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逝的白蝶- 第27部分

　　彭芳惊了一跳，但发现桌上有张纸条便表情正常了。我看着她打开纸条，接着她速读起来。读了一遍，她重复了我刚才的动作，我也收到了一封回信。

　　
　　“那就好！可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奇怪！你确信真没有心事？”

　　
　　我的回信是这样的：“没有，真的没有！相信我！好吧，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听课，勿再分心写信！”

　　
　　我们成功地完成了纸条谈心。

　　以后连续几日，我们通用这种方式交谈沟通，都取得了理想的效果，我几乎遗忘了要痛苦，直到她和男友出双入对，依偎在一起被我亲眼所见，我的伤感悲情才又死灰复燃。

　　那日正值礼拜七，我们初三补课吗，所以我才有机会看见不愿看见的一幕。中午12点钟放学后，我仍在教室抄着英语笔记（上最后一节课时，英语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一些语法知识）。彭芳抄没抄也不清楚，反正一下课，她就抢先老师一步冲出了教室，看样子要去办什么急事。几分钟后，我一抄完，扔下笔便飞出教室门，赶回家里吃午饭去了。

　　行至食堂附近时，我远远的眺望到一对男女刚好从食堂门口走出来。男的我不认识，女的——女的——是我的芳啊！这天是补课，因而学校管理不严格，值周教师也没有，他俩便旁若无人地紧紧靠着齐步走，亲昵得如一对新婚夫妇，他们太高兴，没有察觉到我。我一下子变作了学校里升国旗的那根旗杆，树立着动不了。他们缠绵得那般亲切，看得我眼睛发直。我的爱人已经是别人的了，别人的啊！不是我的呀！难怪她一放学跑那么飞速，我这才知晓，原来她是去与他约会吃饭。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哈！这下倒好，我一睹了彭芳主动献殷勤给别人，那种滋味啊，仿佛是一条大白鲨在撕咬我的心，生不如死！我像摔断了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走了两步，我回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后悔做了这一举动，因为这一望更让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死亡感觉。我慢行了一小段路，心中压抑得受不了，摇身一变，转而成为了奥运会上的短跑运动员，拼命地奔驰起来。这几分钟的一幕，彻底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没日没夜地愁、烦、伤、悲，它们又在我的生活中兴风作浪了，搅得我想把全校的男生都统统杀个精光。对，是男生，是那些该死的男生！不！我语无伦次了，是一个男生夺走了我的心肝宝贝。我们还没见面，他就赢走了她的芳心，老天！我们应该来一场决斗的啊，决斗，决斗了再定胜败才和天理！好，我和他决斗去，我要争回我的爱人！停，冷静！我怎么能破坏自己爱人的爱情呢？这是大逆不道的啊！唉！——唉！放弃吧！为了她，我必须沉住气，沉住气！！我可以不去打那名男生，但他的底细总得了解了解吧，yes　；　去追查看看！

　　我动用自己有生的力量，老同学刘渊啊、小时候的玩伴啊、新结识的同学啊，一切可以用的全都用上，终究查了个水落石出。那家伙名叫凌云，是留级生，学习成绩一般般，据消息灵通人士称他人品不错，不是调皮捣蛋的俗类。调查完他的个人档案，我嗤之以鼻，要说人品我比他好，论相貌我也比他俊，这再讲学习吗，我身在快班凭的是实力，并非徒有虚名，他哪一点如我？那这么个庸俗之辈怎么就骗取了她的芳心呢？再查才知，原来是彭芳自愿的投怀送抱，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相中他？我处处比那小子强，芳爱我比爱他值得。为什么？！为什么？！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啊想啊，脑汁都想干了好几吨，想到了！我掘出了为什么？！为什么呢？其实也不为什么！呜呼！！呜呼！！！一切都是我的错。

　　翻开大脑中的记忆本，我悟出了彭芳曾经多少次，多少次暗示我，她多么的巴望着我有勇气向她表白，道一句：“　I　love　you　！　”可我没有，我一次次地重伤了她，她的心伤透了，以为我不爱她，放弃我是必然的事。凌云那家伙却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一天中午在食堂打饭时，彭芳滑倒在地，凌云见美人受苦，忙扶了一把，就这么个很自然的举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她被感动了，于是写情书追他，他们便结合了。这件事是彭芳转述给王梅的，又经王梅之口传入我耳的。在她需要爱时，谁伸出关爱的翅膀，她自然是会倒在谁的怀里。

　　我想出了原因，但哀怨声还是不断。你爱他只是出于报恩吧！那这种爱不算真爱，能长久吗？不会的！相比而论，我对你的爱就是真爱。你也是知道的呀，我爱你，你也爱我，既然如此，我没有开口表白，那你为什么不倾诉出心中的爱意呢？我不说，你也不说，由谁来说？哎！！！我这个猪头，现在想这些还能挽救什么，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呀！！！

