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九雅一见他就有些心虚,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垂下眼帘道:“真的没事,不知道我相公在哪里?可不可以叫他现在来送我回家?”
拓跋越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嘴,淡道:“他在我爹那边,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这便派人去叫他。”
九雅轻嗯了一声,拓跋越又看了她两眼,才转身离去,她长松了口气。
然而等了好半天,都不见傅誉过来,眼见天色已黑,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告辞。她也不由朝园外走去,迎面忽然走来了一人,正是孙妈妈。她一脸沉色,微一欠身后就道:“三奶奶快跟奴婢去一趟吧。”
九雅淡道:“什么事?”
孙妈妈道:“太子妃娘娘正四处找三奶奶,刚才的事,有话要问呢。”
九雅心里了然,她却是不惧,便道:“带路。”
她跟着孙妈妈穿廊过院,总算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院子,进去,就见太子妃萧姨娘和肖大太太端然在坐,旁边站着闻采荷和之前一起说话的几个小姐。
萧姨娘一见她,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厉声道:“快说!刚才可是你推了月婵郡主和春梅?”
九雅怡然不惧,淡淡道:“姨娘,没凭没据的事可别乱说,之前那么多人,你怎么就断定是我推了郡主和春梅?”
旁边的肖大太太受气多时,此时好不容易见荣国夫人走了,当是要把气发泄在她身上。当下斥道:“刚才松芝和你二嫂都看见是你推了月婵,你怎么还有脸狡辩?”
九雅看向闻采荷,目露冷光,“二嫂,你刚才看到是我推了郡主?”当时她明明为避开后面的人推,已经倒向了花丛中,连月婵的衣襟都没挨到,居然都还有人说她推了人?
闻采荷根本不敢直视她,“也没太看清楚,只因为当时三弟媳和郡主站得最近,理所当然是三弟媳撞了她才对。”
“那么说,二嫂并没看见是我推郡主了。”九雅再看向肖大太太,“二嫂只说理所当然,并没说看见。至于松芝……”
她笑了笑,看向旁边的一个皮肤微黄的小姐,“刚才明明是你站在我后面,明明是你撞了我,又怎能说是我撞了郡主?”
肖松芝脸上平静如水,“是有人从后面撞了我,我受力不住便撞向了你。可是郡主是金枝玉叶,就算我撞向你,你也不该去撞郡主,如今郡主昏迷,春梅肚子里的孩子好像都要保不住了,一切责任都在你,而不在我。”
这女的跟她娘一样是个厚颜无耻,九雅怒急而笑,点了点头道:“确实,郡主是金枝玉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当我发现有人撞向我的时候,我便朝旁边的花丛中倒了去,现在手臂上都还留着被花刺刺出来的伤。那么,谁又还能说是我撞了郡主?”
萧姨娘忽然插口道:“别拿那伤来搪塞,那个可以被你事后加上去,众目睽睽之下,你居然敢伤郡主,该当何罪?”
遇上她们,九雅觉得跟她们说理,简直就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她笑了一声,干脆一句话也不想辩解了,叹口气道:“叫我相公来吧,担责不担责,让他看着办。”
肖大太太脸色一青,就要斥责,太子妃拦住她,皱眉道:“誉儿正在与太子殿下议事,不必叫他。如果你说你没撞郡主,可有人证?只要有人证,不就没事了么?”
看来她们此时无论如何不会把傅誉叫来,实在不耐她们的纠缠,便道:“当时皇太孙殿下事发时立即就赶了去,可以让人问问他当时的情形。”
肖松芝一听闻皇太孙,就有些紧张了起来,皇太孙当时赶去的时候,她还趴在月婵郡主的脚上起不来身,若是他实话实说,自己岂非要担责?怪不怪这个宋九雅太狡猾,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居然都有力气和时间入旁边滚,不然,撞上郡主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此时太子妃已着人去叫皇太孙,屋子里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九雅,好像恨不能立即将她撕成两半才好。
过得一会子,拓跋越果然被人叫了来,他一脸不悦,先在太子妃面前行礼,才道:“正有事在忙呢,有什么紧急事非叫我来不可?”
太子妃笑道:“才刚月婵被人撞到,你二舅兄一个怀有身孕的小婢还差点流产,正查真凶呢。听说当时你也看到了现场,可有看到是谁撞了月婵?”
拓跋越的目光在屋子里的几个小姐身上一一扫过,终于,他把目光定在了肖松芝脸上,肖大太太一急,这皇太孙不会指认是她女儿吧?便道:“当时我女儿站在宋九雅身后,她不可能隔了一个人撞郡主,殿下请看仔细了。”
拓跋越浓眉一挑,再将目光移向九雅,九雅依然垂着眼,之前被刺伤的伤口并未处理,一些血污浸透在衣上的面迹更大了,虽然有些狼狈,但亦不损她的清透。
拓跋越盯着她的伤处,眉不由自主皱得更紧了,紧抿唇角道:“意思是说三弟媳撞月婵的机率更大了,是不是?”
