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
”“她又打给你了,对不对?”“哪个她?”我说。
我发誓我用最大力量假装一点悸动都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没人拿榔头敲我的心脏。
“哪个她?”我重复一次。
“你不要问两次,问两次我就知道你装傻。
”“为什么?”我故意这么问。
“你一次你问自己,第二次你想问谁?”“你说话很深奥。
”我说。
“已经很久了,拜托你,该把一些东西丢掉了。
”“噢。
”“快去睡啦,我明天还要上班。
”“噢。
”那个很假惺惺的挂钟在我挂了电话之后响了一下。
凌晨三点半。
我突然想起这个钟是黄若琳送给我的,当兵回来之后搬到这里,无意间从箱子里面发现了它,于是把它挂起来。
距离前一次收到礼物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样子。
把它收好,时间到了再拿出来。
油条你说错了。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学会不要丢掉了。
不要丢掉了,真的,然后想象有一天它也会当当当地响起来。
然后我出发。
出发了,我穿的像只是要去楼下拿报纸那样轻松。
正确来说应该是”轻快”,很轻便,动作也可以很快。
我要去斗六,那个我跟油条还有馒头都说好”莫再提”的地方。
油条是个警察,不过他每次都很骄傲地跟我解释他的职位,什么维安特勤小组什么碗糕的,我总是有听没有懂。
总之是个很了不起的警察,听说之前围捕某个绰号叫做”猛龙”还是”强龙”的通缉要犯的时候,他是最前线的一员。
“你有没有包尿布?”我听到的时候问他。
“有穿防弹衣啦,尿布。
”他告诉我,趴在地上等着攻坚,把防弹衣脱下来,架在自己前面,趁着行动还没开始的时候,拨了通电话给自己的女朋友。
“打给她干吗?交代遗言吗?”我好奇,但没有恶意。
“你这个臭嘴狗,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关心你。
”油条说,其实也没说些什么,就很寻常地问候寒暄,要她早点睡。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关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当时想些什么?”“没想什么。
”还记得油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放空。
我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却像空气。
不明不白。
我跟油条还有馒头是高中同学,油条的女朋友是我们高中学妹。
馒头不是警察,跟我一样是个惨淡的大学生,差别只是我延毕了一年还是没考上研究所,馒头那个家伙却随便就上了一间不错的学校。
油条名字是陈俊宏,馒头叫做江宏翔。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而我是个伟人必须写回忆录的的话,我一定会把这两个人好好记上一笔。
”陈俊宏与江宏翔误我一生。
”或者,”受害者陈X宏与江宏X卒于公元……年。
”之类的吧。
每回跟他们出去,总是在我身边品头论足一些有的没有的。
例如:油条:”你看那个女的,胸部大到让我想念妈妈。
”馒头:”嘿嘿嘿……安全气囊……”油条:”我没看过有人的腿比那个妞正了啦!”馒头:”你看那个穿短裙的,我猜里面是黑色。
”而我是正人君子。
所以我都猜纯洁无瑕的,白色。
原本以为上了大学可以摆脱这两个混蛋,没想到我年纪尚小,不懂”阴魂不散”这四个字的真谛。
←虹←桥书←吧←。
第4节:你那边,几点?(4)
当警察在受训的,没事还是会打电话来说要跟我去把妹。
大学生那个,好死不死竟然跟我同一个学校。
最后连我大学最要好的朋友,小右,都变成他们的好朋友。
同流合污啊!我们几个貌似忠良的畜生,最先开始使用四个轮子的工具代步的,就是小右,于是在读大学的那几年,很多时候我都在小右的车上度过。
而我的开车技术,大概也是师承小右的,所以……“乌龟喔,不会开车回家叫爸爸教你啦!”“混账,台湾驾照是只要会踩油门就拿得到喔!”诸如此类。
还好现在高速公路上车不多。
而我开高速公路也不习惯开窗轰隆隆地,所以骂也没人听到。
索性就别骂了。
好快,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有问题,不是说好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那又为什么美好的时光却会停留在脑子里面那么久?我很生气,于是用力按了喇叭一下。
