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候一时沉默,半晌才开口:
“当年月贵妃一事,宫中噤口了三十多年。如今……真不知是福是祸……”
月贵妃的事,因当年牵连甚广,成了宫廷不可说的秘密。洛候从不曾当着洛绎的面提及此事,为的就是怕稍有差池,累及侯府。
如今黎族后人阴差阳错的成了自己的儿媳,洛候一时进退维谷。
听洛候这语气,洛绎自然晓得他忧心什么。
“如今这当口,幸得她在此,否则……”
洛绎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停下脚步,深深看了洛候一眼。
洛候了然的点了点头。
“风雨欲来啊——”
洛候一声叹似乎预示着什么。
洛绎嗅到一丝什么,警觉的问:
“老爷子,帝君命我等前来驻守陵安,当真这么简单?”
洛候不禁扬了扬眉,颇是得意的看着自家儿子。
他就知道这小子精明的很,此事瞒不了他许久。
想到这臭小子迟早要继承自己衣钵,册封为世子那是迟早的事。
洛候抿了抿唇,如今知道了锦歌的境况,当下决定不再瞒他。
“宫中收到密报,陵安往北三百里,曾有一座农庄,不知何故三百来户人家一夜之间竟成了一堆白骨,整个村庄一片死寂不说,几乎寸草不生。”
“竟有这等事?”
洛绎忍不住惊呼。
陵安地处三国边界,往北三百里便是赤炎与青玄两国交界处。凭借边界地理优势,那里是往来商人活动频繁之地,因此那一带相对而言,较为富庶。大户人家为保自家平安,聘请了不少武林高手做护院。加上当地巡查的侍卫,三百户人家,人口少说也在千余人。一夜之间成了一堆白骨,整个村子又突然一片焦黑寸草不生,此事果然蹊跷。
“帝君莫不是怀疑……?”
洛候点了点头。
“一夜之间,毫无察觉的杀了千余人。只怕……附近有一支并不为人所知的军队。”
只是……这支军队隶属哪一国,就不为人知了。
“起初,关于白骨和城毁之说,帝君只当是有人刻意毁尸灭迹。派来驻军,一是为查明真相,二是为防患未然。然前月探子来报,言青玄赤炎都暗中派兵前往查探,只是…。。。派去的人竟无一生还。如今军中出了这样蹊跷的事,还有楼小主这一身异能……眼下真是叫人不得不怀疑……这只军队只怕亦不是常人……”
洛候一筹莫展,如今他选择按兵不动,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洛绎遇刺前,他一早打算派人前往出事村落,查明原委。受此一难,只好作罢。
如今知道锦歌身份,当下更是庆幸自己暂无动作,否则不知要枉死多少士兵。
“罗副将回京已有些时日,想必此番军情紧急,宫中只怕要飞鸽传书,不出一月必然送到。你派人暗中监视好那侍卫的一举一动,切不可让他截获军情,稍有差池,先斩后奏!”
“好,我这就去办!”
见洛候神色凝重,刻意压低的声线,当即转身打算离去。
“慢着!”
洛绎停下脚步,回身望着自家老爷子,待他其他吩咐。
洛候爷似是犹豫了一会儿,一张刚毅的脸显出几分落寞之色。
“尚有一事,为父需告知于你。临行前,帝君派人捎来消息,怀疑朝中有重臣通敌,暂未查明身份。恐怕……”
洛绎身形一僵,直言道:
“你怀疑楼相?”
洛候蹙了蹙眉,毕竟她女儿是黎族一脉,那是诛九族的罪人!楼相多年来身处高堂,却隐藏至深,是洛候不曾料到的。
“还是那句话,儿子信她!”
这些日子里,他看的清楚,她不是那样奸猾狠辣的人。
洛候深深的看一眼自家儿子,无奈地叹了声气。
第57章 相府来信
一连三日,玄月依旧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仍是沉沉的睡着。
军中虽有疑惑,在洛将军的严肃整顿下,倒是不曾出过什么乱子。
军中上下都在等着来自长安城的消息,洛将军整日面带忧色,锦歌猜不出其中原委,亦不好开口详询。
洛绎过来自己营帐的机会越发的少了,许是在查那飞鹰骑奸细的事情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
锦歌叹了声气,一言不发的守在玄月榻前,心中默念:
快醒来吧,长安城,只怕要变天了……
美人爹爹究竟为何迟迟不派人来寻自己呢?
锦歌心头没来由的烦躁,想着临行前爹爹瞧着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仿佛他一早便料到什么一般……
“楼小主,长安城来信了!”
