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淳华院?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岂非都会不知道?
对于她们来说,这都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想不到只这么一个照面之间,就借这么点小事,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就叫这个小丫头把她们的人给整了下来,这小丫头当真是好厉害,既敢光明正大动她们的人,又叫她们不能说一个不字。
此时裴妈妈和熊妈妈两相配合,把几个丫头婆子都赶到了院门外,同时叫雨蝶拿来板子,一个个轮流着打。那惨叫声,一声接一声,真正是响彻云霄。
看到这些长辈们脸上抽抽,九雅就觉痛快。而闻采荷则是眼尖,一下子看到傅誉脸上刚被抓伤的血印子,立即失声叫道:“奶奶你看,三弟脸上有伤,肯定是弟媳给抓的。”
众人看去,果然见到傅誉如玉般无暇的左脸和鼻梁上有长长的血印子,明眼人一看就是被指甲所伤,这下子她们像找到了万恶的罪证般,萧姨娘当场就发难,大喝道:“来人,快来人,竟敢对爷又打又骂,赶快把这个泼妇马上送出府!”
明瑶姑妈不断在旁边附和着叫,看她们都如此希望自己出府,九雅有一瞬间真想如了她们的意,然而有一只手忽然在她背手狠狠地划,“你敢趁势出府试试?”
九雅心里恨恨然,嘴上却笑道:“二嫂真是会想当然,只见伤就说是我弄的,若是相公身上有钱,难道你也认为是我弄的?既然如此,那相公脸上的伤我就勉强承认,不过听说有些庄子啊,铺子什么的,那我就得要收回了,反正上面写着相公的名字,相公这么点伤都算我的,那这些钱财之物就更不在话下了。”
当她一说起那些财产,不仅闻采荷变了脸色,连老夫人都变了脸色,当初兰郡主嫁来候府的时候,那嫁妆真不可谓不丰厚,然而那时的候府光有爵位,财力并不怎么样。后来兰郡主去世后,很多财产便都被划到了公中,但是那些地契房契却都掌握在候爷手里,户主的名便没办法改过来。之后又听候爷身边的人说,候爷曾把这些东西一起改成了傅誉的名字,如若这小媳妇一下子要翻这些旧账,怕是这候府一下子就要开始过穷日子。
九雅一看连老夫人都变了脸色,就知在财产方面傅誉被他们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心下不由一紧,这一屋子人,哪里真有对他这个三少用心的,先是图了他世子之位,后又霸着他的产业,最后他就还有这一条命,若是让他们也给霸了去,傅誉这个人在世上走一遭,际遇岂不是很悲惨?自小没娘的娃真就是在这般利益算计之下活过来的吗?怪不得他说不愿意和他们说话,这样的家人,这样的亲戚,对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下心自一软,所有的赌气都化为一股气愤和心疼,不由一下子握紧他的手,这些个无情无义的家人,他不要也罢。以后,她就是他的家人,不贪他的钱,不图他的身份,更要救他的命,要活得更精彩,让他们都看着!
一说到钱财便都闭了嘴,九雅终于笑了。
老夫人瞥到她的笑意,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转移话题道:“都催了好多次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九雅眨眨眼,笑嘻嘻道:“我为什么要走?是因为说我是个煞星么?可是我怎么认为我不仅不是个煞星,而且还是个福星呢?”
明瑶姑妈嘴巴都快憋馊了,听到了正事上,马车来了精神,“你是福星?自己给自己安的么?”
“就知道各位长辈不信我家娘子的话,你们看,经她的妙手回春,我不是都能开口说话了么?”此时傅誉已不再装羊,笑吟吟地上前与九雅并肩站一起,同时目下无尘般斜斜扫过众人的脸面,众人的神色将会被他巨细无遗的尽收眼底。
“什么?誉儿……誉儿,你能说话么?”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地揉眼睛,急呼,“那快过来让奶奶看看,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她几乎有些喜极而泣,而旁边的萧姨娘则是脸色大变,闻采荷的脸色也跟着惊得发白。明瑶姑妈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三夫人是眉目不动,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
傅誉果然走到老夫人身前,任老夫人用颤抖的手摸他的脸,老夫人嘴里直叫着祖宗显灵,不知她是喜忧过甚还是怎么的,竟然又是两眼一翻,给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团忙乱,扶着老夫人进了花厅,在九雅又重施了一次银针之下,老夫人总算又醒了过来。她拉着傅誉的手,两眼尽是泪花,竟是带着哭腔道:“誉儿,你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奶奶还以为你这一辈子就这么样了,天哪,谢谢您让我家誉儿又能说话了……啊,誉儿,你快去忆兰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爹知道……”
萧姨娘用帕子给她擦泪,小声道:“老祖宗,现在不是为这事高兴的时候,想想那煞星的事还没解决,老祖宗又怎能去想其他?可不能把时间拖长了,到时候害了候爷和誉儿就不好了。”
傅誉从老夫人身边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用他好几年来没被人听过的暗哑声音笑说道:“姨娘难道刚才没有听我说么?我家娘子是个福星,一来我就能开口说话了。再有,不如我们现在一同去忆兰居,第一是看看那棵枯死的树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来将我已经能说话的告诉爹知道。”
看着他的笑脸,听着他暗哑的声音,萧姨娘脸上僵硬得说不出话来。旁边闻采荷不得不干巴巴道:“枯死的树那个道士说是煞气所致,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把三弟能说话的消息告诉爹也是不错。”
九雅接口冷笑,“那树无论如何得看,总不能让我莫名其妙背着个煞星的名。再有,如果那树正如我说的是非正常枯死,我总要找到那个想要借此害我的人,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我?”
