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做恶梦了呀。”一付调笑的脸孔。
“怎么最近很有空总是往这边跑?离心头血需要的时间还早不是吗?”依然冷冷的讽刺。
“真是无情呢…不过不愧是珏的儿子!”莫辰掩面假笑。
“……”
“真是无趣”,莫辰忽的欺身向前,捏住了沧苏的下巴,柔柔道“那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我是和你父亲做了个交易才得到你的哟,赫连萧月~”
随即放开了他,狂笑离去。
交易。听到这个词,沧苏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父亲,可真是够无情啊。
想想也是,凤小小死的时候,沧苏还没去看望她,都已经被带到后山,埋了。而不是,葬了。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沧苏叹了口气。
哥,他究竟在哪…沧苏找了这么久,或者是等了这么久,依然音信全无。
用心、用心、用心。
龙王的声音又回响了起来。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对啊,用心。对哥的思念在此时更加强烈了。
“哥、哥…沧琼…你不是说亲吻鱼不会分开的吗…。哥,你会不会也在想我…哥,这个世界里,如果见到我…你会不会想起我…哥…”
沧苏躲在被窝里,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喃喃自语着,噬着对沧琼的思念。偷偷怀念着沧琼的脸。忽地,这个世界里所谓的爹的脸闪了出来。沧苏厌恶的皱了皱眉。忽略了。
赫连山庄中,庄主赫连冷珏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好像谁在叫自己。目光一敛,表情依然肃穆,转身离开。
九霄宫中,沧苏轻轻的抱着自己,什么时候会遇见你呢…哥。
翌日,阳光依旧灿烂。碧玥一如既往的来看望沧苏。
今天早晨两人心情似乎都不错。
于是两人便坐在桌旁,边吃早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些都是你在赫连山庄很喜欢的呢。”碧玥轻笑说。
“恩,凤、娘亲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做给我。味道很不多。”沧苏也不吝啬他的微笑。
“那很不错,你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好好逛过吧?”碧玥放下餐具,“你吃完了出去走走吧,除了刚来的时候取得大殿,别的地方没去呢吧。”
“也好,难得我们俩心情都还不错。”沧苏也放下餐具。
推开门,湛蓝的天空上几朵浮云,空气很清爽,沧苏心想,碧玥,也只是太爱莫辰了吧。他是个好人,再找到哥哥之前,就这么继续依赖着他吧!
他们边走边聊,碧玥告诉沧苏,九霄宫全称九霄万福宫,简称顶宫。
他们首先到了藏经、圣师二楼阁,里面整齐的码放着数目庞大的经典书籍,各类密集、各派经典,几乎都有收录。碧玥笑着对沧苏说:“闲来无事便来看书吧,以前把这件事忘了呢。”沧苏点点头。
接着碧玥带他来到了五殿堂:太元、高真、二圣、灵官、龙王,用泛着光的琉璃金瓦盖成,地理位置暗合五行之意,蓝天下,阳光洒在上面,颇有金碧辉煌的意味。
“真是美轮美奂啊!”沧苏由衷的称赞。碧玥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笑着说:“那是必然。”透着一丝小小的骄傲。
“来看这边,是最典雅的六界之院。”碧玥一把拉过沧苏。毓祥、绕秀、恰云、种壁、礼真、仪鹄六座道院,左右两侧道舍、客堂等建筑百余楹。这六座道院是给宫内各类弟子设立的,每座院分别代表地、水、火、风、空、识,取世间六界之意。整体给人安详、安宁的感觉。
他们继续往前走,到了广场,场东西各建山门一座,入宫首为灵官殿,过藏楼沿级而上为主体建筑太元宝殿,殿后有台曰飞升,台后一殿为二圣殿,左右分别建有白鹤厅、养真仙馆、迎旭道院、花厅、仪鹄道院、道舍、斋堂等建筑,均依山借势,层层拾阶而上。
沧苏身置其中的时候感觉十分震撼,或者是震惊。不由深深佩服建造者的智慧。
于是他问:“碧玥,谁设计的这座建筑群?”
“自然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呢。”碧玥心道,为了莫辰开心…
看着沧苏琉璃般的眼眸闪出崇拜的光,碧玥笑了。
逛了半天,碧玥忽然对沧苏说,你喜欢这里吗?
