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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修指节微微敲击着桌面,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次也正是因为你带的兵少才能险中求胜,抄了小径快你二哥一步吧?”
薛凌一愣,点头称是。
叶承修又道:“要保你上位,不一定要你胜,也可以要你二哥输。”
薛凌稍作思索,顿时明了:“你是说让我坐上观我二哥打败仗?”
叶承修轻轻扣掌:“正是。现在前线聚风和惊雷仍在激战,若是聚风忽然连胜攻入惊雷境内,你二哥势必要派兵对抗。这么一来,我聚风解了燃眉之急,你又可以不劳而获,岂不妙哉?”
薛凌叹气:“的确妙计。可你就如此自信聚风一定能胜过惊雷,让我二哥马失前蹄?”
叶承修耸肩:“山人自有妙计。”
薛凌忽道:“但若你食言,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却可以毫无损失。你要我如何信得你?”
叶承修盯着薛凌冷笑一声:“凌三殿下,你别无选择。我聚风二十万兵虽疲敝,但是挡你五万兵甲还是绰绰有余。反正你二哥到时候也势必会攻进聚风,横竖是一死,便是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如愿。”
薛凌脸色一沉,咬牙道:“你倒是思量的精准,既如此,我也无路可退。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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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谈交易终于结束,薛凌心急火燎的部署军队去了。嘱咐了季致远些许事宜,屋子里只剩下秦非恭和叶承修两人,床外天色已近晨曦,浓厚的墨黑色似乎破开一丝亮光,变得稀薄起来。
秦非恭气定神闲的喝口茶,道:“说罢,叶承志在哪?”
叶承修抿嘴笑笑:“果然你还是猜到了啊,本来还想看看你多久会反应过来,失算~”
秦非恭磨牙,抬手敲了叶承修的脑门一记:“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一个?原来如此,在北书房和叶承泽对峙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分心顾及此事。后来细想便觉不对,你看到满地的血迹和叶承志的尸体竟然没有情绪波动!你和那小子预谋了什么就骗了我一个吧?!”
叶承修揉着额头苦笑:“哪里会合起来骗你,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我又没想到你会折回来帮我。这不,没来得及告诉你,只好将计就计了呗~”说道此处,叶承修停顿了一下,眼神颇含深意的望向秦非恭:“不过我没想到你竟能如此狠辣,阿漓的眼睛……”
秦非恭眼神一黯,那绝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说起来,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便在没有发过病,没想到……
叶承修细究着秦非恭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应该和我交代一下?”
秦非恭紧张的抬头瞟了一眼叶承修:“什么事?没有事……”
叶承修细眉一挑:“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撒谎骗人的伎俩很差?”
秦非恭叹气,心道,只是对自己介意的人撒谎才会脸红心跳结结巴巴。
“有什么事是你需要瞒到现在,即便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你都迟迟隐瞒不肯坦诚?”叶承修有些咄咄逼人,若是别的事他自不会逼迫秦非恭,但是……那样的秦非恭太不一样,太过生疏,太过……狠辣。竟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秦非恭手下不自主的缴着衣角,吞吞吐吐道:“其实……这是一种心理疾病……额,就是好像中了邪一样,一旦有了某个触发的契机,就会变得……变得性情古怪……”这话说得很隐晦,秦非恭绝不是什么精神分裂,只是单纯的心理障碍,因为某件事情或者某个场景受过很大的刺激,所以再次遇到这个触发契机就会性情大变。
叶承修定定望着秦非恭,久久不语。
秦非恭心里有些咯噔一下,这样的病情在现代人眼里都会被当成神经病,更不用说古代人,会不会因为这个……
叶承修忽的叹气,搂过秦非恭道:“呆瓜,瞎想些什么呢!我才不会忌讳这些……”只是有些难过,你的过去似乎受过很多苦,而我却无能为力。
天愈渐朦亮,秦非恭心里一暖,但又不愿被叶承修看出自己的不好意思。便想着转换话题,忽的看看天色,问:“叶承志到底怎样了?”
叶承修不语,拉起秦非恭便向外走去。
二人辗转来到叶承志寝宫,自有下人拉开层层珠帘。秦非恭掀起最后一层明黄色的床幔,只见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苍白,浓密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秦非恭伸手轻轻抚平叶承志微微拧起的眉,这个孩子,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显露出和这个年纪相符的稚弱。
“你们来了?”特意放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承修抬手作揖:“师父,麻烦你照顾承志了。”
萧玉白正撩高了袖子端着一盆水,特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进屋,肩上还挂着块巾帕。秦非恭见到此景,不由失笑。叱咤江湖的萧玉白竟也有如此不顾形象的时候。
萧玉白摆摆手:“我被叶承泽关起来那会儿这小子也暗中出了不少力,就当是我还他人情。”
秦叶二人不约而同相顾一笑,这个师父总是嘴硬心软。
“对了,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们到底预谋了些什么啊?”秦非恭一边拧了把巾帕帮叶承志擦汗,一边问道。
萧玉白耸肩:“我可没有预谋,我本在殿外等你,发现叶承泽进去后便一直担心会对你不利。正要进去一看究竟,小徒儿就来了。”
叶承修低声笑笑,轻轻揽过秦非恭烙上一吻:“我本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敢深入宫里只为见我一面。”双目紧紧盯着秦非恭,满眼都是温柔。
秦非恭尴尬的偷眼望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萧玉白,血液瞬间倒流,一路红到了耳根子。清清嗓子道:“诶诶,你别岔开话题,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埋伏?”
