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那位有着黑色海带头的男生过来。说兄弟,你惨了。
我望着他。开始想象。如果他的头发突然之间大把大把的掉落。那会怎样?
光头的切原。刚刚才知道的。切原。英语老师叫他起立回答问题。全名是什么我忘了。
本来你可以逃过一劫的。他接着说。口气里似乎有煽风点火的成分。
“可惜你姓了和部长一个姓啊……”
在办公室里。我说出了在喉咙里反复咀嚼的那句话。
“这没有不公平。是你的能力问题。”她说,“你应该学会尊重师长。”
你这种师长并不值得我尊敬。我学着她冷笑。
她瞪大眼睛专注的凝视着我。仿佛我是个精神病。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要突出来。
说不定是她有精神病。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溢满了全身。溢出了组织细胞。然后从每个毛孔渗透在空气中。
她似乎闻到了那个东西。她的表情告诉我,她非常满意我的反应。
“那么……星期六全天留校查看。”她微笑着说。语气恍惚并且怪异。
我觉得愤怒。我经过了男子网球部。看见了幸村精市。还有他那令人讨厌的穿衣习惯。切原同学和一些人站在他面前。
切原同学朝我眨眨眼。
我猜测他想和我说话。但我愤怒。我不想沟通。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他。
我离开了。
第七章
7
我去找到了启介的坟墓。看守公共墓地的是个穿着摩登的女孩子。白发粉眸。看起来不像人。
她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望着启介的墓碑。有一股浓烈的悲伤笼罩了原先的愤怒。那股悲伤几乎把我淹没。
记得启介以前很温柔。他会由着我发脾气。
我望着墓碑。上面雕刻的名字和年份已经有些暗淡。油漆脱落。看来下次要买些油性笔和油漆。
杂草丛生。看来那个女孩子几乎没怎么管理。
天空已经变成旖旎的紫蓝色。云层一波波的也染上了紫蓝。
有月亮。只是一个牙。它散发的光线没有温度。
我必须得回家。
我离开了坟墓。
我推开门。看见幸村精市坐在沙发上。嘴抿的很紧。几乎没有血色。很苍白。
他质问我,问我为什么去公共墓地。
我诧异。紧接着开始怀疑他。他是否跟踪我。
我把我的怀疑说出来后,他开始沉默。沉默是他对我经常使用的战术。我在他面前就会变得烦躁。无法沉静。
被悲伤压抑的怒气开始反击悲伤。最后悲伤被打败。我开始朝幸村精市大叫。
“跟踪!我没说错吧?为什么要跟踪我?!这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幸村精市!”
他震惊的看着我:“我没有。”他说,“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拜托。那里和幸村宅的方向相反吧?我去哪里又怎么了?!有幽灵吗?!它会从墓地里爬出来吃了我?!!”
大喊大叫使我觉得舒畅。真是舒服的感觉。
幸村精市咬着嘴唇。看上去十分苦恼。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我真的没有跟踪你。”他蹙着眉毛说。“我真的只是路过。”
“撒谎!”我尖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好像声带被撕裂。
“我相信有幽灵。”现在他整个人在沙发坐的很深。他看上去想把自己陷在里面。
他不允许我去那里。
“为什么?”我反问他。我尽量想攻击他。我的语气十分讥讽。我想撕开他的冷静。我想使他烦躁。和我一样。
但是从上小学5年级开始就从未试过。
“我相信有幽灵。”他平静的说,“而且他会杀了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又开始玩起了沉默。那刻我真想撕碎他。
他叹口气。望着我。他的眼神迷茫。迷茫。似乎有些恐惧的成分在里面。
我还没有解读出来时。他站起身。
他回了他的房间。而我的怒火依然没有平息。
我十分想自残。但我害怕疼痛。真是非常可惜。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八章
8
星期六去学校留校查看。开门的时候幸村精市叫住我。他问我去哪里。
我告诉他。
“留校查看?”他显得震惊并且紧张。我只是点头。我并不了解留校查看。
“那你做了什么?”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狂躁。但语气依然很平静。他把网球袋背到背上,在系鞋带。
我这才发现他准备出去。
“没什么。”我说,“只是在课堂上摔了书本。”
“没那么简单。”他说,口气斩钉截铁。“你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和老师对抗?”
