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去哪兒洠дf。不過聽她的口吻,八成見小香去了。”
“我知道了!”封逸謙站穩連連道謝,“多謝老叔。”
“老叔是老了,別看身手還不錯,早晚進棺材。唉,越老越心軟,看不得你們這幫小孩子受苦。這事要是被老爺知道,罰就罰老叔我一個人吧。”封澤搖了搖頭,背著手走了。
就這樣,封逸謙一路快馬加鞭,等追上我的時候,已經到了玉帶河。
玉帶河綿延無際,像一條白龍蜿蜒曲折,跟上次相比,河水顯得溋撕芏啵冻霭籽浪频暮哟病L祀H的浮雲盈著一層金暈,大雁橫空飛過。一隻漁船擱溤诤哟采希厦鏃⒅鴰纂b水鳥,它們朝河面枺鼜埼魍却~兒的果腹。
我迎著霞紅的天幕繼續走,等到聽到後面的馬蹄聲,自覺地往道邊讓路。
“宜笑!”
我瞪大雙眼,封逸謙的人馬在視野中越來越大,像一團火燒雲彌漫而來。轉眼之間,他已經來到我的面前,一個滾鞍下馬,卻累得癱倒在地。
我連忙跑過去扶住他,驚訝地問:“你怎麼來了?”
封逸謙如同散了架似地,靠在我身上,蒼白的臉龐在霞光下朦朧,卻興高采烈地對我說:“老叔告訴我你來過,我猜到你肯定去晏老頭那裡。”
接著,他斷斷續續地將去衛尉府找我,見到司鴻宸的經過告訴了我。
“你去衛尉府幹什麼?真蠢!”
聽他一番敘說,我不禁沉下臉來,責備道:“要是敖告訴封叔,你又要遭罰。何況我已經離開衛尉府了,不,那裡應該叫中護軍府。”
我突然又有了莫名的哀傷,想起司鴻宸,連思緒都無法再動。清楚地記得,那個糾結的夜裡,他要我保證不跟封逸謙在一起,原來他已意識到封逸謙會來找我。
這樣風塵僕僕的少年,我要趕他走嗎?
封逸謙並不清楚我在想什麼,他顯示出倔強的一面,抬手撥去我額前的長髮,神情變得格外的溫和,“你如今離開敖了,我更有理由和你在一起。宜笑,我很想你,讓我看看你。”
我側臉偏過,問:“你出來,封叔知道嗎?”
封逸謙還沉浸在喜悅之中,老實回答我道:“我是偷著跑出來的。對了,有樣枺鹘o你看。”說完,從衣襟內掏出粗布包著的枺鳎蜷_來看,原來是兩顆玉珠。
這不是晏老頭雕刻的,後來差點扔進水池裡的那兩顆嗎?我以為封逸謙拿出來逗我開心,反在我心內添了一把火,我近似凶狠地說道:“把它們收回去,別讓我看見!不然我扔到河裡去,讓你再也找不到它們!”
封逸謙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臉色愈加蒼白,嘴脣顫動著,“宜笑,你怎麼對我這樣?這玉珠是……”
“回你的儷城去!”
我甩開他抓我的手,就在悱惻和悲哀之間,說出來的話卻比淬毒的針還刺人。
“封叔說不定正在往這邊趕來呢,你受罰我不管,別擋了我的好去處。你跟著我幹什麼?回去!”
封逸謙支起身,氣息短促,聲音還是柔軟,“宜笑,我知道你是怕我再次受罰,才說這些不通情理的話的。我已經不怕了,你何必再怕他呢?”
“怕他?說得真好笑,我韓宜笑雲撸煜拢l都管不著我!”我說得尖利,不再理會他,兀自繼續趕路。
“我跟你一起走!”
封逸謙在後面才跟了幾步,我回轉身,凶狠得連眼珠子都要出來了,“你走不走?”
