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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邀请坐了上席，他们的那种热情至今让我受宠若惊。接下来，秦勤的妈妈端来了一道又一道精心准备的饭菜，我没有预料到我会受到如此的厚待。
“抽烟吗？”秦勤的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香烟来。
我连忙摆摆手，说：“不会。”
“那就喝点酒吧？”说完，秦勤的爸爸亲自打开一瓶白酒，往我面前的酒杯倒去。
幸亏我眼疾手快，在酒开始流动之前，我用手封住了杯口，我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喝过白酒。”
“少来一点吧？”秦勤的爸爸劝道。
我没有说话。这时，秦勤在一旁插嘴道：“爸爸，他不喝你就不要勉强了！”
秦勤的爸爸神情沮丧地放下了酒瓶，好像谈生意时遇到了阻力，自己替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要不来点啤酒吧？”他始终要求我喝一点酒。
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再拒绝。
秦勤的爸爸不愧是酒桌上的高手，在短短几分钟内使得我难以招架，尽管秦勤的母亲和秦勤一再地劝告他，不要让我喝得太多，可我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将两瓶啤酒灌进了肚子。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秦勤的爸爸突然转换了话题，他像是有备而来。
“中学教师，快要退休了。”我很奇怪他打探我爸爸的职业。
“你家就你一个男孩子？”他继续问我。
我点了点头，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长辈们都指望我为陈家传宗接代呢，不过我懒得跟他谈这些。
“你为什么不在父母身边工作？你的父母愿意你长期在外生活吗？”他一连问了我两个问题，由于喝酒的缘故，我的脸有点绯红，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勤，希望她能够引开话题。
“你就不要拐这弯拐那弯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秦勤的妈妈对他的问话极不满意，不耐烦地抱怨道。
秦勤一直埋着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有点羞涩，满脸通红。
“还是你说吧。”秦勤的爸爸成了临阵逃跑的士兵，把责任推卸给了秦勤的妈妈。
我一开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这种推卸，我的脑袋里布满了雾水，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秦勤的妈妈把微笑堆砌在脸上，脸上呈现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纹，看上去年老了几岁。她的笑容是那样地慈祥和温暖，那是妈妈般的笑容。
“是这样的。”她笑着说，“听说你和我们家秦勤正处在交往之中，作为家长，我们并不反对你们的交往，但是感情牵连到你们的终生大事，关系到你们将来一辈子的幸福。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是我们家的命根子。为此，我想问你，你是否愿意今后呆在苏州地区生活？”
这个问题令我措手不及，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况且在我来苏州之前，我就跟妈妈保证过，我现在只是体验生活而已，我像一艘旅行的帆船，在旅途中航行着，迟早会回来靠岸的。所以，我不能向她保证什么，否则将来只能说明我是一个感情的骗子。
“我们只有阿勤一个女儿，不可能让她跟随你，到其他城市去工作生活。如果你愿意在苏州地区或者上海地区发展自己的事业，其他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包括住房问题。”秦勤的妈妈咳嗽了一声，停顿下来，眼睛一直盯着我。
从她的话语中，我明白了今天他们请我来吃饭的原由。他们希望我能留在苏州，成为他们家里的人，同他们一起生活。可是我的父母呢？我内心无奈地笑了笑。我十分理解他们作为父母的感受，唯一的掌上明珠身在异处，对于不少家庭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可我实在无法满足他们的愿望，在他们眼中，我也许是一个合格的女婿，既有文化，工作能力也不差，可我有我的人生计划，我要成长在我的人生路上。如果为了爱情，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么，我当初的理想呢？追求呢？我在父母面前夸下的海口呢？不都前功尽弃了吗？
我的心中隐藏着不平静的大海，掀起狂涛巨浪，加速我的心跳。我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秦勤的爸爸伪装出来的热情使我倍感压抑。秦勤坐着一言不发。
“能否谈谈你现在的想法？”秦勤的妈妈温和地问我，期许我肯许的目光。
我斟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倒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理解你们的想法，并且十分尊重你们的想法，可是，正如当初我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条件来到你们这里一样，我揣怀着梦想，我在做无悔于青春的事情，在我的心目中，这才是最主要的。说实在话，我打心底喜欢秦勤，她很善良，很纯洁，可是如果爱情阻碍了我的人生计划，我的选择可能是放弃爱情。”
我的一席话使秦勤把头埋得更低了，秦勤的妈妈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倒显得一身的轻松，我没有欺骗她们，没有欺骗秦勤的感情。
“来！小陈，我们喝酒。”秦勤的爸爸端起酒杯，缓和了当时的尴尬气氛，我也跟着他举起了酒杯。
“我看得出你很优秀，不管我有没有那个福分，有你这样的女婿，最起码可以交个朋友嘛。”他一脸爽气的模样，随后我们一饮而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
