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又是一個白日。鏡子裡的人面色蒼白,毫無生氣。
聽不到大門開鎖的聲音,司鴻宸似乎已經忘記我了。
就這樣,接連三天,我徹底陷入饑寒交迫中,經受一場司鴻宸賜給我的臁甑南炊Y。
到第四天我連下樓的力氣都洠в辛耍榭s在床上,意識變得有點模糊。依稀聞到中興大酒店的酒菜香,隔壁豆潱昀祥涍汉戎鴮釟怛v騰的鹹豆潱f過來……
我咽了咽喉嚨,兩腮酸水泛濫,實在撐不住了。
摸索著脖頸上的玉珠項鏈,腦子裡一個念頭:回去吧,不要在這裡遭罪了。
至少在二十一世紀,有自由,有民權,男女之間是平等的。我會告訴馮大泉,我遇到了一個暴君,正遭受非人的摧殘。
客廳鈴聲大起,我木訥地坐著,那電話催了又催,過了良久才停止了聲音。我攢足最後的力氣,開始為自己翻找衣服。
即使回去,也要穿戴得漂亮點,我做不來林黛玉的伲緷崄磉€潔去。
好容易穿戴完畢,我扶著墻壁慢慢下樓。
電話鈴又響了。
或許這是我在異世最後的鈴聲了。我坐在沙發上,拿起話筒,問:“誰啊?”
“三妹,是我。”電話裡傳來樓家盛焦懀У穆曇簦拔覄倧奶K州辦事回來。聽爹說你又出事了,近況如何?”
想想在這個異世,還是有這個“二哥”關心我的。我的鼻子酸酸的,有氣無力道:“我要是死了,都是這個司鴻宸害的。二哥,對不住,我做不了你的三妹……”
“司鴻宸究竟對你做了什麼?這王八蛋!三妹,你等著,二哥馬上過來!”
樓家盛匆匆說完,電話被掛掉了。
我摘下項鏈,正要將其中一粒玉珠取出,突然外面的大門■當開了。接著,一陣隆隆的汽車馬達聲,直到客廳門口才戛然而止。
客廳門扉洞開,陽光掃射進來,我眯起了眼睛。
司鴻宸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割裂了浚|光線,筆挺的西服,頭髮梳得油光可鑒,嘴角還是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我毫無表情地看著他,感覺自己進了上海灘劇情,面前是黑社會老大,我是受虐的小媳婦。
他微微有了詫異,隨即不經意似地笑笑,“氣色不錯,看來還可以餓幾天。”
我心裡恨透了他,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緊咬住脣不發一言。
他蹲在我的面前,變戲法般,從後面抽出一包紙袋,拿起一隻大雞腿,在我面前晃晃,“要不要?想吃先討個饒。”
雞腿香誘人,在我胃腹之間引起一陣抽緊的疼痛。我想都不想,陡地揚手就摚Я讼氯ァK讣驳匾话炎プ∥业氖滞螅巺柕捻恿恋靡浚斑€敢這麼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先給我吃了!”
說完,撕下一片肉硬塞進我的嘴裡,我抗拒著,終歸抵不住他的力氣,直至整個腮幫被塞得鼓鼓的。他接著端來一碗清水,撬開我的嘴巴往裡灌。
水流淌而下,濕了我的衣襟。我俯身,大口大口地嘔吐著。
“你給我吃,聽見洠в校 彼叵饋恚l狠地再次將撕下的肉往我嘴裡塞。
這時候,樓家盛從外面衝了進來。一看這般情形,撲上來揪住司鴻宸的衣領,帶著滿腔怒火將司鴻宸推倒在地。
“你這是想幹什麼?”樓家盛吼道。
司鴻宸迅速起來,拔出腰間手槍,對準樓家盛的太陽穴,凶狠地說道:“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她也是我的三妹!”樓家盛已經氣紅了眼。
司鴻宸冷笑,“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女人,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狂妄之徒!你欺人太甚!”
司鴻宸被激怒了,手指一動,子彈上了膛。
我頭上虛汗直流,明白司鴻宸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死撐著叫道:“我來吃……二哥,你回去吧……司鴻宸,請你放手!”
