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地来到月亮湖边,找到一张石凳坐下来,只觉得心里头空空荡荡的,魂魄也飘飘忽忽地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人,却捞不到半根救命的稻草。他心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他坐了一小会儿,回头望了望16栋,那片希望中的灯光依然没有亮起来。他觉得再坐下去也许就会发疯了,便迅速给自己找到一个借口:也许她们在西门商业街玩耍呢,出去逛一圈也许就能碰上她们。想到这里,他不禁精神大振,起身往西门走去。
刘世俊在西门商业街到处乱逛,东张西望了老半天,仍未发现有陆云霞在这里活动的迹象,不禁又垂头丧气起来。他就这样走呀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晚与陆云霞对月吟诗的啤酒摊。这是个令他记忆深刻,经常回忆的地方,他抬头往里面瞥了一眼,目光顿时定住了,人也在这一瞬间定住了。
啤酒摊最里面那灯光最昏暗的地方是一张四角桌子,旁边的两张椅子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虽然灯光昏暗,刘世俊却看得出那个女的就是他这几天天天在心里惦记着千百次的陆云霞,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他就不知道了。此刻陆云霞正与那个他不认识的男孩并排坐在一起,显得非常亲密,那样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刘世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一下子竟然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他觉得自己突然间仿佛被一种令他窒息的气体从四面八方把他压住、裹住,以至喘息不得。他的心在剧烈抽搐着,仿佛一瞬间碎成了千成块。他恍恍忽忽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他痛苦地抱着头,不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的,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刘世俊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躲在一根水泥电线杆后面,一眼不眨地盯着陆云霞的动作和表情,想从中找回自己的希望和梦想。他感觉有一种要心死的感觉,也深深体会到当时刘星的痛苦了。眼前的情景令他痛苦得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他既希望陆云霞突然能感觉自己的存在,又害怕她真的发现自己藏在这里。这种欲罢不能,想见又不敢见的心态狠狠地折磨着他。他现在感觉面前已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了,只是他除了跳下去之外,没有想出别的办法来。
他就这样躲在一旁独自品尝着痛苦的滋味,心仿佛死了一般。忽然见那男子举手向摊主示意,看样子要结帐,刘世俊慌忙把自己藏好。只见那男子结了帐之后,两人又嘻笑着说了一会儿话,陆云霞起身就走,男子也不送,依旧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离开。刘世俊觉得有些奇怪了,也有点糊涂了。也许他们是担心恋情被别人发现吧,刘世俊只能作出这样的猜测,虽然这个猜测更增加他的痛苦。
刘世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宿舍,心中的痛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强烈,似乎每想一次,痛苦就要增加一分。他现在对“百般绝望”、“万念俱灰”等成语理解得非常透彻了。
在欲哭无泪,欲诉无人的情况下,刘世俊想到了要作诗。他刚摊开纸张,心中的感受便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难以抑住。也许觉得新诗易于抒发感情,这回他选择写新诗,而且一写就是两首。第一首是:
灯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那片灯光便映在我心里,
每天我都在苦苦寻觅,
祈盼一个百年的故事;
那晚正好下过了雨,
我无意中看见了他和你,
枝叶上洒落的仿佛是我的泪滴,
我把伤痛埋藏于心底,
任由秋风叹息;
灯光再一次亮起,
人已远去,
祝愿你的脸上,
永远写着幸福和甜蜜。
第二首诗是:
假如
假如你我有缘,
即使我来迟了,
总会在某个时候,
你我把手相牵;
假如你我无缘,
就算我守候百年,
也只能是,
过眼云烟。
写完这两首诗,刘世俊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但是整整一个晚上,他还是没能睡着觉。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刘世俊对着镜子照了照,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人也似乎瘦了一大圈,显得十分憔悴,庆幸的是没有一夜悲白发。他还觉得没有一点食欲,去食堂打了四两米粉也只咽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上课的时候,他也显得失魂落魄。老师在课堂上讲的课,他一句也没有听得入耳。他明知每想一次,都只能是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还是忍不住要想,就像饮鸩止渴一般。在痛苦的煎熬中,他还是想到了写诗,于是又写成了一首,是一首古诗。可惜他在精神恍忽之际,没有取诗名,音韵也懒得调好,更不用说什么“推敲”或者炼字炼意之类的了。诗是这样的:
