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吗?现下又嫌残忍,看来以后行猎,是决计不能带着你的……”看着我皱起眉头,越来越难受的样子,慕容冲捂起我的眼睛,道:“别看了。李忠,收起来——”
“别。”我扒开他手,阻止道。“怎么了?”慕容冲搂过我轻问。我低声说:“我们,把它埋了吧。”“什么?埋了?”慕容不可置信道:“好好的埋一只死雁做甚?若是每次打完猎都再将猎物掩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其实,我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见那大雁坠落的刹那,我想起了元好问的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燕丘处。”
这词真真写得让人痛彻心扉,才能千古流传。以前每每读这《雁邱词》,便会伤心落泪,现今与凤皇情深意笃,忆及于此,又亲眼见那大雁坠落,虽不至于当场泪下,却是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冲动。
“凤皇,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我定定地看着慕容冲,坐到他身旁,靠着他的肩膀,目光如水、语气悲婉得缓缓说道:“从前,有个书生在赶路的途中遇到一个捕雁的人,这个捕雁人告诉书生他今天遇到了一件奇事。他设网捕雁,捕得了一只猎杀,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他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悲鸣数声投地而死。这书生看着捕雁者手中的两只雁,一时心绪难平,便花钱买下这两只雁,接着把它们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做为记号,号曰雁邱,并作了一首《雁邱词》。”
我娓娓说完,心中早已悲痛万分,慕容冲也是沉默,若有所思,我低低轻吟那词中的千古名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重复着我的话,慕容冲问道:“这便是那《雁邱词》吗?”
“嗯,这便是那《雁邱词》。”我点点头,慕容冲深深叹息道:“当真是刻骨铭心之语!”
“否则我尽忘前事,也不会见着这大雁,便想起了这个故事和《雁邱词》。”我又故意说了这句话,以防止他疑问我失忆却突然记忆的事。哪料慕容沉默了片刻却问:“这《雁邱词》乃何人所做?”
“呃……想是编故事的人所做……”我着急扯谎:“我只记起了这个故事和这首词,连谁讲给我听的都不记得了,又哪里知道做词的人呢?”慕容冲点点头,并不怀疑,接着道:“那你能将整首词都默下吗?”“可以。”后世能将整首词都默下来的人只怕是太多了。“实难想像这雁儿竟能如此痴情忠贞,生死相随,倒把尘世间的痴男怨女都比下了去。”慕容冲对着雁子竟恭敬地拜了一拜,我心想,这又不是词中的那只雁,却也转而说道:“凤皇,以后,不要再猎雁了,可以吗?”
“嗯。”慕容冲用力地点点头,我笑了,然后又和他一块把这只大雁埋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我们便靠在一起坐在树下低低说着话,却不料过了一会儿草丛里钻出一条青色的小蛇,飞速在慕容冲腿上咬了一口便欲逃跑,慕容冲“啊”得痛呼了一声,却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条小蛇,掐住头部三寸处一用力,那条小蛇便断了气。
我看的目瞪口呆,慕容冲恨恨地将死蛇往远处一扔,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好深的齿痕。我的心揪揪得疼着,比我自己被咬了还要痛苦,我一个着急,立马便趴到他的腿上用力地吸了起来,吸一口便吐一口,慕容冲十分不解地问道:“楚楚,你这是做什么?”
我边吸边答,语句含胡:“我……我帮你吸毒……”慕容冲楞了一下,随即便“哈哈”笑了两声,转瞬却轻轻抬起我的脸,注视着我的眼眸道:“不用。”
“为什么不用?”我急地哭了出来,眼角泛着泪:“再不吸毒,你会死的!”慕容冲把我揽在怀里,柔声道:“乖,不怕,这蛇没有毒。”“没有毒?”我抬起头来扬声惊道。“嗯,没毒,只是一条草蛇。”慕容冲笑了笑,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安慰道:“楚楚不要害怕,我死不了的。只是……”他皱起了眉:“如若方才真是一条毒蛇,你那般帮我吸毒,自己岂不很危险?”
