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庄内,醒之转身就朝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却再次被音儿叫住,醒之顿住了身形,回头看向二人,音儿笑道:“煜王爷在此做客,你来伺候他用饭吧。”
莫苛的动作一僵,看向音儿,低声问道:“初绿姑娘奔忙了一日,不如换个人来如何?”
音儿瞪了莫苛一眼:“别的丫鬟粗手粗脚如何伺候的了煜王爷,初绿姑娘可曾是大家的小姐又怎是一般的丫鬟比的来的。”
莫苛回过头,为难看向醒之多次欲言又止,轻叹了一口气,再次垂下了头。醒之敛下眼眸,上前两步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音儿看了看醒之身上的绿罗裙,眉头轻佻,再次开口道:“以后这锦绣丝绸就不要再穿了,一会我便让人将奴才该穿的衣袍送去,奴才便该有奴才的的本分。”
醒之垂眸不语,异常乖顺的跟在两人的身后。音儿绝美的脸上说不出的得意,拉起莫苛昂着下巴宛如骄傲的孔雀般踱步而去。
莫苛偷偷的回眸,便看到醒之垂着的手将衣袖已经绞的不成摸样,长长的睫毛遮盖了所有的不满,下巴微微抬起,似是在说明着主人的倔强,只是那张刚刚还神采飞扬的脸,此时已只剩下了黯淡,让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更加的显眼。莫苛心微微疼着,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大错特错了,可当他再次看向音儿愉悦的脸颊,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亭台楼阁,花林山水,贯穿着诺大的山庄,一路走过了好几座精致的小桥,有汉白玉的平桥,有镶嵌着琉璃瓦的拱桥,站在不高的桥上,微微侧目便可看到各种鱼儿在浅浅的水畅快的流中,路旁的碧草,散发着一种清淡的香味,虽入秋的天气却看不到任何的蚊虫,想来该是这碧草的缘故。
莫家庄正堂建在一片巨大的人工湖上,纯黑色大理石砌成了可五六人并排通过的水上平桥直通到正堂门前,挨着走道旁边还有两条汉白玉砌成的窄一点平桥,想来两旁的走道该是下人的通道。
此时天已微黑,桥灯已经点燃,只见每隔两个桥柱便有一盏异常耀眼的琉璃灯,在黑暗中闪闪烁烁的,傍晚时分正式水面起雾的时候,那七彩的灯光在雾气中映照着四周景色,让人有种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宛若错入了九天。
莫家正堂不似江南的那些小巧精致的建筑,三层高的阁楼占据了半块湖面,既有漠北的大气又有江南的温软柔和,绿色的琉璃瓦点缀着正堂旁的水榭,更是柔美的点睛之笔,各色镶金的浮雕描绘,缭绕在在通亮的灯光下,富丽堂皇的耀人眼目。
尚未入内,便看到一张纯白色的波斯毯从正堂延伸而出,十二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在正堂中央,四周的墙壁上还镶嵌着略小一点,将整个正堂映照的犹如白昼,檀木桌椅,青瓷玉器,金雕如意,明明如此该是贵气逼人厅堂,可在四周飘荡的白纱硬是给人营造出一种婉约的甜美,如此的亭榭楼阁绝对当得起天下第一,莫说漠北的镇北侯府,只怕当今天子的皇宫与之对比,也要略逊色几分了。
音儿一进正堂,便看到端坐一旁出神的奉昭,她放下莫苛的手,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奉昭身边,猛然惊叫了一声,尚在沉思中的奉昭猝然惊醒,似是有点不悦的抬眸看向声源,待看到来人只是音儿时,眸中的不悦缓缓散去,微摇了摇头。
见成功的吓到奉昭,音儿笑的好不开心,莫苛脸上好不容易堆起的客套也瞬时挂不住了,他的手缩在衣袖中已握成了拳,良久良久,他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才再次放松下来,好似无事般说道:“莫苛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对上莫苛时,奉昭脸上那本有的几分柔和也瞬时散了去:“不妨。”
奉昭敷衍都不愿敷衍的态度,让气氛瞬时的冷了下来,音儿连忙说道:“既来了我家了,自是不必如此客套,记得中秋时奉昭还夸了我家的河蟹做的好,今天我让厨房又做了些,一会吃罢饭,咱们起西苑赏菊,听说海棠花也开的正好呢。”
莫苛的脸色顿时更加的难看,他面色僵硬的看着音儿拉着奉昭入了座,拳头攥的紧紧的强忍着怒气,慢慢的回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醒之,醒之感到了莫苛求救般的目光,强忍着心软,并不抬头与他对视。
一时间,诺大的正堂只有音儿一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和笑声,莫苛等了片刻并未等到醒之的抬眸,一时间桃花眸与说不出的凄凉和悲意,身上本强势无比的气息瞬时散了去,浓浓的失落将他整个人淹没。
醒之皱着眉,虽是垂着头仍是能感觉到莫苛情绪上的变化,良久良久,她终是不忍,缓缓抬眸,一点点的放松了脸上的线条,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安慰的浅笑。对上醒之的浅笑,莫苛桃花眸豁然一亮,慢慢的他微微的眯起了双眸,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音儿的喊声再次打断。
“阿苛哥哥怎么还不坐?”音儿看向莫苛,脸上分明透着几分不悦。
莫苛转过身,无懈可击的笑容再次挂到脸上,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听你说话听的出神了。”
方才二人无声的交流,音儿看的一清二楚,但却并未拆穿莫苛的谎言,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甜了:“是吗?那这么说,过几天宫里的菊花祭,莫苛也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了?”