我不知道几点钟回到住所的。我一直躺在床上，随手拿了一本徐志摩的诗集，翻了两页，觉得没有味道，合上；又取了一本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说，读了两行，读不下去，再合上。我闭上眼睛，寻求一片清净的夜空，这时，一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穿过窗帘，渐渐融合我轻柔的呼吸。我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可是一想到秦勤和她的父母，我感觉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挡在我们之间。
今晚，秦勤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像一个年幼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母，谈论关于她的终身大事，而她简直成了一名看客，仿佛是局外人。
她应该是真正的主角。我想。
第二天，我和秦勤不约而同地走在黄昏的马路上，闪烁的霓红灯跟孩子的眼睛一样，眨个不停。我们面对面盘坐在“情人广场”的半圆形草坪上。夕阳正将残余的光芒洒在高大的石壁上，石壁反射过来的光线，令我有点刺眼，我们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面，彼此都有半侧脸庞浸没在黄灿灿的光辉里。
秦勤的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疲惫不堪。“你可以告诉我，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吗？”她问我。
“蓝色。”我思索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即将消失的暗蓝色的天空，“蓝天深邃的一望无际，你大口地呼吸，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令你诧异地是，有一群可爱的小鸟正往南飞去，它们是多么自由啊。‘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这时候，我是一名诗人。
“爱情是蓝色的。”秦勤喃喃地说着。
“爱情也是绿色的。”我又看了看周围翠色欲滴的草地，“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你面前呈现着一望无垠的原野，绿油油的小草迎风舞蹈，一群羊羔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它们四处奔跑，并且发出脆如银铃的叫声。你同样会投以羡慕的目光：‘多么自由的羊儿啊’。”
“爱情也是绿色的。”秦勤还是喃喃地说着。
我将她的双手放在我的手心，告诉她：“蓝色也好，绿色也好，爱情都是自由的。”
“自由？”秦勤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样子有点勉强，“离我太遥远。”
我先是一怔，再看看她一脸的苦笑，勾勒出满腹的委屈，仿佛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看不出你好像生活得并不开心？”我问。
“公主？开什么玩笑？”秦勤睁大诧异的眼睛，生气地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怪不得你这么瘦小，原来是被生活折磨的。”我笑着说。
秦勤被我逗笑了起来：“简直是被生活蹂躏了。我辛辛苦苦读了十多年书，连个大学都没有考上，后来到杭州读了个大专，大专毕业后我想留在杭州，可我的父母强迫我回来，说内心话，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感到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可是迫于他们的压力，我不得不回来。”
秦勤提到杭州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被电击了一般。那个我从未去过的城市竟然像勾人魂魄的少女，我的心像春水一样荡漾着。我看了看眼前的秦勤，缓过神来：“在他们眼里，你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他们什么都约束着你，你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是不是？”
秦勤点了点头，说：“说实话，我真想跟你远走到天涯海角。”
这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此刻她的眼眶里竟然流出动人的泪水，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我终于发现，她内心深处所承受的压力，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
“我也怀疑自己能否给你幸福。”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希望居住在杳无人烟的地方，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种田，我织布；你教孩子识字，我教孩子做家务。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我向往这样的生活，我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累。”秦勤说出了心中的憧憬。
我笑了起来：“你太天真了，简直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惜这只能是一个憧憬，在父母的眼里，他们的想法永远是正确的。”
秦勤的脸上始终覆盖着一层朦胧的忧伤：“我跟笼子里的小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的父母才要求我留在这里陪你们一起生活。我相当理解他们作为父母的心情，而这很可能成为我们进一步发展的障碍，因为我无法答应他们这个要求。”我说。
秦勤所有的表情此刻全部冻结，空气似乎也已经凝固。“你真的决定了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的。”
“我会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