“不走!”封逸謙近乎孩子氣的強硬,繼續跟上。
“不走是吧?那好,我走下面!”
我已經被封逸謙纏得無計可施,心裡又糾結難熬,索性跳下玉帶河,沿著光禿禿的河床走。封逸謙只好滑下來,在後面不斷地喚著我的名字。
他的呼喚聲越來越弱,我卻越跑越快,趟過水面,想離他越遠,就算通往混沌的黑暗中也無所謂。
就在我越過溗稚狭撕哟玻恢觞N的回頭去看,發現封逸謙趴在那裡,上下不斷地喘息著,全身顫抖不已。
“宜笑,我難受……”
輕細的聲音像一捧散煙,剛自脣邊吐出,便消失在玉帶河上空。
他這副腔眨麃K洠в袊樧∥遥驗槲姨煜ち恕?此麩o力羸弱的樣子,我遠遠地站著,挖苦道:“不要再唬我了,我上當受騙不止一兩次了,你這伎倆不管用!”
接著,我頭也不回地爬上了岸,向著晏老頭兒子家走去。
小村落。
家家戶戶裊起炊煙,我懀洃浾业搅四亲婆f的院子,在外面敲了敲門。
門一打開,小香從裡面探出頭,見著我眼睛驟然一亮,好半晌才笑著拉住我,邊進院子邊高聲喊:“來客人了!”
晏老頭父子分頭出來,對我的到來也是驚愕萬分。我被他們迎進裡屋坐定,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下來。
小香忙這忙那,將絞好的熱手巾遞給我,回身喚丈夫再去淘點米。丈夫很清脆地應了,臉上始終喜氣洋洋的。
望著一家人重現天倫之樂,我不免恍惚,擦臉的動作有點遲緩,滿腹心事始終放不下。小香一直在注視我,小聲問道:“你一個人趕路嗎?少爺呢?”
我這才驚醒過來,淡淡一笑,語氣卻沉重,“半路上被我甩了。我不想被封叔發現我和他又在一起,這樣對他又是傷害。何況,我來的是你家……你知道曾經封叔闖進來,殺了人。”
我解釋得很勉強,卻耄щ'覺得,每個理由似乎都很充足,卻像布滿裂縫的堤壩,經不住浪濤擊打,隨時會潰決崩塌。
小香很熟練地倒茶,將茶碗遞到我面前。我端起來緩緩喝,茶碗擦洗得錚亮,不沾一塵。
靜默片刻,小香不禁嘆口氣,道:“別怪我多嘴,你待少爺過於冷漠了。聽少爺說,讓我嫁人最先是你出的點子,所以你和少爺都是我的恩人。少爺處處為你著想,就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被他軟化,你現今既然已經是自由身了,怎麼還是冷得像塊冰?”
“你不懂。”我苦惱地按住太陽穴,搖頭道。
小香偏再次替封逸謙說話,“我是不懂你,可我懂少爺,他心裡一直裝著你。你幫了我們,說明你是喜歡自由、追求幸福的,這麼好的人在你面前,怎麼可以輕易的放棄呢?”
我被小香說得啞口無言,垂眼想著心事。小香這才緩了緩語氣,拍拍我的肩,道:“宜笑姐,你就想想吧。我去燒菜。”
我獨自呆坐著,腦子裡混混沌沌始終理不出究竟。也許是晏老頭屋子裡叮叮咚咚的敲擊聲吸引了我,我突然想進去看看。一塊普通的玉石,是怎樣經他之手,而變成精美的物件的?
晏老頭正拿著手裡的蓮花玉器出神,聞聽門扉吱呀聲,他抬眼瞧了瞧,笑道:“正想歇了。年紀越大,這眼神越來越不好使,天色稍暗就想停工。”
“您聽說過金浚褚聠幔俊蔽夜淖阌職猓瑔柕馈
“聽說過,可洠б娺^。那是金絲綴玉片精工細作,天衣無縫、曠世奇作啊!可惜梁漢王朝從洠еT侯嘗試過。流傳先朝之前有過,雖不精緻卻幾乎耗盡財力,到頭來還落個諸陵挖掘、骸骨燒盡之下場,可悲啊!”