沧苏一愣,笑道:这里很漂亮。
彼此相视一笑,碧玥把沧苏送了回去,便离开了。
沧苏在房里静静地坐着,什么都没有想,似乎,这一切,现在还是平淡的。
就这样,走了一天感觉很累了,沧苏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拉过被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哥我也好想和你一起散步
蓦地,头又开始了疼。
沧苏抱紧了自己,翻滚在床上。
忍着,忍着。身体的疼痛还在叫嚣着,但是意识却意外的清醒冷静。水,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水,多少都可以。忍着剧痛,他扑倒在桌上,打翻了茶壶。
看着一地的水迹,沧苏一怔,却又被剧痛拉了回去。
第十六章
沧苏在漫边的疼痛里眼前渐黑,再睁眼竟是隐隐满目的绿,苍绿碧绿嫩绿松绿。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
明晃晃的天光打得四下里一片亮堂。他看见满目的春花,火红的燃烧在不远的塘外。塘心坐着个白衣黑发人,肩上落了两瓣桃粉。
『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他在念着些句子,语气和缓,声音清越,一时悄悄但听见些微风声里悠悠一嗓的诵念。
沧苏从地上起身,多日的疲惫恍若被这声音洗涤一空,他踩在湖中的梅花桩上,拖水的袍角触得水面一圈涟漪,两尾金红的锦鲤一抹脊背在汪绿的池面晃过。
他一步步朝塘心走,总觉得那声音在恍惚吸引着他。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
他踩上亭缘的石阶,看见那人手边卧着一卷书简,石桌边立着杯飘烟的茶。
『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那人转过头来,竟是那赫连冷珏。
却不是他平日那神色漠然冰凉的凝固神情,眉目温润谦和,没有棱角而有竹般的韧气。他突的想起那句“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尤其是一双黑眸,竟是一时看痴了他。
那双点漆样墨玉的眼,细看无底,再看竟仿佛有股海样的碧蓝,他看的渐渐深陷进去,眼前突纷乱起来,晃过澄澈的水色,咸腥的海风,满耳的惊涛声里有谁对他无声地展颜粲笑……
他惊醒,眼前是鎏金的冰凉床柱。
果然那入画的园地只是个梦而已。
他呆坐起来,还些许回不过神,有些屏息地回忆着那个梦。
那是什么……
“萧月。”他出了会儿神的功夫,碧玥大步踏了进来,黑色的袍角翻滚,“你醒了就好。快,跟我走。”
“走?去哪儿?”见碧玥满眼焦急之色地将他拉起来,他推脱着穿件衣服站好,往身上粗粗套了件青色的外袍。
碧玥塞给他一把鲨鱼皮包裹好的匕首,匕首柄上捆着吸汗的鱼皮,“快,拿着防身,我带你出去。”
“……出去?”他神色一凛,些微希冀起来,“出宫么?”
碧玥看着他眉宇间隐隐的希冀神色,近乎不忍地摇头,“宫主回来不久,族里有人伺机寻事,宫里正闹着呢。宫主不放心你,叫我把你带出宫暂时安顿。”
仿佛吹灭的烛光他的神色一瞬间黯淡下去,又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冽模样,神色近乎讥讽,“不放心我?是不放心我这颗还跳着心和里头的血吧。哼,有人不服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恶人也是应当。”
“萧月!”碧玥立时严厉起来,如剑的目光触到沧苏倔强的不屈神色又软化下来,“好了,不说这个。随我来。”
沧苏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带到了寝室外,微凉的垂幔擦过他鼻尖,碧玥柔软带着薄汗的手已经伸过来按在他的额头眼前。
他听见身后碧玥用略微急促的声音难念着,每个音节都在衍化数个音阶,黑暗里柔软的皮肤触感泛起热度,越来越热。
他几乎要因为热烫喊出来的时候,碧玥的手移开了。
一瞬间明黄地日光刺进眼里,他嘶声揉了揉眼,眨眨眼帘适应光明,眼前是一个被青黑色墙砖圈的四方方的院子,茵茵青草里掺着几朵各色的不知名野花,院角有一株树冠巨大的樟树,一边的枝桠伸到墙外。
“你在这儿呆着,至多半个时辰我就和宫主来接你。千万不要乱走,也别试着逃,知道么?”见沧苏脸上分明写着的不服和绝不领命,他叹息了声,咬咬牙还是从怀里拿出一卷东西,摇晃间发出脆响来,“这是宫主叫我带上的。看你这样子也是不得不用了。”
沧苏闻言立刻死死看过去,却是一卷玉色的锁链,锁头是只小巧的龙首。
碧玥拉过沧苏的手腕,他立时抽回手避开靠来的链子,不像那链子自行追来,龙首顺着他腕骨一绕咬住了锁链上的环子,紧紧箍住他的手腕。
碧玥抬手一指院角的树,链子的另一端自动飞过去围着那合抱的树干盘了两圈,依样咬住。
见沧苏立刻仇怨起来的怒视,碧玥心里微微难受,只是摇转过身去,“我,这也是迫于无奈。你好好在这儿呆着,我回去看看宫主那儿怎样了。”
碧玥一旋身消失,沧苏对着手上的锁链左拉右扯,直拉到手腕都红了,还是没法子把它弄下来。
他索性赌气地扔下锁链,在院子里无聊的四处走动,反正这链子也是够长。
走到樟树边才发现一个遮掩在阴影里的边门。拱上刻着几个古体字,被青苔重重叠叠掩的看不清晰。
他穿过拱门,门外又是一个院子,却是半边盖了个大开的厅,摆着几个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橱柜,半掩在阴影里,院里搭着花架拼的遮阳棚,紫藤萝正满满挂着枝头,给地上缝了个密不透光的罩子。
花架下坐着个人,坐在大靠背藤椅里,椅子上放着缀流苏的垫子,他正眯眼捧着卷书慵懒靠在那儿。
远远得能听见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