“我……我只要你好好的。”我望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又泪流满眶,那一刻,当接近死亡的时候,我才知道,如果他会离开我身边,我情愿离开的人是我。
“若你有事,我还会好好的吗?我也只要你好好的。”慕容冲将我紧紧搂在怀里,重复道:“你记着,我只要你好好的。”
在他怀里的我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回抱他,紧紧环着他的腰,目光看向埋着雁儿的那一抷黄土,落落失神,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目光,也深深地停留在那抷黄土之上。
回到凤仪宫以后,先帮慕容冲上了药,然后他便让我将那首《雁邱词》默了出来,我写的是繁体、简体相结合的。虽然与慕容冲一起重新学了写字,但有些过于复杂的字却始终记不住,再加上以前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繁简结合着写,旁人也只当我是惰性学不会,便生生写这些白字。而这些所谓的“白字”,与我朝夕相处的慕容冲却是能看懂个大概的。
我将整首《雁邱词》默写出来,然后读一遍给他听,因为有的“白字”他不也认得。当读到“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和“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燕丘处。”的时候,我不禁又是泪流满面,慕容冲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拭着我的眼,唏嘘不已。
是啊,从前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爱人逝去了,至死情深的雁儿心里应该知道,此去,自己形孤影单,万里前程路渺茫,每年寒暑独自飞万里越千山,晨风暮雪,失去一生的至爱,形单影只,即便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还不若共赴黄泉,永不分离。双飞雁生死相许的深情连上天也嫉妒,殉情的大雁决不会和一般的莺儿燕子一样,死后化为一抷尘土。将会留得生前身后名,千秋万古后,将会有像它们一样钟于情的骚人墨客,来寻访这小小的雁丘坟,纵情高歌,尽情的喝酒,祭奠这一对爱侣的亡灵……
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
慕容冲之凤凰传说 正文 梦里花落知多少卷八
章节字数:4896 更新时间:09…08…18 10:43
:因着慕容温的事,慕容冲对可足浑太后有些疏远,在他心中最亲厚、最温和的哥哥,被母后害成那个样子,他的心里,总是会留下阴影的。
尽管如此,戊辰年的二月,虚岁十岁的车骑将军中山王慕容冲还是升官了,他已荣升到一个臣子所能达到的职位顶峰——大司马。
凤皇小小年纪便已当上国防部长了,我不禁感叹,怪不得以后会当皇帝,敢情是因为军权在握啊。不过他才十岁,认识我的时候才七岁却已经是中山王兼车骑将军了,也没见他办过政务或军务,多少有点挂空职的意思。不管掌不掌权,但荣升大司马涨俸禄却是肯定的,不过十岁的他,也许可以掌权了,他们家的兄弟们都是十几岁便上战场的,想到上战场,我的心又凛了一下,很不踏实。我知道那是他的梦想,可我仍然会担心,战场太过血腥,堆满白骨,我无法想像他身处于那样恐怖而危险的地方。
慕容冲荣升大司马,太傅慕容评送给他一套小小的明光铠,并答应,过三年就带他体验初阵。慕容冲自是雄心万丈,穿上慕容评所赠的明光铠,威风凛凛地踏进凤仪宫。
我正坐在床上给他做袍子呢,色白如雪。我喜欢凤皇着白袍,似仙人般如梦如幻,让我迷醉成灾。可我的针线功夫并不好,以前也只有十字绣的功底,这件白袍是我下了很大的狠劲才决定动工的,生怕倾国倾城的凤皇被我蹩脚的针线给糟蹋了形象,连做起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想等完工之后再拿给他看,若是实在太丑就销毁,也省的丢人。
慕容冲事先没个征兆得阔步跨入,我也来不及藏,手上的袍子便被他一眼逮了个正着。“楚楚,你在……做衣裳?”慕容冲一脸不可置信道。望着慕容冲身着明光铠,如战神转世般的天仪风姿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更没脸把我做的袍子秀给他看,只顾往身后藏,慌道:“没有……不是的……”“可是给我做的吗?”慕容冲不依不饶,转至我身后将袍子抢了过来,往身上一比量,狡黠地笑了,伸手勾了勾我的下巴,戏谑道:“还狡辩?”
我忍不住粗鲁的一把夺过来,扔在床上道:“太……太丑了,不要了。”“为何不要?”慕容冲捡在手中,凑近我道:“这可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件袍子呢,如何我都要穿着,不然岂不是枉费了你的一番心意?慕容氏小娘子……”慕容氏小娘子?听得他如此唤我,我再也禁不住得羞红了脸,抡起粉拳捶了他一下,嗔道:“谁是你的小娘子。”慕容冲攥住我的手,放近嘴边吻了吻,得意道:“慕容氏娘子,且随你家官人走一遭。”我抽回手,不看他,羞道:“去哪?”
“我带你去城楼阅兵。”慕容冲抓起了我的手,放下袍子,拉着我便雀跃地往外跑。随他跑到城楼上,向下鸟瞰,只见千军万马列阵以待,但见慕容冲现身,便举起兵器,振臂高呼:“中山王——大司马——中山王——大司马——中山王——大司马——”呼声震天,撼动人心,我的心在那一刹那,也跟着激动起来,若他真的上战场,我也愿做一名兵卒,随他鞍前马后,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