“梁漢王朝就洠俗鲆患䥺幔俊
“朝中的事,咱窮人哪會知道?”晏老頭漫不經心地將玉器放在案板上,站起身去撫摸後腰。我順勢走過去,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幫他輕捶後背。
晏老頭舒服地椋Я藭䞍貉郏直犻_定住我,眼裡便有了炯炯的亮點,“姑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想那金浚褚律儆腥酥溃闶悄膬郝爜淼模俊
我支吾一聲,敷衍道:“以前我是宮奴,偶爾聽總管說起。”
晏老頭頷首,突然又想起什麼,問我:“剛才聽你跟小香說起封小爺,你們到底怎麼啦?”
“洠颤N。”我停止了捶背,心情沉了沉。
“姑娘心事重重,我晏老頭眼神再不好使也看得出來。”晏老頭直率地說道,“封小爺是個好人。我家媳婦雖然遭他叔叔所殺,但我是恩怨分明的人,這不關封小爺的事。有一句說一句,姑娘這樣冷落他,實是你的不是了。”
“我……”我矛盾交加,吞吞吐吐道,“他確實是待我好,可我不適合。”
晏老頭淡淡一笑,平靜地對我說:“姑娘想是遭受冷遇慣了,越是對你熱情的人,你越會不自覺地去拒絕,想推卻他,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我心底忍不住一震,腦子裡繚亂不堪的絲絮,點點碎碎地解開,散了。
晏老頭含著笑,撫摸著案板上大大小小的玉器,繼續說道:“我年青的時候,越是最好的玉,越是被我束之高閣。我並非刻意冷落它,是我洠判模職Я怂瑐怂H撕陀衿鋵嵰粯拥模慵词贡砻嫔喜焕恚难e還是最在意的。”
我呆呆地望著晏老頭出去的背影,外面小香在呼喚丈夫。西天的最後幾浚茧吳那牡叵ⅲ焐兊冒档汤项^最後的一段回音,還在昏暗的屋子裡迴盪。
“宜笑姐,碗筷已經敚Ш昧恕!毙∠阍诖巴饨形摇
我緩緩走出晏老頭的屋子,寂靜處只有自己腳步的聲響,但還是那麼一點不對勁。風兒掠過槐樹,仿佛是有人急促的喘息,又好像焦心的呼喚聲。
“宜笑,我難受……”
我一個冷顫,再也顧不得了,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衝。晏老頭兒子正巧在院子裡,急問:“你去哪裡?”
“我要去玉帶河!去河床!”我急得語無倫次。
“正漲潮呢,河床快洠Я恕!标汤项^兒子撓著頭皮,一臉不明白。
晏老頭出現了,他急得直跺腳,催促兒子,“別傻站著,快跟上去!天哪,怕是要出什麼事了!”
村落外,我和晏老頭兒子拼命地跑著。
暮色徽执蟮兀駧Ш忧逦卣宫F在眼前。河面比前幾個時辰開闊了許多,先前擱湹臐O船已經在水面輕蕩,河水還在漲,河床變得愈來愈細長。
封逸謙依然趴在原來的地方,他一動不動地,不斷上漲的河水已經漫過他的半身,頃刻間就要將他全身吞洠А
“阿謙——”
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叫聲,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晏老頭緊隨而下,兩個人瘋了般衝向封逸謙。
我幾乎喪失了神智,悔恨和痛苦鋪天蓋地。封逸謙在我的懷裡,全身冰涼涼的,雙目緊椋В嬌樕粯由n白。
“阿謙,你不要死啊,我來了!是我錯了!我不該扔下你不管!阿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