莫苛一愣:“……我们?”
音儿拉着莫苛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笑吟吟的说道:“对啊,方才奉昭和我说菊花祭时让咱们进宫玩呢。”
莫苛皱着眉头说道:“是吗?可是我已经和慕青他们约好了,要登高赏菊的。”
音儿噘着嘴说道:“你们四个凑在一起还不是一路的招蜂引蝶,年年都和他们一起登高赏菊有个什么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呢,咱们就一起去看看皇家的人怎么过重阳好不好?”
爱恨情怨一线天(十三)
音儿噘着嘴说道:“你们四个凑在一起还不是一路的招蜂引蝶,年年都和他们一起登高赏菊有个什么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皇宫呢,咱们就一起去看看皇家的人怎么过重阳好不好?”
“可是……”
音儿见莫苛仍然犹犹豫豫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去算了,我和奉昭一起去。”
“怎、怎么会……年年登高也是乏味,我自然是和音儿一起过节的。”莫苛话毕偷瞄了醒之一眼,而后才若无其事的话毕转过身来,对奉昭说道:“莫苛先谢过王爷。”
奉昭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互动,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音儿对莫苛的表现似乎很是满意,她看向一直傻站在一旁的醒之:“杵在那干嘛?还不过来伺候王爷用饭?”
此时,奉昭才看到安静的站在一旁多时的醒之,他目光中略带一丝诧异和疑惑。
音儿看出了奉昭的疑惑:“她从漠北来金陵投奔凤澈,凤澈却不知归期,她身无分文弟弟又得了重病,我看她孤身一人身在金陵着实可怜,便在庄内给她找了个差事。”
这番话说出来,本就是要羞辱醒之,可醒之彷如没听到一般,动作利落的学着对面两个婢女的模样给奉昭拨着蟹肉,反倒是莫苛坐不住了,低低的叫了一声音儿的名字,恳求之意不言而喻。
音儿斜瞪了莫苛一眼,恶意的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不是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吗?更何况她与她弟弟的看病的银子都是我莫家庄给的,难道还对不住她吗?她都不觉得委屈,你为何还要替她委屈?我们认识十几年,怎么从来不知莫少庄主这般的怜香惜玉。”
莫苛轻声哄道:“音儿……莫要在王爷面前说家事,王爷不会喜欢听的。”
奉昭仿佛未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垂首吃着蟹肉,音儿见莫苛再次给醒之求情,已是不高兴,此时奉昭的不闻不问更是让她无名的恼火,看着醒之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心中更是一把无名火更是烧的厉害,她拿起手中的酒杯,泄愤般的抬手砸向醒之,对于这突来的袭击众人根本来不及提防,青瓷的酒杯正好砸在醒之的额角发出低沉的声音。
‘啪嗒’青瓷酒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奉昭与莫苛一起看向醒之。
“笨手笨脚的!连个蟹壳都敲不好,要你作甚!”音儿朝一侧的婢女看了一眼,怒声道:“傻站着干嘛!你们还不过将她换下!”
一缕鲜血自醒之的额头上滑落,醒之放下手中的螃蟹,垂着头不声不响的退到了一旁,莫苛目光中已满是内疚,他霍然站起身来:“音儿!你莫要太过分了!”
音儿顿时涨红了脸,不甘示弱的喝道:“莫苛!你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凶我!你当初是如何对我和凤澈保证的!凤澈才不在几日,你便如此对我!”
莫苛怒哼一声,拉起醒之便要朝外走去,未走出门外边听到瓷器的破碎声,莫苛顿了顿身形,并未回头,拉着醒之踏出了房门。
月光如水,朦胧中透着几分极浅淡的水泽,火红火红的海棠花开的正好,只是那火一般的颜色在朦胧的清辉下却透露着几分寂寥。
醒之额头上的伤虽然上过药了,依然肿的非常厉害,莫苛微垂着桃花眸,躲避着醒之的目光,掩藏着内疚,良久良久,侧目看向一旁的海棠花,轻叹了一口气:“你可是怪我了?”
醒之摇了摇头,顺着莫苛的目光看向那成片成片的海棠花:“江南风光秀丽,就连花儿开的都比漠北绚烂了些。”
莫苛不敢回眸,艰难的开口:“那时……我邀你来金陵是诚心诚意的,从未想过会成了今时今日的这番光景……我不知音儿,她会如此对你,她对人虽不算和善,但却也从不屑做些故意刁难人的事……我真不知她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醒之趴坐在栏杆上,有点愣神的看向莫苛,好半晌后‘扑哧’笑出声:“你傻呀,她摆明是吃醋了,我都看出来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吃醋?……以前你说这些,我或许还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