聲音似極為虛弱,絲絲細細的。我緩緩地站起身,眼前頃刻間烏黑一片,頭頂上的石膏梁棟模糊著彎曲了起來……
等我甦醒過來,自己已經躺在房間裡。燈光黯淡,人影綽動。
“夫人醒了。”有人用英語說了一句。
我抬眼,床頭站著一名金髮碧眼的老神父,正端詳著床頂上掛著的浚Φ溃骸靶菹兹眨蜎'事了。”
他朝我和善地眨眼睛,眼角刻出幾浚櫦y。
“多謝馬丁神父。”黑夜裡,司鴻宸也用英語說話。
馬丁神父提起藥箱,司鴻宸送他到外面。我聽見馬丁神父繼續說:“將軍,您的夫人很可愛,將軍一定會溫柔地待她,是嗎?……”
餘下的話語俱不清楚,我聽著自己略顯粗沉的呼吸聲,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司鴻宸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不想理會他,別過臉去。
這回他不再計較我的態度,站起來,在房裡來回踱了幾步,才說:“你先起來,粥快涼了。”
“我二哥呢。”我淡淡地問。
“回去了。我已經打電話過,你就老老實實待著。”他的口吻帶了命令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搞來這些粥的,自己似乎有了力氣,便起來默默地吃。他一直等到我吃完,才拿起保暖瓶走了。
壁鐘敲了一下,已是下半夜。
小洋樓裡悄然無聲,我緩過勁,費了很長時間才睡著。這一覺,竟是無夢。
清晨鳥聲聒噪,陽光順著窗帷縫隙偷撒進來,又是一個明媚的艷陽天。我起了床,感覺精力又充沛全身,我韓宜笑又回來了。
掀開窗帷往花園方向看,司鴻宸已經完成了慢跑,勤務兵正將早餐送進來。
我不想跟他一起用餐,呆了良久才慢吞吞盥洗完,披上厚實的棉袍,坐在梳妝檯前梳頭髮。手習慣性地伸進頸脖抹了抹,這一抹竟讓我驚駭住了。
我的玉珠項鏈不見了。
“會去哪裡了呢?”
我沿著床幃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搜索了幾遍,絲毫不見玉珠的蹤影。頓時癱坐在藤椅上,全身冷汗熱汗交加。
昨日玉珠分明還在身上,我曾經摘下它,想回到現代去……想到這裡,我瘋了一般衝下樓,在客廳沙發上翻找著。
到最後,我還是失敗了,一股冷意從腳底幽幽彌漫至全身。我望瞭望窗外,不由自主地往外走,繞過花園,一直到了司鴻宸的書房。
他正坐在書桌旁,手裡捧著本書悠閒地看著。看到我進來,眼皮抬了抬,問:“身子好了?急匆匆的有什麼事?”
“我的項鏈呢?”我面對著他,冷聲問道。
他的脣角抽了抽,露出一浚Γ蜷_面前的抽屜,從裡面掂起一根項鏈,“是不是這個?”我一見正是我的,撲過去想從他手裡奪走,他手一松,順勢合上了抽屜。
“司鴻宸,把它還給我!”我大喊。
“先告訴我,這項鏈是從哪兒來的?”他不急,慢慢地問。
“當然是從樓家帶來的,隨身之物。”
“要不要叫個樓家人過來問問?”他審視著我的臉色,揚手示意我離開,“項鏈我洠樟恕5日业酱_鑿的理由,證明是樓家的枺鳎以龠€給你。”
我又氣又急,怒罵:“司鴻宸,你真是蠻不講理!我的枺髂銘{什麼要洠眨恳粋€堂堂南征軍將領,連這種瑣碎的女人家事情也要管,你太不可理喻了!”
他不氣也不惱,任懀伊R個夠,只顧看著書不理我。我罵得脣焦口燥,只好悻悻地出來。我不明白他暫扣我項鏈的目的是什麼,把此事歸於他在胡簦А6约捍_實洠в欣碛勺C明這是樓家的枺鳎胂脒€是暫時放在他那裡,等機會再說。
我們的關係,並洠в旭R丁神父的出現,和他半夜送來的那碗粥,而有任何的改善。
暴君,這是我對他下的定義。
倔強,是我的本色。我不會因為項鏈在他手裡,而去逢迎他,屈就他。
他在小洋樓設了衛兵站崗,我被囚禁在樓裡,一舉一動盡在他的掌控之下。好幾次我趁著他離開,悄悄摸向他的書房,而衛兵會嗅到我的蹤跡,適時地出現在面前,往往讓我無計可施。
安洲城的上空煙花漫天,新年到了。
在除夕的夜晚,我開始思念還在康寧醫院的母親。以前她對我時好時壞的,也許是麻木,我感受不到一絲親情的溫馨。回頭想想,這二十年的除夕都是跟她一起過的,如今在這個世界,那種思念竟變得無比的強烈。
如果項鏈在,我會毫不猶豫吞下一粒玉珠,穿梭時空,回到破舊的老房子過年。馮大泉不是告訴過我,我有三次回去的機會嗎?
到時,我寧可給我的大腦充上現代人的智慧後,再回到這個暴戾者的身邊。
整個南征軍放假一天,那輛德國霍希車也完整無暇地回來了。司鴻宸躊躇滿志,一早開著他心愛的車犒勞三軍去了。剩下我孤零零守歲。一直到天色開始濛濛亮,他才滿臉酡紅地回來。
他大概發現有點不妥,良心突然如曇花一現,笑著說:“新年打算去哪裡玩玩?”
“我想回趟娘家。”我表面異常的平靜。
他略加思忖,竟然答應了。
於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我給樓祥鎔去了電話,獨自去了樓家。
樓祥鎔一見我,劈頭就問:“最近有什麼新情況?”
我搖了搖頭,並洠в刑峒氨卉浗氖虑椤窍殒g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聽說他跟省裡馬議員走得相當近,你是女人家,自然不懂這些。馬議員是出了名的奸詐小人,洠в腥魏魏锰帲B六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