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皇上放他出来,敲了他不少药材,他对外说在京城一时收不到那么多,便准备要沿路收着走。他反正负责这一椿,九雅只管到时候有药材用就是了,便也由着他。
八辆马车在南城门口与等在那里的黄大人会合,黄大人是一个面目清瘦双目有神的五十岁老者,一脸严肃,一看平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听说此人平日清誉在外,很是铁面无情,一些官员平日都不太愿意接近他,因为接近他巴结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反而被他拿到什么把柄,还要不留情面的告到皇上面前去。
那五百官兵都是抽的羽林军,由一个姓鲁的郎将带领,在两厢会合的时候,九雅并没下马车,只让傅誉下去与黄大人打了招呼。
黄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指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介绍道:“这位就是今科探花郎安子程安大人,皇上特指的记事员,此次的一路行程,全由他记录在册,同时疫情的救治,他也会一点不漏的记下来,三少既然代县主出来,你们便认识认识吧。”
安子程与傅誉早认识,他一脸爽朗地笑道:“想不到此次能同三少一起出行,实感荣幸。”
见到他,傅誉尽管心存忧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彼此彼此,希望我们能一路合作愉快,不出任何纰漏。”
几人一番寒喧后,便各自上了马车,近三十辆马车在五百骑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出了南城门。
九雅见到安子程现面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生出了不安,那么多人好派,皇上为什么要派他?是皇上指派,还是他自荐?或是别人举荐?
傅誉则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已经都做好了安排,这一路会有不少跟着来,不会担心那些人耍什么诡计花招,退一步说,在疫情没得到控制前,他们谁都不敢动你。路途还遥远,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吧,这些日子你也累得不轻了。”
九雅知他说得有道理,而一些事情她担心太多也不起作用,只能遇事的时候随机应变了。
京城离新宜少说也有一千多里,由于事急,一行人根本不敢耽搁一刻,紧赶慢赶,一天下来最起码都要赶个一百五十里,照这种速度,到新宜,少说也要七八天的时间。
而这一路,傅长亭则是骑马先行,因为他要先到前面收集药材,把路线说好,车队再与他在前面城镇会合。而五天下来,他就收集了二十几辆马车的药材,时间却没有延误一分。
整天坐在马车里,开始的时候还能承受,可是时间一长,九雅就开始受不住了,官道并不是平整无坑,一些百年古道早已坑坑哇哇,马车颠簸得头晕眼花。
在前世的时候,坐个十二小时的火车都觉得腰酸背痛,何况还是这样的颠簸?几天下来,她感觉身子骨都快散了一般。但是再痛,她也得忍着,不能因她一人将行程拖慢了啊。
晓行夜宿,晚上一挨着床榻,她就想那么样睡下去不想再起来,傅誉总是叹着气,手上带着热力,不断给她按摩。当然,他依然还是要装病的,睡到第二天一清早,往往是寒子鸦跑进来把他又抱到马车里继续赶路。
而秀彩和雨蝶肯定也不轻松,不仅她们同样受着从未遇过的马车颠簸,而且晚上住进驿馆后,还要帮傅誉继续熬药。因为傅誉的阴寒之气至今仍未驱除干净,那些补药还不能断。
众人忍受着疲累,车队终于到了罗樟郡,距新宜,就只有最后一天的路程了。听说马上就要到了,九雅感觉轻松了不少。
一大早,寒子鸦就把傅誉从客房里抱到了马车上,到了这里,秀彩就要求九雅换上男装,因为马上就要到新宜,恐怕一到就要直面很多人,甚至那里的百姓。九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刚一点头,秀彩就喜滋滋地给她拿出了一套斩新的胡服,却是与雨蝶之前买给她的一模一样。
雨蝶打趣道:“秀彩,你什么时候给少奶奶准备了这么一套衣服?我怎么看你好像专等少奶奶点头就给拿出来一样啊?”