九雅轻握着手指,他当时明明看见她倒在花丛中,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证明她没撞人,结果却东拉西扯这么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妈妈的,这家伙跟傅璟雯都是一丘之貉,怎能指望他给她作证?
她轻叹口气,终于抬起眼眸,也不作指望道:“就算是我撞了郡主,也是身不由已,你们当该要追查那个推人的人,为何一定要追查我这个受害者?”
终于逼她说得这句话,萧姨娘冷笑道:“那推人之人自要去查,可是你当该知道,就算你有多身不由已,都没理由就撞郡主。郡主身体本就不好,被你这一撞,又不知撞出什么大的病痛,说不得还要躺床日久,你以为睿王会跟我们一样好说话?他还不找你这个凶手的麻烦?还有春梅,你二哥好容易有了那个子嗣,你这一撞,分明是想断了他的根,究竟是什么居心?”
到这个时候,总算将一日的怨愤都找到了发泄点,宋九雅,你今日休想还能全身而退。
拓跋越听得心烦意乱,因为怕齐王大胜而归,不利于已,眼下他父亲正找傅誉谈让他外祖表态支持这边的事,而这些女人却在此闹出这么些事,真是妇人之见!
之前就听傅誉在意他媳妇,父亲那边的事还没谈成,这边却要为难她媳妇,他同意的都不会同意了。
再说月婵的病本就需要天山雪莲入药,眼下便宜傅誉得了一株,如果这些女人硬要认定是宋九雅推了月婵,月婵若是提出以雪莲相赔,那么她与傅清言的婚事岂非就完了?
思虑及此,便冷声道:“姨娘,我都还没说出我看到的情形,怎么就那么武断说是三弟媳撞了月婵?我当时听到呼声,和长亭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明明看到是肖松芝趴在月婵的脚上,三弟媳倒在了带刺的花丛中,怎能硬说是三弟媳撞人?你们都不听事实就说话的么?”
他此话说得极重,萧姨娘被他斥得呆在了那里。肖松芝脸色煞白,膝盖一松,就跪了下去,肖大太太闻言半天没反应过来。
九雅也有些吃惊于拓跋越忽然变了态度,惊异地朝他看去,拓跋越脸色冰冷,“娘,你平日都清明得很,以后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就少结交点!”
随后重重一哼,甩袖而出。太子妃脸上好不尴尬,正要说话,走到门口的拓跋越忽然又回头对九雅道:“跟我走,我带你去三弟那边。”
九雅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告了退,便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拓跋越大步向前,对身后的一个侍卫问道:“三少现在是不是还在我爹那边?”
那侍卫道:“已经从太子殿下那边出来了,刚才都在问三少夫人呢,这时候应该去看月婵郡主了吧。”
拓跋越嗯了一声,又道:“叫人去冰窖取一株天山雪莲来,我现在过去月婵郡主那边,就送那边去吧。”
侍卫应声而去,微微灯火中,九雅亦步亦趋跟在拓跋越身后,因为心虚,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人都静静地走着,然而到得一处僻静幽暗的地方,本应安静的地方竟然听到从某处传来异样的声音。拓跋越一顿身,九雅也赶紧停住,拓跋越支耳听了两下,冷哼一声,径直往廊下一处假山处绕过去。
那暗中哼哼叽叽的声音于是更清晰了,如此阴森的地方,九雅不敢离他太远,也害怕跟得太近突发什么状况不及避让,只掉了十来步跟在他身后慢慢地去看假山后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出的声音。
然而才一转过去,她就被那山石上的情形给雷住了。
廊下幽暗的灯光射了过来,只见一个华服男子正抱着一个纤细的女子在亲吻,那男子一边亲吻女子,还一边揉按着她的胸,女子哼哼叽叽,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真正是香艳得很。
那个男子,是她认识的,正是那个变态拓跋野,而女子,她定睛一看,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居然是雪晴?
这丫头,怎么就愿意被拓跋野那变态搓磨呢?也太开放了吧?
此时拓跋野分明已经看到了拓跋越和九雅,他眼里带着挑衅和不羁,嘴手不停,斜眼朝他们两人看着,丝毫没有要避开一下的意思。
这个变态!
九雅直想吐,转身就走,拓跋越不好太泼雪晴的脸,怒瞪了他一眼,亦是转身走了开去。
而从那假山后一出来,九雅就隐隐听到哭声,再一抬眼,就见一间厢房前站了月婵的那两个美婢,她急步朝那边走去,到了门口便问道:“我家相公是不是在这里?”
其中一个美婢鄙夷地看着她,却故意放高了声音大声道:“三少确实在这里,不过此时正与郡主说着话,不方便见人。”
九雅才不管,忽然大声道:“相公,我们回家了……”
而回应她的,居然是月婵更为悲凄的哭声,九雅刚才受了气,心里正怒,转眼到了这里还要受些乌烟瘴气,悍劲一下子就被激了出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那门推去,两个美婢也不拦她,嘴角带着冷笑,只望她快进去看。
九雅推开门,屋内香烟袅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