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抢过茄子去厨房,陆成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彭思捷足足踌躇了五分钟才挪到他身边坐下。
见她过来,陆成问:“你和习远都没事吧?”
彭思捷摇头,鼓足勇气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说。”
“庄子扬他,应该不是正道上的人吧,习远怎么会和他认识?”
陆成笑:“习远应该告诉过你,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吧?”
彭思捷点头。
陆成继续说:“他八岁开始就是一个人,如果不狠一点,那还不被欺负死?在小学时,习远就是小老大,初中和高中更成了老师头疼的对象,因为他经常打架。
“也因为打架,他结识了很多黑道上的朋友,庄子扬就是其中的一个。上大学后习远开始收敛,不过因为他很讲义气,遇到什么事都尽力帮,所以以前的兄弟都还跟他有联系,也很给他面子。
“加上他后来开了工作室,偶尔也需要一些帮忙。有时候做生意,光是走正经的门道是不行的。不过你放心,习远绝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违法犯纪的事儿。”
不用陆成强调,彭思捷也相信习远不会是坏人,她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习远,更走近他一点。
她本来想问习远的爸爸去哪儿了,但陆成没有说,习远自己也很少提及,那就必定是一个隐晦的存在。
“庄子扬他,经常抢习远的女朋友?”
陆成点头,翻了一页杂志,貌似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那习远不生气吗?”
“生气?”陆成笑出声,“他干吗要生气?为那些女人生气根本不值得。说实话,除了你之外,我还真没见过习远对哪个所谓的女朋友上一丁点心,她们爱跟谁就跟谁。而且,每个禁受不住庄子扬糖衣炮弹的女人,最后都会要死要活地要跟习远复合。”
原来是这样,彭思捷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你应该知道,免得别人在你面前乱说习远的坏话。”
刀刀做好饭后,彭思捷去叫习远起床,然后四个人一起吃饭。
习远吃了一口辣子鸡丁,皱眉:“这不是思捷做的菜。”
“当然不是了。”刀刀无不得意地炫耀,“是我做的。怎么样,比彭彭做的好吃几千倍吧?”
习远没有答话,埋头只吃米饭。
“刀刀,”彭思捷用筷子把碗敲得“砰砰”直响,“不损我你不会死的。习远,这个白菜蘑菇我是炒的。”
于是,那一整顿饭,习远就吃了一盘白菜炒蘑菇。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来得及更新。
☆、老家
庄子扬的事情过去后,彭思捷听刀刀说,他亲自摆酒席亲自向习远赔罪,两个人表面上重归于好。
而彭思捷在朋友圈的名气又上了一层楼。因为迄今为止,能让习远为之翻脸并且动手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习远没有再说什么,但彭思捷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心里有事。
习远经常会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她问他在想什么,他总是不答话。彭思捷知道习远是不想欺骗她,所以索性就不回答。
一个很平凡的工作日,彭思捷照例下楼给同事拿盒饭。对面街上的站的几个人见她出现,就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人很面熟,彭思捷想起,她叫Andy,是庄子扬的现女友,也是习远曾经的前女友之一。
Andy化了很艳的妆,黑皮背心配短裤,一看就知道是在社会上混的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彭思捷问:“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是与习少有关的。”
中午有休息时间,她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彭思捷把盒饭拿上楼,又下来,没有告诉习远。
Andy带彭思捷去的地方是一家疗养院,她说的“与习少有关”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她叫小薇,以前也是习少的女朋友,不过之后又跟了庄子扬,后来她去找习少复合,习少不答应,她就从十楼上跳了下来。命救活了,但成了不死不活的植物人。”
小薇长得很漂亮,睫毛卷而浓密,看上去很年轻,应该跟她的年纪差不多。
彭思捷看着小薇安睡的模样,突然笑了,怪不得陆成会担心有人在她面前说习远的坏话,原来真的“有人”。
“那你今天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呢?是想要我代替习远弥补对小薇的愧疚,还是想借此离间我和习远之间的感情?”
她说得如此直白,Andy也没有拐弯抹角:“也许两者都有,不过我更想做的,是让你了解事实的真相,让你了解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习远。”
“真相?”彭思捷冷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跳楼时小薇的身份仍然是庄子扬的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被送到医院后,庄子扬不管不问,是习远处理的一切?为什么不告诉,她现在的医疗费用都是习远在承担?”
Andy没想到彭思捷知道背后的事情,被她一顿抢白,脸色异常难堪。
幸亏在陆成的提醒下,刀刀把关于习远某些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了,不然只听Andy的一面之词,恐怕她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
生命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珍惜,还指望别人去帮你在意吗?
