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吗?”海伦期待地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撼动着她柔软的心,她轻轻地点点头。
“姐姐,白天宫里人太多,我知道这件嫁衣不是我随便可以试穿的。这样吧!晚上您将它偷偷带到公主殿好吗?”
“嗯!”
清冷的青石台凝结着夜露,雷恩为了准备登基和婚礼的事,出宫亲自迎接各国的使者,主教大人派了使徒先到达梵尔纲最大的教堂,安排一切事宜。
海伦穿过黑暗的眼睛,皎洁的月光洒在她无情的脸庞上,今夜的公主殿没有一个人,宫女们全都被她派出去寻找玉铃花,她说要编织一个美丽的玉铃花环送给未来的皇后,大家闻言都很高兴。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变了。
海伦笑得冷酷。
其实,真正的海伦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抬头望着这座陪伴她了十几年的宫殿,在皇宫偏僻的角落里,总是像可有可无的物品被人遗弃般,今天她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海伦进入公主殿,看了看月色,算着时间和预期所料的那样,她点燃了窗帘,床单,无数美丽的长裙,然后端起一把椅子坐到大殿的中央,视若无睹地等待冲天的火势蔓延向整个公主殿,焰光像美丽的花朵,吞噬着熟悉的每一件物品,直至她的眼睛被熏天的烟雾给逼出了眼泪。
此时,殿外传来她期待已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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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诺雅拿着嫁衣一个人来到公主殿,迎接她的不是海伦,却是漫天的大火。她惊呆了,立刻扔掉嫁衣,对着殿内大叫起来:“海伦!你在里面吗?”
着火的大殿内传来阵阵被烟呛到咳嗽声,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
“妮诺雅姐姐,救命啊!咳——”
“海伦——”
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卫士呢!宫女呢!她急得六神无主,现在如果去找人,很可能回来的时候,海伦已经被烧死,可是如果现在自己一个人冲进去,实在太危险了!
怎么办?
妮诺雅犹豫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海伦还没恢复,一定很害怕很恐惧。瞬间心底下了一个决心,如果自己不进去,海伦很可能会没救,这里虽然偏僻,火再大一点的话,还是会很快被人发现。
或许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她重新捡起嫁衣将它展开,像被子一样盖在自己身上,头也不回地冲进火殿。
火光照人,满屋浓烈的烟味,刺得她的眼睛看不清,好不容易才在一堆着火的断垣中看到吓得发抖的海伦,她哭得声音很微小,吸了太多的烟,使她看上去有些虚弱。
“海伦,不要怕!我带你出去!”
“姐姐——”
她死死地拉住妮诺雅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喉咙痛得厉害。
妮诺雅用嫁衣搂住她,然后扶起她,踉跄地向外移动。
“不要昏倒,我会救你出去的!”
海伦几乎将整个身体倒在她的身上,妮诺雅艰难地睁着被烟熏得疼痛的眼睛,绕过无数块从天而降带着火焰的木块。她的身体滚烫,连扶着海伦的手都被灼得像要燃烧起来般。
离大门只有两三步时,海伦突然扯着嘶哑的喉咙,在她耳边淡淡地说道:“妮诺雅,你知道……我恨你吗?”
“什……么?”妮诺雅没有想到她突然会说出这句话,怔一下侧过头看向海伦。
她的脸上浮现出美艳绝伦的笑容:“我不会……让你夺走……雷恩!”
只觉得胸口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妮诺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海伦的笑容好像是在噩梦中闪现,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情。“海伦——”妮诺雅呆呆地喊出口。
海伦抛开身上的嫁衣,双手用力推向她,妮诺雅像失去翅膀的蝴蝶摔进了火焰之中,海伦借着那股力量跌出大殿,这时,一块粗大的木头带着灼热的火光重重砸在妮诺雅的身上——
“妮诺雅——”
一声悲怆的巨吼划破天际。雷恩带着一群卫士和宫女赶来,只来得及看到海伦将妮诺雅推进火海,他的世界瞬间坍塌,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去,却被其他人死死地拉住。
“太子,太危险了!你不可以进去!”
“该死的,放开我!”他发疯似的打倒抓住他的卫士们,狠绝地对所有人大吼,“谁再敢阻止我,全都给我进死牢!”
雷恩冲天的怒火比这整座公主殿的火势更让人震惊,他此时的决绝和疯狂是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全都愣在原地,好久不能回过神。
“立刻救火!”
他从一个宫人手中抢过一桶水,一下子全都淋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冲进火堆里。
耳边好吵好吵,好像无数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
头顶有一道白色的光,远远的像太阳,又像月亮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温暖而幸福的光芒。
妮诺雅不禁仰起头,深深地呼吸起来。
好香哦!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会让她的全身这么舒坦!
