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琰懒洋洋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出色的脸庞。
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额头饱满,眉极修长,双眼竟是罕见的异色,一只眼睛幽黑如夜空,一只眼睛深绿如翡翠,当它们无声静默在那里的时候,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到折射着冰冷光芒的黑色十字架,还有匍匐在雪地里的狼王。
鼻梁高挺,唇薄色淡,下巴的弧线极其优美,总而言之,是一个你只要看上一眼,便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人。
“通知克里琴斯了?”把玩具鸭子随手扔到一边,战琰站起来,走到窗前,
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明明是很不雅观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却显得十分自然洒脱。
“已经通知到了。”修面无表情地道。
其实作为元帅的侍卫,他唯一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元帅的安全,除非发生特殊情况,否则是不应该随意离开元帅身边的,而像这种下通知送口信之类的工作,也不应该由他来做,不过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呢?无聊的时候除了折磨玩具鸭子,就是拿他们这些下属当消遣了。
战琰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又高又挺的鼻子,有点莫名其妙,气道:“谁那么大胆,又在编排本帅?”想了想,“对了,肯定又是克里琴斯,嫌弃这次派给他的任务呢!这只花孔雀,迟早拔光他的毛!”
旁边的修一脸面瘫。
年轻的帝国元帅继续发牢骚:“这帮子白眼狼哦,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天魔号明明是本帅的专属爱舰,如今也差不多被他们鸠占鹊巢了,还一个个笨得要死要活,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本帅在这一个简单的决定里,所蕴含着的深沉而伟大的意义吗?就看不出本帅一片赤诚的关爱之心吗?!”
修在心里主动将这段话修正了一下,免得读者们被误导了:这满砧板的鱼肉哦,平日里的吃喝交小钱,到天魔号上占地方交大钱,都从工资里扣了,一个个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笨得要死要活!对于本帅这次的决定,想来他们也猜得出其中意义,没错,我很关心你,不过我同时也很想整你呀亲!
战琰摸摸下巴:“我说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背后灵那啥?”
修沉默摇头。
“是吗?”战琰望天,呃,望屋顶。
转过身,背对着光线,战琰嘴角微微勾起,光影交错中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有一双黑绿瞳孔散发着奇异的魅力,淡淡地道:“看来,圣都的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我们还是去打变异兽吧,虽然丑了点,心不黑么。”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皇登基,新旧势力的冲突十分严重,以左相班杰明为首的那帮旧派人马正不死心地到处蹦跶,阻挠反对新皇的政策,中央帝国又假仁假义地趁机□来想要挑起祸端,目前的圣都就像一锅正在不断升温的热水,只等待沸腾起来的那一刻。
在这种时候,人心是最乱的,比如说,为了某个日暮西山的老头子所描绘出来的美丽而虚无的前景,平日里颇为疼爱侄子的温和慈祥的叔叔,暗地里居然想下手害死侄子什么的。所以说,很多人除了一张皮比变异兽好看些,内里么,哼。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一下子出了好多重要人物,压力颇大,想求安慰求鼓励,可以么么么???
还有,攻受年纪看起来差距有点大,不过想想本文设定,人平均寿命200,人鱼平均寿命180,所以,大家应该还可以接受吧?
☆、逃亡
十五、逃亡
离开废奴村的第五天。
君海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愈来愈危险的山区,开始进入城市的范围内,不过现在的城市并不比山区安全,由于它人口密集、人气旺盛,反而更容易引来变异兽的觊觎。沿途一路走来,他们就看到这些原本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所在,居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已变得满目苍夷,被毁得千疮百孔的楼房,血迹斑斑却无人敢去清洗的市民广场,堆在阴暗巷道里碎烂的尸体,滚在臭水沟里的布娃娃……
好不容易幸存下来,那些往日里高傲无比的市民们,如今也没有心情再去表现他们的高高在上了,脸上全是一片惶惶之色,他们都很不明白,变异兽不是一向都被阻挡在安全线外的吗?为什么会跑到城市里面来?这些鬼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安全区的!界外的那些低等人,还不够他们吃吗?!
但不管他们心里如何咒骂,现实就是,变异兽来了。
他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跟地狱里的魔鬼似的,突然间全冒出来了,他叉叉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这叉叉的悲催的世界!”某个角落里传来一声低咒,然后一颗光头探了出来,脖子伸得老长,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一下,又“嗖”的一下缩了回去,泰蒙转过身对冬鱼说,“走吧,情况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离他们所在的角落五十米外,一个脏兮兮的胖子正一边哭一边擦鼻涕,用最恶毒的话语问候着变异兽的祖宗十八代,因为他最赚钱的人鱼服装店被彻底毁掉啦!胖子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几个满脸血的男人正拎着刀棍缓缓走过来,那是他昔日里因口舌之争结下来的仇家……
泰蒙和冬鱼小心穿过街道,最后钻入一所不显眼的平房里,这是他们临时找的落脚点,原主人已经死了,目前成了无主之物。
门口边,一个带着圆圆针织小帽子的漂亮娃娃,正站在半开的门后,往外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透着一丝焦急,直到看见泰蒙和冬鱼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两只小手一拍,转过头高兴地喊:“干爹,冬鱼叔叔回来啦!”