帐外传来青鸟的声音,锦歌忙挑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面上尽是喜色:
“信在何处?”
青鸟叫锦歌面上的笑意一怔,晃了晃神,才道:
“信在大帐,洛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大帐?
锦歌面上笑容僵住了,为何爹爹写于自己的信会在洛候手中?莫非他不信自己?
“有劳你照看玄月,我这就过去。”
掩过眸中思虑,锦歌提起裙角,快步向大帐走去。
大帐里坐着洛候父子,面色肃然,锦歌没来由的心中一惊。
尚未来得及请安,洛候便指着手中信笺,道:
“无需多礼,你来看看,这可是楼相字迹?”
锦歌一愣,不解的看向洛绎。
“这信是侯府侍卫送来的,说是相府名为香枣的侍女两月前匆忙送去的侯府,你看…。。”
不及洛绎说完,锦歌顾不得规矩,上前两步只有这巴掌大小的将信笺托在手里。
整张信纸是羊皮小卷,皱皱巴巴的,许是怕这一路上受潮,墨汁里勾兑了香草汁,防止字迹模糊。
锦歌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里面只有简单二字:毋归!
毋归!
这是叫她不要回长安么?
爹爹怎么会!
出事了,相府一定出事了!
锦歌眸中腾地升起一层水雾,隔着水雾,她仿佛如何亦看不清爹爹在匆忙之下写下的这两个字。
洛候父子默默的相视一眼,定然是楼相手书没错了。
只是……长安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叫一国之相惊慌至此?
洛候一早便认出了这二字是出自楼相之手,不过楼相的字想来从容风雅,而这羊皮小纸上的字,显然是仓促而作。
他这才有些不确定,刻意寻了锦歌来问。
“我爹出事了。”
锦歌忍住心头焦灼,笃定的说。
洛绎蹙了蹙眉,言语中亦是忧心忡忡:
“这信是两个月前交到侯府的,侍卫怕耽搁军情,便贸然用飞鸽传书送来陵安。只是眼下京中并未传出消息,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连洛候事先都未收到风声,只怕此事一定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锦歌咬了咬唇,压住心头慌乱,抬眸道:
“敢问侯爷,侯府可有其他消息一并传来?”
若在平时,锦歌自然不敢这样问话的,侯府传书多半是为了军机要务,哪里有她一个小丫头过问的份儿?
眼下时不与我,锦歌猜测侯府定然时刻关注京中动向,若有风吹草动,自然会一并报过来。
洛候闻言一滞,见这小丫头拼命忍着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样子,真真叫人心疼。
不过还是个孩子啊!
洛候心中不忍,道:
“除却南宫世子奉命回青玄,本月可能路过陵安,其余并未有异。”
什么!
南宫臣回青玄?
不会的,若是爹爹无事,必然不会轻易放他回青玄!
锦歌焦急,一时脱口道:
“不是说年后才回的么?侯爷可知为何日子提前了?”
洛候不解,犹豫着道:
“帝君赐婚南宫世子与三公主,虽尚有三年之期,但两国联姻实乃大事,这不足为奇啊。”
锦歌思索着洛候的话,想着三公主一旦大婚,便迟早是青玄的帝后,迎娶帝后这等大事,总是要回国兴建土木宫殿之类的,工期颇长,确实不足为奇。
可为何眼下,自己总觉得其中有诈?
不行,她不能再等!
爹爹不会无故让她别回长安,相府一定出事了!
念及此,锦歌连礼都没行,便转身匆匆跑出了帐外。
洛绎从未见这丫头面色如此惊慌过,与洛候对视一眼,忙跟在她身后。
锦歌一口气跑回玄月所待的营帐里,看着玄月依旧昏迷的脸庞,咬了咬唇,终究一狠心取出他身上所佩戴的匕首,撩起袖口,在小臂上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血水骤然顺着光滑的小臂不断地流出。
“玄月,对不住你,我实在不能再等了!”
锦歌一手掰开玄月的嘴,将另一只受伤的小臂搁在他面前,血水不断沿着手臂滴进玄月口中。
洛绎一撩营帐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你疯了!”
一股怒气不知从何而生,激得洛绎险些失了心智。
他两步上前一把夺了锦歌的手臂,扯了床头军医为玄月包扎伤口用的纱布,就要往锦歌手臂上缠。
锦歌想抽回手,试了几次仍是无用,恳求道:
“洛绎,你放开,我爹出事了,我不能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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