既然她硬不离府,死撑着要看树,再说傅誉突然哑巴开口,又能说话了,老夫人也不好太过武断,于是又率着一众人移步到忆兰居。一进去,九雅就见到院子东边有一株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此时树上枝叶全已掉光。本来,冬天就不可能还有什么叶子,但是那树却枯得极为古怪,干巴巴的,树皮都几乎皱到了一起,就像已经七老八十快要断气了的老人一般。
而像这种带着象征意义的大树,府里一般人更不敢去挖动它,怕又动了土气,损了福气,不知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挖树根,断树根,灌强水,真是不怕死了。不过既然是为了陷害自己,自然也不是怕死之人。
“候爷现在怎么样了?”萧姨娘一进门就问正端着一些吃食往厢房去的柯姨娘。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莅临,柯姨娘吓了一跳,赶紧把托盘放下,拘手拘脚的行礼回道:“候爷现在精神还不错,才刚正喊着要吃鱼,奴婢正准备端过去。”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把鱼送进去吧,告诉候爷,说誉儿想见他。”
然而已经到了门口,傅誉却似乎有些抵触,低声道:“等一会吧,先得把这树看明白了再说。”
于是调头就朝那树走去,再见柯姨娘,九雅不由想到傅雨嫣,便回头朝柯姨娘笑了笑,但是却触及柯姨娘望着傅誉的背影有些苍白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心下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此时傅誉已经站在到大树前,他负着手慢慢在树周转悠,而所有人似乎对于他突然能说话的事实还在惊震之中,居然都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的身影子看,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九雅走过去站在傅誉身边,也看了一会,忽然笑道:“相公,看出什么来没有?”
傅誉侧目朝她展颜一笑,“有。”
他回头望向正呆呆看着他的萧姨娘,嗅了嗅,“不知姨娘有没有闻到一股古怪又刺鼻的气味?”
旁边的孙妈妈捅了萧姨娘之后,她才一下子回过神来,敷衍道:“没有,除了泥土气息,没闻到任何古怪气味。”
闻采荷也用鼻子在风中嗅了嗅,“没有啊,难道是这两天我鼻塞才闻不到?三弟闻到什么气味了?”
傅誉嘿嘿一笑,忽然一挥手,“寒子鸦,拿铁铲来,挖树!”
一听说他要挖树,老夫人就不依了,瞪眼道:“这树在这里都上百年了,岂能让你说挖就挖?不行!”
傅誉挑了挑他的丹凤眼,嬉笑道:“奶奶,这树不是说已经枯死了么?就算上百年又怎么样?死了还占着坑,还要害人,不是就该挖了干净么?”
此时三夫人也要跟着反对,后方却有人说道:“想不到我这出去一晚,府里就出了这么多事,三弟说得没错,树死了就该挖,若是连带着还会害人,就更要查个一清二楚!”
说话的正是才从外面回来的傅清言,此时他谁都没看,却是直端端地看着傅誉,他慢慢地一步步走过去,直到他面前,忽然一把将他抱住,声音竟带着激动和哽咽,“誉儿,你真的能说话了么?不是在骗大哥么?”
傅誉身体一僵,欲待推开他,却没有动,半晌,才淡淡道:“骗大哥有什么好处?几年失声,想不到我还有说话的一天,大哥很惊讶吧?”
傅清言拍着他的背,忽然又推开他,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红着眼圈笑骂道:“你这小子,从失声到能说话,大哥能不惊讶么?想想之前跟着学唇语的艰辛,大哥也觉得再不用看着你说话会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难道你不知道么?臭小子。”
傅誉笑了笑,九雅却从傅清言身上看到了一份真诚,他似乎真的在为傅誉能开口说话而感到高兴。而再观其他的人,除老夫人喜极而泣外,都是一副深怀心事的表情,极不近人情。
此时寒子鸦已着人拿来两把铲子,傅清言大手一挥,“来人,开挖!”
连世子都下了令,这树挖起来自然快当,当铲子挖出几层松土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人脸色变了,他们不是傻子,树下的土的松了,分明就是曾经被人挖开过,难道此树枯死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
尽管九雅已经知道结果,但是她也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露出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