雨后晚来风,杯酒映笑容。
寒夜三尺泪,小楼五更钟。
鸡塞人已远,苍天似窅冥。
对此低锁眉,六月雪花飞。
他已经在心里设想了一百次,直接去面对陆云霞,告诉她他喜欢她。然而他又始终认为自己配不上陆云霞,这个念头一起,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马上消失了。
他就这样为情所困、度日如年地度过了几天。这天晚上刘世俊、宁正国、张伟杰和韩小刚到西门商业街的快餐店吃完晚饭之后,在往回走的路边看到一架称量体重身高的器械。宁正国第一个提出好久没量身高了,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比去年又长高了毫米,就站上去量起身高来。张伟杰和韩小刚也跟着称量了一下。刘世俊在校运会前刚刚称过了体重,本来不想称量的,但又受不了韩小刚等人的怂恿,也跟着站上器械。一个令他吃惊的数字马上出来了,仅仅隔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竟然瘦了整整八市斤。而这个星期他也只是在见到陆云霞跟别人在一起后才茶饭不思的,也就是说,他在短短四天时间内掉了八斤肉。
他震惊了,没想到相思折磨之苦的魔力那么大。他觉得是该把话说清楚的时候了,拖下去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他又想起了王明祥的那句“名言”:不能再等啦,再等下去人家就要结婚啦。于是他打定主意,第二天只要一碰见陆云霞就向她表白。
第二天上午的三、四两节课是石全清老师教的《国际经济法》的课程。由于一、二节课没有课程安排,大家似乎很久不见了,三三两两凑成堆说话,或打闹着,整个教室乱成一团。
苏志强坐在秦丽丽的后排。只见他拿着一支粉笔用力掰成几个小块,然后一块块地往秦丽丽身上扔。秦丽丽惊叫着回头,鼓起腮帮子,作手势要打。苏志强得意洋洋地扮着鬼脸,秦丽丽抓起掉在桌上的一块粉笔狠狠地朝苏志强掷去,苏志强下意识把头一偏,这块没有准星的粉笔越过苏志强,打在刘世俊的脸上。
秦丽丽连声道歉。刘世俊摇了摇头,把粉笔块拂下地去,继续痛苦地想着心事。苏志强手中的粉笔块似乎用不完,又往秦丽丽身上乱扔,还不时哈哈大笑。秦丽丽有点不大开心了,一边左闪右避一边抗议着,无奈苏志强并不理会,她只好拿起一本书挡在头上,任由苏志强掷去。
秦丽丽和陈晓霜一向是称不离砣的。胡海天正坐在陈晓霜旁边,此时两人聊得眉开眼笑,唾沫横飞。
上课铃响过了一分多钟,石全清老师也连叫了两次“大家静一静,现在开始上课”,然而课堂就是没有静下来。石全清干脆站在讲台上望着众人,一言不发。何智海见势不妙,朝苏志强等人嘘了几声,教室才慢慢静了下来。
石全清的语气显得很不高兴:“上课的时候,大家就要像点学生的样。你们这样乱哄哄吵吵闹闹的,叫我怎么上课?你们如果要讲话的话,我给十分钟时间你们讲,等你们讲完了我再讲课。”
苏志强和胡海天相视一下,互相吐了吐舌头,教室内顿时静得令人发慌。石全清老师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下面开始上课。”
由于国际经济法这门课属于文科类的科目,石全清虽然极力穿插一些别的内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照本宣科,因此有心思听课的人不多。许多同学连笔记也懒得做,只是在书上画一条条杠。
教室安静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好景不长,慢慢地又有人小声说起话来。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嘈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石全清几次中断讲话,望着讲台下的学生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石全清正在用粉笔往黑板上书写着,刘世俊忽然觉得后脑勺被一个纸团砸了一下,便回过头来看是谁掷他,却见坐在他右后两排的谢瑞正捂着嘴偷笑。刘世俊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他,以示警告。
没想到就在这时,只听石全清一声大喝:“刘世俊!”刘世俊心一惊,慌忙回过头来,已见石全清正绷着脸站在讲台上狠狠地盯着自己,便立刻站起来,正想开口解释。没等他开口,石全清已经先发制人:“刘世俊,你身为班长,本来最应该遵守课堂纪律,现在却带头在课堂上说话吵闹,像什么话,成何体统?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不尊重我,别以为你是班长我就不敢批评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有几个同学的话也特别多,到底是谁,自己心里应该明白,我在这里就不点名了。你们别怪我事先没讲清楚,我这门课的平时成绩占30%,期末考试成绩才占70%。你们在课堂上不好好听课,到时候考不及格别来找我。”
刘世俊有一肚子的委屈,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低着头任由石全清批评。
由于没来由地挨了一顿批评,放学后,刘世俊怏怏地往回走。胡海天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打趣:“阿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知错了吧?”
何智海的话不知是安慰还是气刘世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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