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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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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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年根儿底下,另一个妾陈氏也有过喜,却不知怎的,没上三个月就落了胎,倒是让何云清好生难过了一阵。
    一向觉得偌大的何府,只子谦一个男丁未免孤凄些,毕竟多子才能多福。
    这次张氏忽然有了喜,何云清特特请了太医院专精妇人科的郑太医过来瞧。这郑太医却有些门道,两月上一搭脉,就能诊出男女。拍着胸脯说张氏这一胎,必是男胎无疑。因此,何云清分外看重。
    仔细叮嘱了张氏,不可妄动。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和婆子丫头们说。若是稀罕的物件,待晚间他过来时,和他说了,必是想法子寻了来的。又叮嘱下面的婆子丫头们小心的服侍着,若是有个万一,拿你们试问。
    这才出了东跨院,去瞧刘氏,顺便和她说说,看是不是给张氏单独换一个小院养胎也拎静。
    刘氏这边得了准信,觉的心上突然就砸上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从心里往外面憋屈。刘氏十分清楚,自己的娘家并无可依仗的势力,这也是她拼命扶助外甥的原因。指望着将来腾达了,是个靠山。
    何云清算是个好的,房里的人并不多,当初玉梅她娘是他房里从小伺候的大丫头。后来索性就收了房。原是有些不一样的情分,后来那丫头福薄,生下玉梅不久就去了。也因着这个原由,他对玉梅总有些愧疚。
    刘氏并不傻,也知道丈夫心里的这点事情,于是对玉梅也过得去,至少表面上,别人瞧了和她生的玉兰差不多少。玉梅是个女孩,左右将来不过一份嫁妆,倒也不值得什么。可若是再填一个爷,就不是那么回子事了。
    有老太爷在,虽不可能有宠妾灭妻的事情。但若是将来这个庶出的也出息了,不也是一件十万分堵心的事情吗,势必要未雨绸缪为上。
    她这里正乱七八糟的琢磨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传了进来:
    『请老爷安』
    刘氏暗暗咬了咬牙,却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儿,打叠起精神来等着。何云清进来打量了她的脸色道:
    『倒是比一早瞧着好了些』
    玳瑁扶着刘氏靠坐起来,刘氏虚弱的道:
    『如今这样的日子,偏我的身子不争气,倒是偏劳咱们姑奶奶了』
    何云清摆摆手道:
    『这有什么,算起来,都是一家子里的人,互相帮扶也是该的。你莫要心思重,索性都丢开手去,说不得明儿就好了大半了』
    说到这里,何云清也暗暗掂量了掂量,才开口道:
    『我瞧着东边的明月斋一直空着,不若让张氏搬进去养身子吧,如今她有了喜,东跨院里地方小人多,难免噪杂了些』
    刘氏却勉强撑着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道:
    『我这病着,竟也不知有了这么件大喜事。何用和我商量,张妹妹这可是给爷立了大功,搬去独个的院子养着,也是该的。王妈妈,你去帮着张妹妹好好收拾收拾,一应份例都填上一成,叫她好生养着,待我好了,自去找她说话儿』
    王妈妈应了,刚要去,何云清拦道:
    『你如今还在病中,就不要如此费心了,本来是该让她过来给你磕头的,太医却说胎气不稳,要静心卧床休养,于是我就做主拦了,等孩子稳了,再让她过来吧。至于王妈妈就不用了,她是你身边得力的人,如今正忙乱着,恐离不开。我让邢妈妈过去帮着照料张氏,你就安心吧。』
    刘氏听了,那脸色都有点灰白的难看,勉强笑了笑道:
    『邢妈妈倒是个底细人,那就好,那就好。。。。。。』
    何云清前脚走了,刘氏心里开始敲鼓,暗暗疑心,莫不是年前那挺事,被他听见了些影儿,如今却在这里防着自己呢。
    那邢妈妈却是老爷的奶妈子,身子骨健朗不说,眼神也是利的。且体面大,就是自己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想从她手下捣鬼,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刘氏越想心里越凉,刚刚鼓起来的心气,这么会子就哧溜一下泄了。 
                  百花献寿巧引蝶来
    欢笑一堂喜气浓郁,今日的何府热闹非常。园子东边的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应景的喜庆小戏,对面两侧的楼阁上轻纱低垂,朦朦胧胧间衣香鬓影。时而听见几声清脆悦耳的莺声燕语传出来,抬头却又瞧不清具体的情形,隐约间却更具美感。
    何老太爷今天尤其高兴,虽说不是整寿,然丧女之后这却是最高兴的一日了。中间主席的后面立着描金富贵亦寿考的大座屏,多子多孙多福多寿,寓意吉祥。侧面堆摆悬挂着几个小辈送上的寿礼。其中外孙女谢桥的那幅百花献寿图,算是今日最出彩的了。谁见了都要问上一问,闻得是个十岁出头的闺中小女儿之作,每每引为稀罕事。