　　八月十五月儿明，但今年不但不明，连月光也不泻。中秋节学校放了假，我凄楚地回到了家中，而彭芳虽不是远路的学子，却留校过节。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是因为她，她要和他欢度中秋！

　　节日那一夜，天空飘起了雨——疯下了雨才对，因为是超大的暴雨。按常规，大雨下了就停了，可雨势平和了，雨却仍然不息，飘啊洒啊，飘飘洒洒，是上苍为我的不幸感伤而落下的悲泪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在亮灯的屋里呆坐着，开着窗户直视茫茫夜色。窗外不时有雨滴飘进来，打在我脸上，成了冰冷的泪珠，你要看见此情此景，肯定会说我在悲泣。呵呵，不可能！我把“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演绎得很好，可是没人能看见我的心是流着凄泪的。我的泪不流在脸上，只流在心里，比暴雨还凶。言情小说里写得好，总是在恋人分手时把雨写下。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也是爱情小说里的人物，你看，这中秋夜，落大雨，不正是自然这位大作家精心编排的曲折情节吗？这雨也是他用笔写下的啊！

　　我过节的心情没有一滴雨珠的分量，这节过不过好像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听着录音机里播放的《他一定很爱你》，那优美的旋律飘入我耳中却变了味，阿杜的闪亮音喉唱得我更悲切不已。一种万念俱灰的恶魔感奴役我心，激生了我死的冲动。为转移注意力，我忙关掉音乐，撕开裹在塑料袋里的一个水果月饼，张嘴咬了一大口，用牙齿咀嚼了几下，再吞进肚里。我怎么吃出了土腥味！往常吃月饼哪一次不是香得我口像马达发动了就关不上？我恼怒地丢开了手中的月饼，又用双手蒙住了脸。我心中的痛苦是转移不了的！脑里心里全是她，我亲爱的baby。自己的爱人躺在别人的怀里，这种滋味痛不欲生都形容不了啊！在他们这对恋侣眼中，我想，中秋夜这场凄风苦雨，也是柔风细雨，吹着淋着亦是舒服的。他们在干吗？在说情话吗？若是让我听到，那是比受凌迟的酷刑还难受啊！搂抱你，和你谈情说爱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啊！可我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却把你送给了别人，天地难容啊！让老天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吧！就算是这样，也不够惩治我的罪啊！

　　熬过了生命中一个最黑暗的中秋节，我悲苦的心渐渐糜烂下去，我会因此而丧命吗？事实是这样的：我人活着，心却已经死了。世上的任何事物于我而言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包括我自己，为什么呢？因为我失去了你！我的爱人你没有走，还在我身边。然而，我只能看到你，无法得到你，你的爱给了别人。我不再是人，成了一头只会伤悲的野兽，学习和生活都被我忽视了。

　　期中考很快去了，我考了班上倒数第一，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父母获悉后，为我操心起来。班主任是个心肠好的老师，对学生向来关怀备至，这一来，我成了他关注的重中之重。他屡次三番做我的思想工作，但我屡教不改的表现激怒了他，不过，他也未动用武力揍我几顿，仅是不再管我，娇纵我放任自流。一直以来，我在学校里是老师听话的学子，在家里是父母听话的孩子，坏事从不沾身，所以大家无一人找得出我颓废的源头。加之，我又把沉默内向的天性发挥到了极致，不与任何一个人说话，那时我的精神早就崩溃了，王梅、李浪和彭芳也休想和我搭话。这种种因素把我塑造成了众人脑中的难解之谜。

　　这一时期，我的日子是混着过的，每天上学充个人数，什么课也不听，放学了回家，回家再上学。哈哈！你说我像不像一个怪胎，谁都捉摸不透哩，哈哈哈！我不听课，不学习，独有抒情日记天天写。我的想法统统记录于日记本中，想看我内心世界是怎样的，唯一的方法当是翻阅我的日记本喽。日记是我的听众，我每天只说心里话给它听，现实中的我精神失常，但在日记里，我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了。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令父母忍受不了，他们便对我的行踪细致入微地观察，我毫无防备，露了馅。

　　11月伊始的一个周五，这天一上午都没有触到太阳的光线，天空经铅黑色的云团拖累，比平日矮小了许多，我怨愤呼号，这是什么鬼天气啊！要雨不雨的，哼！中午放学回家，我又瞅见了彭芳与凌云勾三搭四地鬼混，咳，我哀叹，一朵冰清玉洁的娇花看看都给玷污成了什么样？实在太不像样了呀！我气恼地跑回家去，一进家门静悄悄的。咦，爸妈哪去了？

　　“阿妈！阿妈！”我唤了几声，却听不见回答，继而冲向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哦，我说没人呢，原来在这哟！

　　“妈，你们在看什么？”

　　我的问话一出，父亲猛地把一笔记本砸在书桌上，通红的脸转向我。

　　“怎么了，爸？”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小弟，你谈恋爱了是吗？！”父亲开口喊问道。

　　“是了，快说实话！”母亲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