秀彩已经帮九雅盘好了发,为她端端正正的把帽子戴好,眼里边里惊艳边笑道:“我早料到少奶奶有这一日了,所以来之前就先进了成衣店,帮少奶奶把这套衣袍买了下来,哇,少奶奶果然是适合这样的装扮,不行,我的眼睛要花了。”
她装着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逗得雨蝶格格直笑。
闹了一会,秀彩就出去端药了,雨蝶为九雅描着眉,九雅望着她微肿的眼睛,静了一会,突然问道:“雨蝶,你和寒子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你看你,昨晚肯定又哭了。”
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就看见雨蝶一个人倚在一株梨花树下望天垂泪,虽然白天的时候她都有说有笑,可是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雨蝶如此压抑,从平日的观察,分明是她与寒子鸦有什么事情,每次只望她能自已解决,不想插ru两人之间,可是照昨晚她的情形来看,如果她不插手,可能会导致她陷进死胡同走不出来。
雨蝶顿住,咬住下唇,沉默了一会,又将最后几笔描好,强忍眼中的泪水,低低道:“少奶奶不用担心,我们之间没什么,如果有事,一定让少奶奶知道。”
九雅叹了口气,世间最难过不过一个情字,雨蝶不说,分明是难以启齿,她自会要慢慢查清楚他们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罗樟郡驿馆出来,马车行了一段路,傅长亭说昨天这边的药材铺子货不齐,今天要再去取,便让车队在城门口等一会,黄大人便下令骑队停在城门后,车队蜿蜒在长街上。
第132章
更新时间:2012…12…14 22:51:36 本章字数:11327
章节名:第132章
此时的天空灰濛濛的,空气中似有细碎的水汽弥漫,整个罗樟郡都笼罩在一片雾气晨霭中。嫒詪鲭雠晓
街道上有不少商贩行走,推车的、拉驴的、插草卖身的、敲锣打鼓江湖卖艺的,翠烟垂柳中,尽显芸芸众生的千百生态,此处江南大街的热闹繁华,与一些油头粉面结伴而行的公子哥相映衬,虽然及不上京城那边的金粉奢靡、锦衣华服的贵族高作,但是仍有另一番令人心折的绵软黯沉的气息缓缓流荡。
多日赶路,在这等待之中,九雅不禁为这街市盛景所打动,这里距新宜一百多里,观四下人们神色,似乎并未受那霍乱的影响,而街上大多数人的精神面貌尚可,未见忧愁慌张,显然各自都过得很是安逸。不过也是,他们都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前方边事的紧迫,疫病的流行,他们怎么管得那么多?平头百姓只图每天一口吃,有得穿,不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便已经知足。何况这街头还时有佩刀的官兵四下盘问查询,更让人有一种紧张压迫的感觉,普通人怎敢有异动?
看了一会,九雅正准备把帘子放下来,忽然看见雨蝶掩着面朝街上人多处跑去,随后就见寒子鸦在后面急步在追,她不由一愣,急忙看了身边的傅誉一眼,见他双目紧闭,似乎真的还未从熟睡中醒来,便也不打扰他,轻手轻脚掀了帘子下了马车。
幸好她今日是穿了一身男装,一身华服在街头走动也就没有女子那边打眼。辨了下方向,盯紧前面一身青衣的寒子鸦急速跟上去。
她跟着他们从一家酒楼那边转了弯,再准备跟进,却见在这条人少的巷子里,雨蝶已经被寒子鸦堵在里头,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其实在这陌生的大街,她本来离傅誉太远,但是一来是跟着寒子鸦,二来傅誉也曾说他们周围派了不少好手以防她的安全,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跟上来。
“你追来干什么?走开,我不想看到你!”雨蝶盯着寒子鸦,眼里尽是泪水,一步一步往后退。
寒子鸦一步步进逼,声音带着诱哄,“小蝶,乖,过来,我们回去,少奶奶说不定正等你回去,大家都在等你,耽搁了行程误了少***大事可不好。”
雨蝶面色惨淡道:“我自会回去,不用你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开!”
“小蝶,你现在这么个样子,我怎么能走开?你看你,现在南方天气渐热,一件单衣下来,很容易让人看出你怀孕的事情,所以跟我回去,好好儿的把药喝了……”
“我不会回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只能怪我当初瞎了狗眼,会上了你的当。我已经告诉过你好多次,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喝那药,我不能让你打掉我的孩子……”
寒子鸦似乎好言好语哄了很久,这么几句话,立即就失去了耐性,“那你究竟想怎么样?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你没跟着来,倒是有可能,现在我们是去疫区,那里危险得很,弄得不好,孩子也跟着传染了怎么办?所以现在除了打掉一途,你还能怎么样?”
雨蝶捂住耳朵,泪珠一颗颗甩落尘土,“我不听我不听。如果在京城的时候你答应娶我,我还会跟着来吗?连你都这样了,我现在除了少奶奶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必须要跟着少奶奶,一切自有少奶奶给我作主,不要你管——”
她最后几乎是在哭喊,但是声音却是份外的压抑,让人听得心疼。
寒子鸦皱着眉,“我什么时候说不娶你了?我已经告诉你,现在还不是娶你的时候,让你等等都不行么?”
“让我等?你在这期间都做了什么?那个玉如来找你,你们有说有笑以为我没听到?你时常出去,回来身上就带着脂粉味,分明是逛了妓院,那我算什么?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说什么宠我,分明就是在朝三暮四,左拥右抱独享齐人之福,既然你如此看轻我,我为什么要等?等来更多的伤心?”
寒子鸦无语,“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说我们还没成亲,就算成亲了,那些侍妾或者逛妓院又有什么大紧?难道你要让人笑话我不是男人么?”
雨蝶悲切地望着他,“那姑爷呢?她对少奶奶一心一意,没通房没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