我惊讶的望着他。
“主任星期一那天来了电话,说了这件事。”他已经系好鞋带,整站起身来检验松紧度。
这让我觉得纳闷。星期一。我去启介墓地的日子。那天他完全有能力把话题扯到这方面。
“我忘了。”我听见他说。好像他能感知我的思想似的。“主任来电话来是没有说留校查看。她的话非常简短。”
然后他走了。
主任就是英语老师。这让我有些后悔。但我已经得罪了她。并且据她说,要看看我今天的表现。她已经因为我星期一那天的恶劣表现而记了过。
今天。星期六。放假。因此她让我写保证书。五千字。当天交。
“五千字的保证书!这是法西斯的行为!”我瞪着她。
“五千字并不算多。如果你不停地写。”她冷笑说。冷笑里带着股愚蠢的优越感。
我望着她发软膨胀的如松糕的面庞。像癞蛤蟆。她涂着大红的唇膏。涂着唇膏的癞蛤蟆。看上去恶心的要命。
我强忍的不快写着保证书。写完一张读自己的违心话。违心的想要呕吐。我撕了它。
我写一张撕一张。最后到了太阳差不多下山。我匆匆忙忙的把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张交上去。字迹潦草。并且字数不够。
“这次就到这里。下个星期六再来。重新写一篇。五千字。”她随意的把那张纸压在镇纸下。径直走开。
第九章
9
幸村精市在门口。这让我有些惊讶。我想起了星期一当天的争执。我有些戒备的想,他或许能看穿我的思想。他或许知道我要去启介那。
“今天做了什么。”他突然说。我被吓了一跳。
“五……五千字的检讨书。”我有些结巴的说。打量他。他没有什么异常。他不能看穿我的思想。我松了口气。
他淡漠的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赶紧撒腿奔跑。我冲下楼梯。速度飞快的使我有种被人拼命追赶的错觉。
这种情况并不持续。因为我觉得身体内部仿佛有刀子在割着我的腹部。并且伴随有抽筋感。
痛苦障碍。
小时候和幸村精市慢跑。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很融洽。他告诉我。跑步有痛苦障碍。只要坚持,就可以克服它。只要克服它,身体的痛苦就会迎刃而解。
可我无法克服痛苦障碍。我抓着一个什么东西赖在上面。 他停下来,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读懂人眼神的本领很差。所以我无法得知他当时的情感。
我并没有坚持慢跑。所以我仍然克服不了痛苦障碍。
我坚持不住。
公共墓地的铁门开着。我扶着它想休息和缓解腹部的绞痛。忽然手指一阵发麻。
流血了。
伤口处疼痛。我等待它缓解下来。绞痛已经缓解下来。
我吮吸着手指。看见启介的墓碑。想起,刚才经过文具店时我忘记买油漆和黑色油性笔。
我有些懊悔。
“你在懊悔。”那个穿着摩登的女孩子忽然出现。说。
我吃惊。她怎么会知道?
“你肯定很爱他。”她低着头望着启介上面的泥土。“我们那边,如果你爱一个人,连他的尸体和骨头也爱,那才是真爱。为此他们写了许多诗歌,然后在黎明即将来临时唱出来。”她的语气非常恍惚。和幸村精市是一个调子。空虚。但多了些硬邦邦的冷漠。
我沉默学着她望着启介上面的泥土。有些焦黑的泥土。仿佛被太阳灼伤过。
我无法回应她的话。因为我犹豫。不确定。
她给了我一片止血贴。说不能把鲜血滴到这里的泥土。
“今天是满月。”她说。眼神痴迷的望着我流血的手指。让我觉得恐惧的是,她眼里闪着一种几近饥渴的光芒。
我望着她离开。她去了练习吉他。一首很不熟练的曲子。旋律隐约听出来有些刺耳。
第十章
10
月亮出来了。月光是银白的。散发着寒气。它普照大地,使大地变成银灰色。
那个女孩子的吉它换了一首曲子。她所熟悉的。但旋律依然奇怪。仿佛被什么掐来掐去。
我想起我要回家。这么晚。我一定无法回避星期一那天晚上的争执。
可幸村精市就在铁门外。我触碰了一下手指。它们没有知觉,并且冰凉。
那个女孩子停下了练习吉它。她对着幸村精市说了什么。幸村精市的面色显得很震惊。
我走到幸村精市的面前。等待着争执。但他只是望了我一眼,然后叫我回家。在路上他一路没有说话。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拉扯着我的影子。
他忽然停住。我差点撞上他。为此我有些恼怒。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路灯停止了拉扯我的影子。
他叹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像小时候那样。”说完他望着路灯灯光开始沉默。
我也沉默。观察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路灯的暖黄色,迷茫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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