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掩身树后的辕虎处于被动,想跑已然来不及,只能以剑相抗,只听得“叮”一下,双剑终于交会,发出强烈的撞击之声。
两柄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度各异的轨迹,只是短短一瞬,北冥烈风就已凌空而上,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剧烈地抖动着,辕虎整个人被巨大的阴影所遮掩,只看得到手中的剑光闪烁。
待到跃离地面一丈多高,北冥烈风身子忽的一滞,抬起右手,手臂往前伸得笔直,向他攻去。
仿佛一小簇龙卷风,席卷了周身的一切,以势不可挡之姿向辕虎奔涌而去。
两剑相抵,辕虎那把剑竟然由剑尖开始碎裂,而后如瘟疫般迅速蔓延,直裂到剑根。
破碎的剑身片片洒落,每一片都反射出剧烈的光彩,仿佛星辰陨落一般耀眼。
北冥烈风敛起了气韵,缓步落地。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面前的枯叶,辕虎紧捂着心口,眸中是不甘和怨怼,死死瞪着北冥烈风。
然,下一秒,终是支撑不住倒下。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计无施自暗处步出,“皇上好剑法!”
北冥烈风见到他,并无半分惊异之色,只是语带讽刺,“看了那么久,幕神医真是好兴致!”
“在下来,还真就不是为了看皇上杀人,全是为了夜姑娘的病情!”
闻言,北冥烈风心中扬起一丝微澜,忍不住问道,“她病情如何?”
“病情不算严重,只是肚子里生出个小人儿,十月后出生!”慢吞吞说着,故意拉长了语调,计无施抄起双手交叠在胸前,顽谑地观察北冥烈风的反应……
“她……怀孕了?”
眸中不见喜悦的神情,眼珠黝黑仿佛两颗古老深沉的珠子,声音也极低,让人分辨不出情绪,只有手中突然掉落的长剑,暴露了他此刻的惊讶与失措。
“清说过,依儿体内寒毒未清,不会再有孕!”回想起秦清的话,北冥烈风心底的热烈,一点一点减少,渐渐地换上一种担忧和猜疑。
“皇上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计无施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反问。
北冥烈风迟疑了一下,未语。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原谅失忆后的夜湛依,她的柔弱,总是被蓝莹欺负,她的胆怯,总是用怕怕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的善良,为了救那些老弱病残笨拙的取悦自己……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夜湛依,他想要将她保护起来,她若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一定会留下孩子……
见他长久不语,计无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皇上可以不信,也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只是在下想说一句,有些东西错过了,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相信!朕信你!”脱口而出,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么心急,已经错过了一次,哪怕是假的,他也选择相信。
无条件信任!
“若皇上心中有疑虑,大可多找几个郎中为夜姑娘诊脉,看看在下说的是否属实,不过,夜姑娘的身体很弱,皇上想留住孩子,需要多用心照顾她……”说罢,计无施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独留北冥烈风在原地发愣。
孩子……他的孩子吗?他和依儿的孩子……
一路上这么想着,脚下发飘,不知是怎么走回客栈的,直到步入房间,轻飘飘的感觉才落下。
淡淡的月光中,夜湛依睡在榻上,似在梦中,脸色苍白,呼吸绵长。
北冥烈风缓缓走到榻边,修长微凉的手轻轻抚上榻上她的脸庞。
“皇上……”门口处,墨火轻轻叫了声,“辕将军他……”
“朕已经解决了,你先下去,有事明天再禀!”
“是。”墨火默默带上了门,未说完的话咽回腹中,他想告诉北冥烈风自己被打晕的事,仔细想想,不说也罢。
屋内,北冥烈风在夜湛依地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之后他褪去衣袍,轻轻躺在夜湛依身侧,将床尾的棉被抖开,盖在两人身上。
修长的胳膊从被下缠绕上她的腰,将她轻轻抱住,轻抚她尚且平坦的腹部,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思议。
失去过一个孩子,才知道那种心痛,现在,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依儿……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低沉着嗓子在她耳畔说着,话出口不由的笑了,怎么能说是母子呢,也可能是女儿,那就是母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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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32
清晨,丝丝凉意沁人肺腑,朦胧的光线,多少有些暧昧的情愫。
夜湛依依偎在北冥烈风怀里,半梦半醒间,低低的呓语。
“依儿,你说什么?”他低头盯住她的唇,分明看到她唇瓣翕动,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直到夜湛依痛苦地叫了一声,两条细眉紧紧皱到一起,北冥烈风闭上双眸俯首封住她的唇瓣。
双掌轻轻托起她小巧的下颚,在她细嫩的脖颈上摩挲,轻舔她干裂的唇瓣,像要把自己融进去一般久久不肯离开,
直到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才看着她稍微恢复一点血色的粉唇重新把她拥紧。
夜湛依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又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睛。
前额很冰的一块东西顶着自己,抬眼,竟看到一处喉结。
这时门被推开,夜湛依赶紧把眼睛合上。
“皇上,药熬好了……”墨火端着药碗,墨宇端着饭和菜一起进来。
北冥烈风睁开粘连在一起的眼皮,转动几下才慢慢起身,手臂被夜湛依压得有些发麻。
“把药给我!”