这很没水平,不过我的喇叭早就不知道坏了多久,不管发狂多么用力给它按下去,只会听见”呜”的声音。
我前面有一台丰田轿车似乎被我的喇叭声呛到,快速变换了车道。
那车转换车道后摇屁股的样子真像极了在嘲笑我的喇叭声。
“对不起。
”我对着那台车说,我知道它听不见。
但我任性地想说,就是要说。
现在不说,我怕很快就要过期了。
现在没有过期,不知道几个小时以后就会过期呢?一个人,几乎没车的高速公路。
找不到人告诉我。
我开始慢慢发现自己软弱的地方在哪里了。
从接到彦伶的电话之后,有些灰尘好像被撢起来了,刺鼻。
彦伶是我大学同学,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她的温柔覆盖了我青春岁月的某个部分,也许我的狂傲也覆盖了她的某些部分也说不定。
我从没问过她,这个问题的解答也就被我擅自搁在她那里。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在空荡荡的高速公路开着车,莽莽撞撞的,好像台湾没有交通规则一样。
对我来说,那段日子就像没有法律一样。
即使有法律,大概也没有办法约束我吧!跟现在一样,应该说,与我一直以来没有不同。
我知道我去斗六干吗,说来好笑,我只是要去那个老旧的二轮电影院看看最近放了什么鬼片子。
二轮电影院那里都有,台北更不会少。
而如此千里迢迢下去一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灵魂还在,如此而已。
馒头跟我说过。
“老板,没有灵魂的人,就像没有小鸟的男人一样。
”“看到美女只能想一想,连行动都没办法。
”死馒头,说话真有够低俗下流的。
他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恰巧是他跟女朋友分手的时候,却一点没见到他有什么不开心。
我很疑惑,打从心底认为馒头是个薄情的男人,这种人也许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怎么会跟他这么好?“你错了,不是不难过。
”“也没必要这么开心对吧?”我说。
“当两个人必须分开的时候,你留不住她,至少可以把一个东西留住。
”“什么?”“把你放在她那边那颗心拿回来。
”“你拿回来了?”“还没。
”他说。
“那你在炫耀什么。
”简直神经病。
“至少我知道我会拿回来。
你呢?”马的。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什么狗屁心脏还是灵魂拿回来。
我连它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胡思乱想一堆狗屁东西,感觉有点闷。
就像好久没有清理的储藏室,突然间迷路跑了进去,找不到开门的钥匙,所以撢起了一片灰尘。
不知道这片灰尘跟刚才彦伶留给我的灰尘,那个比较呛?都是馒头害的,死江宏翔。
要不是他现在正在报效国家,每天都在国军OnLine,我一定把他的小机机转四圈洒王水然后甩到太平洋。
◇欢◇迎◇访◇问◇BOOK。◇
第5节:你那边,几点?(5)
天快要亮了,路灯这个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很不耐烦一直看手表,急着想要打卡下班。
我不知道,因为这样的我,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路灯,在即将天亮的时候莫名其妙乱想一气。
我在天亮的时候接路灯的班。
如果可以,如果。
我希望路灯可以熄掉我所有的等待。
把自己放逐到距离台北好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在这里等我的不知道是火车站前面卖面线羹的阿婆,还是刚要下班的酒店美丽小姐。
路灯熄了,没有熄掉我所有的等待。
我知道我还在等,但是这样的等待不知道是对自己残忍,还是对自己谦卑。
我总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直到我下了斗南交流道我才后悔了。
没有那么早开的二轮电影院。
跟那个时候不一样,为什么现在开车过来,会这么快就抵达呢?我停在加油站,顺便上了个厕所。
打开水龙头看着水从我指头间流过,突然好想在这里大哭一场。
只有在这种时候,一个人,陌生的地方,我才觉得感情可以轻易地宣泄出来。
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
只是,没有改变的,是我还在等。
六点三十五分,找了间靠近大学的早餐店坐了下来。
“吃点什么?”“两个荷包蛋不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