,小姐还想着木通……木通一直都是侯府卖了死契的奴才,不能赎身的,更何况年前小侯爷做主给木通张罗了一房媳妇,木通的媳妇是侯府绣房的绣娘也是打小就卖身侯府的婢女。那时能跟着小姐已是木通天大的福气了,木通……木通现在过得也挺好,真的挺好,二姨娘虽然刁蛮任性可对木通也很好……真的很好。”
醒之擦去眼泪,笑道:“嗯,木通过得好就好,我都不知道木通娶亲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想过要给木通张罗媳妇,没想到付小侯爷倒是先我一步做了,只要木通觉得好,怎么都好,我不勉强你。”
木通强忍着泪:“嗯嗯,侯爷和夫人还有小侯爷、二姨娘大家都对木通很好……”木通说着说不下去了,想了想,强笑道,“小姐还不知道吧,我家娘子怀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呢!”
醒之道:“真好,转眼木通都要做爹爹了呢……”
“木通!木通!你是死人吗!拣个纸鸢都那么慢!”便在此时,远处传来女子的娇喝声。
木通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急急忙忙地高声应道:“来了!来了!小的刚刚找到!”
醒之愣了愣,一眼不眨地看向木通,木通本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讪讪说道:“二姨娘是商家出身……不似一般大家闺秀,有些泼辣,心地……平日里对木通也……也不错的。”
木通不敢与醒之对视:“小姐若是没事,木通便回去了,二姨娘还急着放纸鸢呢。”
醒之一把拽住正欲离去的木通,从腰间摘取只有些碎银的荷包,塞到木通手中,看了看有些少,赶忙摘下头上的金簪、点翠、歩摇、珍珠项链、翡翠手镯和紫金耳环,全部都塞到木通手中,醒之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连雪给自己戴那么多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