回来的路上,彭思捷提前下出租车,步行回公司。城市的街道永远那么热闹,每个人的喜怒悲欢都被淹没在汽笛声中,随着车尾后的浓烟渐渐淡去。
她终于明白习远为什么不开心,陆成的担心不是无中生有,习远肯定也会料到这一点。但他无法向她解释什么,因为无论是何缘由,由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都显得单薄甚至虚伪。
晚上回家,彭思捷做了习远爱吃的番茄鸡蛋。
菜谱上说先炒鸡蛋,可她习惯先炒番茄。刀刀发现过一次,因而总结出她做菜难吃的原因,那就是她根本不会做菜。
七月末的夜晚已经不再冷了,彭思捷披着衬衫起床,碰见习远站在阳台上抽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了。
“习远。”彭思捷走近,叫了他一声。
习远回过头,看见彭思捷:“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彭思捷犹豫了几秒钟,“今天中午,Andy带我去医院了。”
习远的眼神一怔,继而苦笑,把手里的烟头按进花盆黑色的土壤里,“你都知道了?”
彭思捷点头,走到习远跟前,用力地抱住他:“你有责任,但错不在你。习远,你的过去我已经来不及参与了,那对我也没有意义。从我们认识开始,我的心里就是现在的你,我喜欢的也是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现在和未来,才是我该在意、该把握的。过去的事情影响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明白吗?”
要在这世上活下去,不能沉湎于过去,始终都是要向前看。
冰凉的嘴唇覆住彭思捷的呼吸,月夜下的亲吻,狂热而沉迷。心腔里的郁闷化作彼此之间最熟悉的气息,相互纠缠,亲密无间。
“习远,”彭思捷呼吸急促,“陪我回老家吧,去见我爸妈。”
“好。”
今年夏季的旅行,习远把地点定在国外,时间延长为七天。小七跟捡到宝似的大叫:“习少,我太爱你了。”
彭思捷照例是不去,老大好奇地问:“思捷,你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干吗不去?”
“你们都已经学到很高级的阶段了,我连教材都看不懂,去了也是白去,不如趁这段时间在家里自学,从初级开始。你们玩去吧,不用管我。”
这个理由是彭思捷早就想好的,极为顺溜地就说出来了。不过她没骗人,她真的让习远买了一本初级摄影教材,自己在看。
通常情况下,彭思捷只会在老家待两天,去一天,回来一天。这次居然要住七天,还真不习惯。
“习远,你确定我们要玩七天吗?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我们不光要回你家,还要去我家,去拜祭我妈妈。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忘记了?”
彭思捷可没忘记,不过怎么感觉跟见父母似的?
两人的行李放在后座,彭思捷坐副驾驶,后备箱里放着五套崭新的夏装,习远说给她拍一组写真。
以前彭思捷回老家是先转公交去火车站,下火车后再做汽车,通常要下午才能到达。习远走高速,三个小时就到了。中途没有停停等等,不颠簸,彭思捷没晕车。
“思捷,你回老家干吗?”
“拜祭我爸妈啊,还有去看望王伯母。”
“王伯母?”
“嗯。”彭思捷怕习远听混了,解释,“不是许畅的妈妈。那时我爸生病,王伯伯有借给我们家钱,就是在你的那张欠条,前年王伯伯去世了。”
原来思捷在老家还有熟悉的人,那他想打听的事情就好办了。
到达小镇,习远开了一圈也没看见停车场:“思捷,你们这有停车的地方吗?”
彭思捷好笑:“我们这个小镇,你还以为是大城市啊。再往前走一点就是王伯母的家了,她家前面有颗大树,你就把车停在树荫下面。”
车还没停稳,彭思捷就看见王伯母正提着一桶水往屋里走,颇为吃力。王伯母有风湿病,她连忙跑去帮忙:“王嬷嬷,我来。”
王伯母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人来:“丫头回来了。”
习远停好车子,从后面赶来,接过彭思捷手里的木桶向屋子里去。
王伯母一脸糊涂,问:“丫头,他是谁啊?”
“他是我男朋友,叫习远。”
彭思捷扶着王伯母向里走,一年不见,王伯母好像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都增多了。
王伯母走得很慢,笑着说:“昨天晚上忘记搭被子,风湿腿就发作了。哎呦,真是老了。”
彭思捷摆好坐垫,把王伯母扶着坐好,又拿了椅子上搭着的被单给她盖上:“嬷嬷不老。”
王伯母乐呵呵的:“你去看看那个小伙子,让他把水倒在小缸里。”
“哎。”
彭思捷应了一声,向厨房跑去。习远正站在两个水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