泰蒙一个饿狼扑兔的架势,抱起君海澄就狠狠地亲了亲,感叹道:“唉,还是我家儿子养眼啊!越来越可爱了!”
“哼,都没死啊?”
黑巫医走过来,还是十年如一日的装扮,黑不溜秋的,对他人爱理不理,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带着砒霜,仿佛不刺你两下就会死,不过好在同行这些天大家都习惯了,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恶意,只是
生来就是个爱拉仇恨值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而且活到现在都还没死。
君海澄朝巴德兰伸手要抱:“爸爸,干爹好臭!”
不知道是不是在空间里泡了灵湖水的缘故,君海澄发现自己的五官是越来越聪慧敏感了,被泰蒙抱着,老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
仔细分辨一下,有血腥味、汗臭味、臭水沟味、尸臭味、野兽腥臊味、酒味、烧焦皮革味……哎呀,赶紧捏住小鼻子!
“去洗澡!”巴德兰抱过君海澄,命令道。
等泰蒙和冬鱼从浴室里出来,大家开始吃晚饭,饭菜是斑斑做的,因为巴德兰实在是受不了每天的肉干加清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孩子,大人们可以随便吃点东西搪塞,小孩子的肠胃却是受不了的。
于是重新启动了机器人。
看见斑斑“活”了过来,君海澄还挂在人家身上好久,都不舍得松开,在很多人看来,机器人只不过是一套设定好的程序,能用时就用,坏掉了就扔,没什么可惜不可惜,没什么想念不想念。
然而,斑斑对君海澄的意义是不同的,多年相伴,精心照顾,他早已对斑斑产生了类似家人、朋友之间的感情,之前一觉醒来,发现斑斑进入了休眠状态,那副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反应的模样,真让君海澄难受了很久。
饭桌上摆满了热乎乎的饭菜,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动了,饭啊!这么多热腾腾香喷喷的饭啊!许久不见,你长得真是越来越可口了!
君海澄的晚饭是青菜肉糜粥,炖鸡蛋,还有一小碗鱼丸子,是斑斑特意为他做的,其他人都没有,泰蒙瞧着眼馋,叉走了一个圆滚滚的鱼丸,结果被赏了无数颗白眼,跟小孩子抢东西吃,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就连泰蒙的脑残粉凯,也鄙视意味十足地瞪了泰蒙一眼。
如今君海澄在这几个人眼里,那就是一个金玉打的宝贝疙瘩儿,打不得骂不得欺负不得,只能疼着宠着呵护着,你敢抢人家的鱼丸,哼,就算你是老大,照样没好脸色给你看。他们都清楚,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就算没了奴隶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有人鱼愿意嫁给他们,心里都早已做好了准备。谁知,现在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爱到爆的小娃娃,小小软软的身子,会甜甜地叫他们叔叔……几个光棍快乐疯了,登时自我升级成为君海澄的脑残粉,一切以这个小不点的喜怒哀乐为中心,说杀鸡就杀鸡,说往东就绝不往西,
如果君海澄要做老大,保准他们把
泰蒙屁股下的凳子掀翻了。
泰蒙十分委屈,转向巴德兰寻求安慰,不过巴德兰会安慰他吗?当然不会……于是心上再被插上一刀。
君海澄倒是还想分给干爹几个鱼丸子,因为斑斑给他准备的东西有点多,大家又不断地往他碗里夹菜,瞧,都快堆成一座小菜山了,他的鸭梨很大啊!
其实是君海澄生过一场病后,他原本肥嘟嘟的小脸蛋就慢慢地消瘦下来了,然后跟起了连锁反应似的,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少了几分圆润,多了几分清秀。
一下子从小团子变成了小条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现在身体健康得很,没病没灾,不过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担忧,就想让他多吃一点,重新变回小团子。
君海澄努力扒着碗里的糊糊状的青菜肉糜粥,等到小肚子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才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瞅着巴德兰。
“吃不下了?就这么点?”巴德兰很担忧。
君海澄也很担忧,再这么暴饮暴食下去,他会不会得胃肠炎?他原本很正常的食量,为什么在这里却变成了厌食的最有力的证明呢?
“嗯,好饱!”用力点头!
“好吧!”巴德兰妥协。
剩下几个赶紧加上一句:“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