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挂断电话我又拨回去了,我说:〃妈,有句话我必须找地方说出来,和你说吧,你说良长的怎么还那么精神啊!我都怀疑他去韩国整容了。〃我妈笑了半天说:〃就这句呀?别胡说了,人家那鼻子眼睛嘴长成那样的,谁想整,照他整还差不多。你可别对严君说啊,小心他吃醋。〃我说:〃我当然不会对他说,这方面他心眼不大,我夸休。格兰特长的可爱他还不高兴呢。〃她说:〃男人都这样,心眼和我们一样,只不过不表现而已,呵呵。〃她接着问:〃说实话你觉得良和严君谁好看?〃妈妈经常问这种天真的问题,好像我们都是高中的女孩子,对身边的帅哥评头品足,我说:〃良好看,但是我爱看严君。〃妈妈说:〃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吧,呵呵。〃
不管这个句号划的是圆是扁,都划上了。想着今后我和良就在各自的轨道上过着好日子了。
我们回到南方时已经得知非典开始流行,那时北京口音像过街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曾经有一次我们打车时说起北京,司机急忙说:〃你们下去吧,我不要这段的钱了。〃事后我嘲讽他戴的不是口罩,是胸罩。我们所在的城市不大,流动人口也不多,因此恐慌的情绪还没有北京那么严重。听我妈说她都打算和我爸一起逃跑了,又怕去了别的城市也不收留他们,所以就买了足够多的食品一直呆在屋里,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们有再大的事也不要回来。
突如其来的非典使得严君的工作无法进行,我们每天呆在舒适的家里看电影上网,有天他对我说:〃国家就是这样亡的,你看我们俩现在的眼睛都没有神了,人一圈一圈的长肉,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说:〃那我们找点事作吧。〃他说:〃要不我找国外的朋友联系一下,帮你卖画。〃我觉得那就是说着玩的,我的国画已经好多年不画,悬腕的本事都没了,油画?人家西方人买我的油画做什么?就好比我们不会买美国人写的书法一样。不过为了让过于清闲的日子多点色彩,我们还是支起了画架,把整洁的客厅变成艺术创作现场。
严君边上网边说:〃丫挺的真想死了!〃我问他,他不答话。过一会他又说:〃宝贝,赶快想办法把丫弄过来!〃我问:〃丫是谁呀?〃他说:〃还有谁?能把心理医生折磨出病的还有谁?〃
爱铸坚城(五十七)
严君没有和我说太多,只说我哥现在在上海呢,跟黄浦江边上溜达,随时都有跳进去的危险。我说不会的,我们家没有自杀的基因。他说:〃你爱信不信,赶快把他弄过来。〃很奇怪正闹着非典,他去上海干什么呢?我们所在的城市距离上海不远,把他弄过来正是我的心愿。半年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手机通了半天他才接。〃是我,哥——,你最调皮的妹妹。〃他说:〃哦,我没事。〃我说:〃我什么也没问呢,你就说你没事,看来是真的有事了,你为什么在上海呢?〃他说:〃出来散心。〃我说:〃不会吧,现在可不是旅游的时候,你不上班了吗?〃他说:〃单位放假了。〃我思量了一会问:〃那我嫂子呢?和你在一起吗?〃他说:〃不在一起了。〃这话回答的让我有错觉,是现在不在一起,还是就此不在一起了?我要他过来,他说他怕自己带着非典病毒呢,我说我不怕,他说不要闹了,他很快就回北京,不打算过来了。
我无奈的放下电话,严君正扎着男式的围裙发明新菜系呢,我说:〃他不过来。〃他说:〃他离婚了。〃我生怕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他说:〃他离婚了。〃我一把抱住老公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不停的蹭。他笑着说:〃干吗呢,高兴成这样,你哥离婚了,他又是你哥了。〃我说:〃他离婚不离婚都是我哥!可是我现在想见他!〃严君很严肃的和我说:〃不要那么任性,男人有时候不愿意自己最低落的时候被人看到,你等他自己恢复好的,愿意见你的时候再见吧。〃我那一刻的心情是心花怒放,跳着脚说:〃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见他!〃严君多少有点吃醋,他说:〃不要闹了!你想见他,他可不想见你,大老远能跑去找你的就我一人儿!〃我说:〃老公,两回事,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多惦记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的,而我们在一起,是你照顾我。〃这话他倒是很爱听,于是和我说:〃你觉得自己会被传染上非典吗?〃我说:〃你看我戴口罩吗?〃他笑了,说:〃不怕的话,你就去找他!〃
严君送我到码头的时候我哭了,去上海的路又要坐车又要坐船,这些颠簸都是为了见到我日夜思念的亲人,如果在我哥最颓废的时候我没能帮他一把,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更感动的是严君居然不阻拦我的疯狂行动,他才是最了解最懂我的人,我上船前他一直拥抱着我,说:〃钱放哪里记住了吗?小心点别忘记拿包,我要不是这些天急着翻译文件就跟你一块去了,见到他一定把他带过来,我也想他了。〃说完我上了船,牢记我哥所住的宾馆的名字,紧握着一张纸条,那是严君找他在上海的朋友查询到的地址。
船开了,我看到窗外的海浪绽开白色的花朵,没想到马上要见到我哥,心里却开始思念严君。此时身边有个男人问:〃小姐,我可以坐这吗?〃回头一看,他长的怎么那么像我老公啊?