“过来啊!”
“什么?”
她歪着头看着那个诡异的白衣男子,他站在白光的尽头,微笑地向她招手,正当她疑惑着是不是要去问他是谁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海伦,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妮诺雅好奇地停下脚步,这是……是雷恩的声音,她重听了吗?为什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妮诺雅,快过来吧!”那个白衣男子又朝他招手。
可是妮诺雅眼前突然出现雷恩撕心裂肺呼唤她名字的样子,她镇定下来转身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她还记得自己被海伦推入火海的情景,然后被着火的木头砸倒没了知觉。刚才雷恩的话,是他也发现了海伦的真面目了吗?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虽然偶尔娇纵,偶尔霸道,可是还是拥有可爱天真的一面,如果不是到最后一刻,她真无法相信原来海伦会那么恨她,甚至不惜设计亲手杀死自己。
“三皇子哥哥,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起——”
“你还要撒谎吗?”雷恩忍着怒气,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全都看到了!”
“不是!你看错了!我怎么会——”
他生气地打断海伦的狡辩:“为什么不会?连自杀这一招都会用,还有什么不会?需要我一个个将证据摆出来吗!为什么公主殿着火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那个时候只有妮诺雅带着皇后嫁衣去你的大殿?为什么比你要清醒的她没有出大殿,而被大火熏了那么久的你居然可以逃出来?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你伸出双手将她推入火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你还能掩饰一切吗?”
雷恩咄咄逼人的眼神好像要将她撕裂。
海伦死命地咬着唇,镇定的眼神显现出一丝慌乱,她看着雷恩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再也无法说下去了,在他的心里,她早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不再是一个令人珍惜的妹妹,她还能说什么……
“是,我是没有失忆!我是怨恨她夺走了你!我是无法忍受她成为你的皇后!如果没有她——”
“就算没有妮诺雅,我也不会爱上你!”
雷恩无情的话彻底地摧毁了海伦赖以生存的信念,她呆怔地站在原地,像一座石化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海伦的脸苍白如纸,身子像失去支柱般垮了下来。她明艳的双眼积满了泪水,那无助而悲伤的眼神,如花般凋谢的样子,都让人无比怜惜。
雷恩却不再怜惜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心底存有半点的愧疚,他恨透了那些妄图将妮诺雅从他身边抢走的人,他们都是恶魔的使者。
“我以前还当你是妹妹,想要为你寻找真正的幸福,穆莱尔虽然只是小国的太子,可是以他的能力,不用多久一定可以成为欧国的一代圣君,将你下嫁给他就是你最好的归宿。可你不知足,还想要摧毁我仅存的一点仁义,那么我不会再对你留情!”
“你……你想怎么样?”
海伦恐惧地睁大泪眼,想要看清雷恩的意图,可是她发现这远比她不曾去看还要可怕。
那是一双被乌云遮盖住的眸子,那是一条被利剑烙刻的痕迹,那是一张被冰封住的俊颜,那是一颗破碎后又重新复活的心。
海伦摇着头,扑到雷恩的脚边,抱着他的一只脚,声嘶力竭地哭泣道:“太子哥哥,饶了海伦吧!我再也不敢,求你不要将我赶走,求你——”
他一把抓起海伦的头发,将她拖到床边,指着昏迷不醒的妮诺雅,冰冷的手揪着柔顺的发丝,丝毫没有怜惜之情。
“仔细看看妮诺雅现在的样子,自从你‘失忆’后,她对你比对宫里的任何人都要用心,连不准其他人碰的皇后嫁衣也愿意偷偷地拿给你试穿,可是你还不是一样将她推进火海,当时你怎么没有想过放过她!”
头皮好像要被整个扯下来,剧烈的疼痛让海伦狼狈不堪,床上气若游丝的丽颜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雷恩似乎要将她扯入地狱,一点也不在乎她的痛苦。
“我不敢了!不敢了——”
雷恩没有理会海伦的哭泣,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听说卷帘国的国王已经六十岁,而且刚刚死了皇后,膝下无儿无女,你嫁给他,将来整个国家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这是不是一个很不错的安排?”
“我不要——那是荒漠,不是国家!”
她颤抖得想要摇头,可是雷恩好像并没有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大理石冰冷地碰触着她的膝盖,海伦被这样的雷恩给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我不要嫁给老头子,求求你!太子哥哥,你将我永远关起来吧!或是干脆直接杀掉我!不要这样折磨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他松开手,然后站起身来,“在你出嫁之前,给我好好待在公主殿!”
夜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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