    何老太爷首一瞧见也颇为意外,虽说先生也说过桥丫头于绘画一技上颇有天赋,原也不觉得如何,如今瞧了这幅百花献寿图,却也不禁暗暗点头。整个画幅由桃花、牡丹花、玉兰花、百合花、玫瑰花、荷花、桂花、菊花、梅花等近百朵花卉组成一个楷书寿字,气势磅礴、酋劲有力,加之字中百花争艳、色彩绚丽、寓意也好。在一堆金银玉器珊瑚古董之中,丝毫不见逊色。
    尤其重要的是这番心意,描摹的如此逼真,可见下了不少功夫,虽细处看,未免也有些粗糙,一个十岁的孩子,却已经相当难的了,只论这番孝心就可嘉。
    想到此,何老爷子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再上扬,花白的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张敬生一边瞧了,低声和子谦咬耳朵:
    『你说怎的桥妹妹就这么多心眼,难为她怎么琢磨出这么个寿礼来,把咱们几个的礼,都比到爪哇国去了,且根本一分银子都没费,却赚的祖父满心欢喜』
    子谦白了他一眼道:
    『咱们的寿礼虽也难得,却不如桥妹妹心意实在,故此祖父偏爱也是该的』
    张敬生呵呵笑道:
    『我不过一说罢了,哪里真要吃桥妹妹的醋,就是觉得这丫头总是深藏不漏的,不知什么时候使出一招来就吓咱们一跳』
    何子谦略略抬头向楼上笑微微的瞧了过去,低声喃喃的道:
    『是啊!敏慧来自天然,玲珑出于心间,实是难得。』
    戏台依着园中的花圃而建,如今正是花期,花圃中繁花似锦,引得彩蝶各处飞来翩翩起舞,真是美丽非常。太阳光缓缓移动,斜斜照在悬挂于廊下的画上,不大会儿的功夫,却见几只蝴蝶竟然陆续飞过来,落在谢桥的百花献寿图上,久久流连不去。
    下面小丫头见了,不禁齐声惊呼。引得何老爷子与众位来拜寿的官员们一起过去瞧。见几只斑斓彩蝶落在百花图上,煽动着五彩的翅膀,竟好似和画融为了一体,却又动静皆宜,真真稀奇非常,纷纷交口称赞。
    他们这一番喧闹,惊动了上面的女眷。姑太太哪里正和谢府里的两位太太说话儿。谢桥坐在一边执着团扇,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着前面戏台上的粉墨小戏。唱的正是应景的折子曲目,满床笏。说的是郭子仪七子八婿拜寿的故事。
    正看的百无聊赖有些困倦之时,忽听的下面一阵喧闹。姑太太忙道:
    『青螺,你下去瞧瞧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不过一会儿;青螺就回来;笑着瞥了边上的谢桥一眼回话:
    『倒不是旁的事,是咱们桥姑娘给老太爷的寿礼,如今不知怎的,竟招了几只园子里的蝴蝶过来,趴在姑娘的画上久久不去,下面的宾客们都凑在一起瞧这稀罕的事呢。都说姑娘必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画了幅百花图,却能引得蝴蝶前来,真真是件吉祥的是好兆头。老太爷老爷哪里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谢桥不禁一愣,那边谢府二太太笑说:
    『真有这样的事,一会儿他们爷们都散了,咱们也瞧瞧去』
    大太太笑道:
    『咱们家三姑娘这本事倒是越发的大了,画幅画连蝴蝶都能招得来』
    谢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跟着傻笑几声。一眼瞅见身后的巧兰掩着嘴低笑,却猜没准是这丫头弄的鬼,遂低声询道:
    『快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一会儿回去大刑伺候』
    巧兰却笑着俯身凑到她耳边道:
    『哪里是什么仙术,不过那日里姑娘用何妈妈寻来的那个石头捣子,捣了那些玫瑰花汁儿,后来说不用了,我却瞧着怪可惜的,兑进了姑娘画画的红颜色里。想来是那蝶儿闻到了花香,故此飞过来也是有的』
    谢桥白了她一眼戏谑的道:
    『我说那日画画,身边总有股子花香呢。看起来这仙女不是旁人,却是你这丫头了』
    巧兰脸一红道:
    『姑娘又打趣我,不过是怕白糟蹋好东西罢了。』
    姑太太瞧着她们主仆私下里的形状,便猜这里必有什么机关,却不点破,只宠溺的瞧了谢桥一眼,心里却不禁一叹。桥丫头虽肖似大姐,毕竟不是大姐啊。大姐何尝有过如此调皮灵动的时候,却有些太过老成稳重了。记得姐俩个仍待字闺中的那年,结伴去郊外的寺庙里上香。那里有个修行的老和尚,瞧着姐姐说了几句话,如今却还记得。
    他言道:
    『聪明太过却已损了天时,加之心思又重,不知宽养,恐不能持久。』
    似是而非,如今想来却仿佛早已预见了天机。如今这外甥女虽也聪明少见,然心胸豁达,随分从时,且机敏灵动,安于世俗。不比姐姐孤高自赏,说不得就是个有大福气的。
    那边玉兰玉梅过来拉扯着谢桥一叠声的问:
    『如何弄得』
    谢桥却只笑着推说不知道,心里明白这样机巧的事情,若是被外祖父知道了未免不喜,还是如今这样善意隐瞒着的好。那边钱月娇哼一声扁扁嘴道:
    『她安心要出大风头,哪里肯告诉你们去,你们两个还是省省力气要紧』
    谢桥也知道这钱月娇自打来了,就看自己不顺眼。有前面莽撞的谢雅垫底,对付钱月娇这样的人,她已应付的游刃有余了,不过装聋作哑不理会她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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