回身,双脚落地就要去接过墨火手中的碗,却不想碗直接从他手中下落。
幸而墨火眼快手快赶紧接住,黑色的药汁洒出一小半。
“皇上,您没事吧……”洒掉的汤药竟是泼在了北冥烈风手背上,此时已经起了三四个大小不一的水泡。
“属下该死!”
北冥烈风摆摆手,“没事,把药去重新熬了,熬足分量”,他撇开想上前给他包扎的墨火。
墨火只好端上药碗,看他那手,烫得不清,他却不肯包扎。
北冥烈风一直看着床上的人,被子蒙过头顶,呼吸越来越急促,夜湛依实在是憋得难受,再也装不下去,只好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终于肯醒了!”他脸上如沐春风的笑意溢着宠溺。
此时,墨火也熬了药回来,又把饭菜重新热了送来,“皇上,您吃点东西吧……”
北冥烈风端着药碗,坐到床边,“喝药……”
手依旧不是很好使,舀起一勺药汁递到夜湛依嘴边。
夜湛依把视线落到一旁,故意不去看他肿起老高的手背和上面的水泡,“不想喝,拿走……”
北冥烈风就端着那只手足足一分钟,见她还不肯张口,就干脆把勺子送进自己嘴里。
夜湛依惊愕地看他把勺子重重放回碗里,“你……”
唇被堵上,苦涩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了些许,北冥烈风用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不容许她躲开分毫。
口中苦涩到不行,夜湛依瞪着双眸看他离开又舀起一勺药汁,再度欺上她的唇。
直到他用帕子为她轻拭嘴角的残液,她才回神过来,“北冥烈风!”
“嘘——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北冥烈风连眼梢都是笑,将药匙放到自己嘴边,作势要喝进去。
夜湛依赶紧抓住他手臂,“我自己喝!”却不想碰到他烫伤的地方,让他嘶疼一声,却也没有弄洒手中的药汁一滴。
夜湛依努努嘴,忍住没说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到最后苦得都开始吐舌头了,北冥烈风似是才想起喊墨火送来蜜饯。
“怎么样,还苦?”北冥烈风看她一连吞了好几个,不禁问出口。
摇摇头,继续喝了一口,好像真的没有先前那般苦了。
北冥烈风依然挂着微笑,把碗放到自己的腿上放平,用手指拈碎一颗梅子,放到碗中,接着又是一颗。
夜湛依就看着他一直用那只受伤的手捏梅子,心下也琢磨出了他可能是在逼自己开口关心他,可又一想他在客栈门前毫无征兆的发怒,柴房里红叶的饱受折磨,那一点心软也就荡然无存了。
满满的一个药碗不一会儿就全部浮着半颗半颗的梅子,轻舀一勺上面有半颗梅子送到她嘴边。
可这回夜湛依却倔强地把头撇一边。
他总是心血来潮对自己无比温柔,可这还不是瞬间的,下一刻他说翻脸就会翻脸。
“好了,别跟我闹别扭了!乖,喝药!”北冥烈风却一直把汤匙往她嘴里送。
夜湛依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自己真的是故意跟他找不愉快一样,明明是他……
侧过身子背朝北冥烈风滑进被窝,把头蒙上不肯出来。
北冥烈风拽了两下没把她弄出来,就猛地一扯直接把被子扯到她的腰际,“喝药!”
“皇上,饭菜凉了,给您热一热?”墨宇伸进头,想帮北冥烈风打破这僵局。
“滚出去!”北冥烈风一声暴喝,战火转移。
夜湛依依旧不理他,不肯转过身来。
北冥烈风直接把她翻过来让她平躺,勺子一下扔到地上,用嘴喝了一大口药汁堵上她的唇。
液体顺着他的嘴角再度滑进她的口中,苦涩还是苦涩,究竟是这药苦涩,还是自己的心苦涩……
最后是一颗梅子渡进,她的手不停抓上他的侧脸,又去捶打他的胸膛,都没用,直到他喂完最后一口才从她身上起身,呼吸有些凌乱。
夜湛依觉得自己的手心黏黏的,张开来竟是一些血水,惊地瞥向他的手背,水泡已经破了,正流着透明的水。
小手开始胡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有药膏吗?”
果然在他腰际别了一个瓶子,正是治烫伤的药膏,夜湛依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他就那么巧全身上下就带了一个瓶子又刚好是烫伤药膏,闭眼想也知道他是事先放好的。
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着了他的道,狠狠按在他的伤口发泄。
“墨火,拿绷带来!”夜湛依朝门口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