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公司的职员,再加上还有母亲的保险费,他也很清楚住的房子是有多少价值的不动产。
但母亲去世后,不知不觉中代替母亲的位置,逐渐负责家事的阿信,常常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不用管家里还过得去的经济状况,对父亲或弟弟多付出一些。他甚至考虑,今后连旅行的费用都要自己来筹措。
再怎么样,他都得独立才行。
可是,想与做之间毕竟有一大段差距。
阿信只能暂时停在原点,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今天的打工面试也宣告失败。
今天他打电话去家教中心经营的补习班应征。在电话中表明自己是大学生时,对方似乎有意录用,没想到一见面后便马上说”很抱歉…”意思就是“个儿高无用”。
那家以“心灵教育!精神锻炼!”为宣传标语而闻名的超级斯巴达补习班的老板,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我们想要的是有说服力的人,无法威吓学生的类型,总觉得靠不住。”而前天去应征食品公司警卫时,还被认为只有15岁。书店的人则是对他说“书很重喔?”到电器行应征,被老板娘追求不说,甚至还受到老板的骚扰。
所以,用不着弟弟对他说:“别打什么工了,侍在家里就好了嘛!”
他也一直处于无法决定的状态。
庆太用明亮的眼眸望着阿信继续说:
“老哥,只要你想做,随时都可以办得到!”
话虽如此,但阿信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成长茁壮、朝气蓬勃、毫不任性、有着黑亮眼眸又阳刚味十足的庆太,头脑虽然非高人一等,但正直、纯真、温柔,又很有个性,这决不只是身为哥哥的私心。
阿信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告知全世界。
这么优秀的弟弟,对一无是处的自己如此尊敬,阿信,得既欣慰又压力沉重。
弟弟一定不知道。
“阿信好俊美喔!”
尽管有数不清的女人对自己投以爱慕的眼神,却没有人真的想与自己交往,还有人说自己只是纯粹观赏用的。
更伤脑筋的是,自己很受男人欢迎。
弟弟一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不可能现在还这么尊敬我。阿信再次叹了口气。
“别管我的事了,你决定了社团吗?”
阿信改口问。
庆太从小学开始,便参加了田径队。由于运动神经优异、反应敏捷,并且擅长短距离或跨栏等项目,因此在三、四年级就被选为正式选手,在县运动大会中获得不少奖状,可说是出尽风头。
当然,他在国中的田径队依然相当活跃。
可是好景不常。
谁都没有错,要怪就只能怪时运不济。
庆太即将入学的高中部的田径队,在春假集训时,一位队员因为使用一种专门用来训练肌肉的杠铃,而事故身亡。
各报章杂志都大肆刊登,而身亡的选手据说是曾经参加过大赛的名人。当时重伤的另外两名学生,则必须接受遥遥无期的复健治疗,好几位老师因监督不周而受到处分…结果,田径队的活动被无限期中止。在春季大会前,决定如何处分。
庆太或许心里很沮丧,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高中部有许多国中部的学长,他认为自己的遗憾程度,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可是,身体不动是会生锈的!”
庆太这么说。
当然,各体育性社团绝不可能错过他这种人才。入学典礼当天,各路人马便在庆太周围展开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庆太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趣地冷眼旁观,但私底下似乎很认真而慎重地考虑过。因为,再怎么说,他也不希望往后三年的高中生活”留白”。
“社团?”
庆太回答哥哥的问话。
“嗯,决定了,嘿嘿!”
庆太笑嘻嘻地搔了搔鼻下。
“我要打篮球!”
“……咦?”
阿信一时反应不及,回过神后,发现为时已晚。
庆太果然生气地板着脸。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反正我就是个子小。可是,听说打篮球会长高!”
庆太语气坚定,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或、或许会…吧?”
“铁定会!”
庆太说得更加斩钉截铁。
“是真的!因为、因为川添学长这么告诉我!”
川添弥一是帝高篮球队的超级名人。
“是川添弥一学长这么告诉我的!”
庆太再次强调。
“据说他以前也很矮小。初恋情人曾经因为他太矮,而距绝跟他交往。真不敢相信!他是川添学长耶,真过分的家伙,竟敢甩掉学长,真不敢相信!”
庆太口沫横飞地叫嚷着。
阿信陷入沉思。
川添弥一这个名字,他当然有记忆。因为自己还在帝高念书时,这家伙就相当出名。
小学和国中时,他好象都打棒球,而且还是全国大会的优胜王牌投手。
可是,手伤却使他无法继续活跃于投手板上。在他毅然放弃棒球后,便成为学校各社团追逐的目标。简直与现在的庆太没两样,历史又重演了。
当时身为”桌球社”社长的阿信,当然也知道川添弥一这号人物。
不过,庆太对桌球并不感兴趣。
“那个太灰暗了。再说一味地攻击对方防守不到的地方,感觉不太光明磊落,像我这种个性的人并不适合。老哥,对不起,我学不来。”
阿信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就连打桌球的他,都这么主观地认为,更别说外人的客观看法了。
“那个很有趣啊!”
阿信在心中吶喊。他认为不管灰暗与否,喜欢桌球是个人的自由,他在这方面是很有志气的。
喜欢桌球运动的人会不请自来;不喜欢的人,再怎么劝诱也是枉然。
阿信注视着社员,他相信这种人一定有很多。这几年,不知为何,桌球杜的社员一直在增加。这个社团实力不强,但人数之庞大,几乎将社团教室挤得水泄不通。阿信很引以为傲,因为桌球社的人气再也不容忽视。
社团的其它成员也都热心地表示”用不着再去拉人了!”
阿信当然同意这样的说法。
于是当时高中部的体育性社团中,桌球社是唯一没有向川添弥一招手的社团。老实说,阿信始终认定他是个棒球人。
“老哥,你也知道川添学长的事吧?你们有同校一年,那时候他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吧!”庆太问。
“可以算是吧!”
阿信回答。
“那你知道他啰?”
庆太叹了口气。
“他好有说服力喔,根本无人能及。原本我还觉得足球杜不错,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让我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篮球。他在打篮球后,竟然长高18公分!简直是酷毙了!还有他的长相!”
庆太一拳打住桌子上。
“早就听说他长得相当英俊,但是!为什么?怎么有人会长得像歌舞伎演员般清秀?”
“…庆太。你知道歌舞伎是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看了他之后,自然就会有那种感觉。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男性风采!” 庆太回答。
“哦,是吗?”
阿信随便附和着,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他很清楚弟弟纯真、率直又容易热衷的个性。
因此,也明白那副热烈崇拜的模样,是出自真心,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
“你看过他投篮的姿势吗?真是帅呆了,好有男子气概!”
“头脑聪明,四肢发达,令人佩服!”
“我想向他看齐!”
这一连串的赞美词,听得阿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频频咋舌。
…有什么了不起。
阿信在心中对狂热的弟弟这么叫喊着。
…川添弥一这家伙,真是太失礼了。
这句话只能放在心里。
“像桌球这么没趣的运动,我死也不会去打!”
一阵怒吼声突然响起。
少年一副故意埋伏在脚踏车停放场的样子,在发现阿信的踪影后,便迎面而来,漆黑强悍的眼眸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