那男人就是我老公,我看到他差点激动的冲出去跳海,他取笑我说:〃见过什么世面啊?搞这点小浪漫你就要跳海,那以后还不…〃我也不管身边的人如何看我,死死吻住他的唇。他急忙压低头让靠背挡住我们的脸。他说:〃其实我不是故意的,走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反锁,以为自己一会就回来了,结果马上就要开船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可能我们每天24小时的在一起已经成了习惯,看不到你一刻我就觉得心都没了。〃我趴在他怀里说:〃什么也不要说。〃我晕车晕机,更不用说船了,可是那天我只觉得一路的颠簸都是为了到更幸福的地方去。真的,船就此沉没,我们就此得了非典,此生也因为我爱过而觉得值得。
到上海时天色还不晚,来到我哥住的宾馆时,我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可能是激动的吧。我幻想着他看到我们时该是什么表情,会不会高兴的抱起我?不会的,如果在过去他或许会。那他会不会惊讶的不会说话。这些甜蜜的假设把我弄的神经兮兮,严君一直拉着我说:〃别跑,别着急,他丢不了!〃上楼前严君给他打了电话,确定他就在宾馆呢,我们才大步流星的直奔他的房间。
房门上挂着请误打扰的牌子,我一把拿开它,丢在地上,严君拣起来说:〃你能有点公共道德不?〃我抬着头很固执也很顽皮的说:〃不能!呵呵。〃我们一起按了门铃,他迟迟不开门,忽然让我回想起我读高中时那次去他家砸门的经历。
爱铸坚城(五十八)
严君不停的按门铃,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我说:〃你说男人离婚后是不是都会找小姐呢?我怀疑里面有女人。〃严君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找小姐,可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找了小姐也是白给钱。〃我难过的继续敲门,铛铛,铛铛铛。那之前我们一直是按门铃,只有这次是我敲的,我哥知道我的习惯,敲门很轻,而且一般是第一次两下,第二次三下,过去他经常不问是谁就给我开门,他说:〃一听就是你。〃
快开门,妹妹来看你了,不怕路途遥远,不怕非典传染,就是为了看到你,带给你快乐,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吗?
门刚敲完里面就有了脚步声,严君躲到门旁边,示意我也躲开,吓唬他一下。我的脚步却不能动了,门开了,看到我哥好像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淋淋的,穿着睡衣,光着脚。他好像不相信眼前的我是真实的,甚至想要关门一样,我先开口,却半天也没叫出一声'哥'。就站在门口等他让我进去,他忽然抱住我,抱的特别死,特别死,我从来没有被人那么拥抱过,根本透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双脚离地的被抱进屋,他的另一只手啪的把门关上,天!严君还躲在外面呢!我说:〃哥,我来看你了。〃他说:〃我一直不知道谁是对我最好的人,一直在找那个最爱我的人,现在才知道,我那么无情冷酷的对待的妹妹才是最关心我的人。〃我像姐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此时严君已经怒了,在外面拿脚踢着门喊:〃TMD,我大老远跑来看你,只放女的进去,男的关外面是不是?!〃我哥这才意识到他也跟着我来了,利马把门打开,躲都躲不开就吃了严君一拳。我敢说那一拳打在我身上估计肋骨就折了。他们各俩倒没事人一样的笑着,严君当着我的面撕扯他的睡衣,说:〃里面穿什么了没有?搞的还挺洋。〃我哥说:〃你能不能不要对男女都那么色!〃
我发现我哥那几天喝了三瓶洋酒,心疼的要命,不仅是心疼他的身体,更是心疼那糟蹋的钱,干点什么不好,喝那贵玩意干嘛!又看到他的衣服裤子扔的到处都是,这方面他可比不了严君整洁,是我们家的遗传,邋遢。严君说:〃说实话,你丫是不是和哪个女人激情来着,这些衣服自己脱可脱不成这样!〃我哥点了根烟,镇定了半天,看着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想说:〃你们今儿怎么糟蹋我都成,认了,说吧,晚上哪儿撮去!我请客。〃
毕竟是非典时期,到处都是宣传标语,路人的白色口罩让人看着心惊,最后我们只在宾馆里吃了点东西,一份十元钱的阳春面够我们三个人吃的,又叫了四个很小的菜,他们喝了少许的酒,这样的夜晚却是那么美好。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江边,行人稀少。我忽然觉得我们三个是勇士,不怕非典不怕死,我哥说:〃我们三个都不怕死,但你们是因为幸福,因为有爱,才不怕,觉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人生的快乐都品尝过了,而我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