叶承修笑着收回手,道:“大哥要逼承志退位,派了重兵把守。我快一步得到消息,派人护送朝臣先走,我垫后。大哥也知道拦不住我,所以我一路没碰到什么阻力,但是承志是断带不出来的。他便自己想了个‘忠义两全’的法子,说是即便出不去了也算是没给祖先丢脸。”
“‘忠义两全’的法子?就他那极端又血腥的自残法子?”秦非恭几乎破功,这倒真是叶承志的风格,做什么都豁出了命去,不怕死到了极点。
“他本是打算找个替死鬼,等有人进来闹大了事情,趁乱离开。不过还是被大哥派的暗卫看见了,纠斗了会儿。好在他自己留了后招,暗中派了人去接应,所以没出什么乱子,只是中了毒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秦非恭皱眉,回想当初叶漓笙也是对了林正义使毒,莫不是叶老大的手下各个都是使毒高手?想到这儿秦非恭猛然一拍脑门,惊问:“糟了!我把林正义给忘记了!”
叶承修无语的拍拍秦非恭的肩道:“我早就安排人送他出城了。这会儿应该在给伤员疗伤呢。”
萧玉白挑眉:“难道是那个直嚷着要进宫救人的小个子?”见叶承修点头,不由得抚掌感叹:“好家伙,那小鬼筋骨不错,医术也行。就是脾气倔了点,怎么都不肯给我做徒儿。”
“师父您行行好,放过人家吧。谁受的了你那臭脾气?!”叶承修扶额叹息。
萧玉白眉头一挑,正要开口教训,秦非恭连忙见机插话:“不见得,我觉得这主意甚好!”
“真的?”萧玉白立刻回头,两眼都放光了。
看来村长还真是喜欢林正义啊……这孩子惨了……在心中默默为林正义默哀后立刻又把他给卖了的秦非恭正色道:“一来他的性子本不适合生活在宫里,他连叶承志都敢得罪,总有一天会吃亏。二来,他本就有武功底子,若是加以教导定会出类拔萃,到时候不失为一个得力助手。”
故意没有说出全部的打算,秦非恭只是就事论事的分析,叶承修到底是给说服了。
萧玉白此时看秦非恭顺眼的不得了,拉起他就要往医药营走:“打铁要趁热,你去和他说,他一定肯。”
秦非恭无奈,正好想要看看林正义,便任由着走了。叶承修自然是要跟着的,吩咐了宫人照顾叶承志后便尾随而去。
三人都没有看到,叶承志躺在床上的身形微微一动。
三人来到医药营,却左右找不到林正义。问了人才知道林正义在里间治疗一个重伤者。先开门帘,秦非恭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便愣住了,脸色自是不好。
叶承修看秦非恭的脸色便猜到了七分,果然——林正义正在照顾一直昏迷不醒的叶漓笙。
“他……怎样了?”秦非恭问的极不自然。
听到声音的林正义先是一愣,随即便狂喜的扑上来:“先生……先生您没事就好!”
秦非恭宠溺的揉了揉林正义的头发,道:“先生我洪福齐天,自然没事。倒是你,没有受伤就好。……那什么……他……怎样了?”
“他?”林正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指的是叶漓笙。秦非恭一剑挖去敌方将军眼睛的事迹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林正义自然早就听说了。偷眼看了秦非恭的脸色,林正义乖巧的斟酌着语句:“他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伤加上脱力,可能要睡上几天。”眼睛是再回不来了,不过这个自然不能说。
秦非恭点点头:“麻烦你照顾他了……”正要暗自内疚之际,萧玉白心中叹气,面上不动声色的转换话题:“小鬼,你先生可把你卖给我了。”
秦非恭无语,什么叫卖给你了……忙道:“我想让你拜萧师父为师。”
林正义一愣,随即轻手轻脚拉着秦非恭到外间,才敢大声说话:“为什么?先生您身边总要有人伺候啊!难道……先生不要我了吗?”
秦非恭见屋里没有别人,便拉着林正义坐下道:“你听着,我要你拜萧师父为师,好好习文习武。你若真想要帮到我,便照着我的话去做,明白吗?”
语气的严肃和慎重是秦非恭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