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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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奏鸣曲-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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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恢宏的盛典所震撼,为那精彩的描述而沉醉,在他们哥仨中,爸爸就是个无比神气的大英雄。

      沉思了一会儿的常诚问了句:“没人站不住晕倒吧?”“没有,一个都没有!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圆满,可以说是完美。为这,总政还特意通令嘉奖了军乐总团呢。连我们自己都感到挺自豪!”沉默。哥仨心中也在回味着这份自豪。

      沉默了一会儿,爸爸又开口了:“所以说,人的一生不在乎是否能干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而是在于你是否能融入一项事业,能把自己全部的力量贡献给自己所从事的事业。那才是最幸福、最自豪的事。就像雷锋一样,当好一颗螺丝钉,无论把你拧在哪儿,都要闪闪发光。无论把你放在哪儿杆称上,都不是轻飘飘的没份量,那这一辈子才没白活。今后你们长大了,无论干什么都要力求做到最好。这些道理你们慢慢体会吧。”

       沉默,真正的沉默。星星仍然在天上眨着眼睛,远远的不知名的各种昆虫还在啾啾欢唱;三个小子深深地被血脉中的力量激动着,他们受到了一次难得的精神洗礼。。。。。。一个愿望,犹如春苗出土般的在慢慢地滋长——长大非得穿上军装。


      天气渐渐转冷了。正当常诚天真无邪地满怀红色的梦想看着这社会的时候,社会也在悄悄地向他展示着它实际的、冷酷的一面。一如他报名上学第一天就因取消军衔而沮丧,接踵而至的则是困惑和郁闷了。

      常诚不知怎么了,感到大街上和学校里的气氛有点儿“热”得邪乎。前几天,上学路上的围墙上刷上了“无限忠于毛主席!无限忠于毛泽东思想!无限忠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大幅标语。可没过几天就换成了有点儿气势汹汹的“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他,谁就是革命的敌人!”

      那天,上课铃响过之后,老师走进教室,严肃地宣布:“同学们,我们今天下午的课,是写大字报。”常诚和同学们面面相觑,什么是“大字报”?怎么写?写什么。。。。。。老师接着说:“一会儿,高年级的同学会来帮我们写,大字报的内容是批判‘三家村’的。我们虽然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但我们也不能落后,我们也要拿起笔做刀枪,向封、资、修开火。下面我先来介绍一下什么是‘三家村’:文学艺术届有三个人:邓拓、吴晗、廖沫沙。这三个人啊,组成了反党联盟。。。。。。”老师的介绍,在常诚和同学们听来,是那么的飘渺晦涩,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不一会儿,高年级的同学带着大字报纸、毛笔、墨汁来到教室门口。老师带头鼓掌,随后说道:“欢迎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下面大家自由组合,开展革命大批判!”常诚两眼放光,一眼就认出了,入队那天给他戴红领巾的“洋娃娃”也在其中。常诚的脸上顿时感到滚烫,仿佛还留着她双手捧着搓动的热量。他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大姐姐!大姐姐!”朝着“洋娃娃”直招手,生怕被别人抢去了。“洋娃娃”显然也认出了常诚,眼睛一亮,快步朝常诚走来:“是你啊?”说着又捋了捋常诚的头顶。常诚心想:这大姐姐怎么老爱动手动脚的?真把自己当大人了。不过,让她摸着,比被其他叔叔阿姨摸着,更容易让人心跳。

      铺纸、蘸墨、开写。常诚趴在她旁边问:“你知道什么是‘三家村’吗?”“这几天报纸上广播里都是他们的事。”她边写边说。“为什么要叫‘三家村’呢?他们是农民吗?”常诚刚学过“工人”、“农民”、“军人”这些名词,他想:什么‘村’一定是农村,而住在‘村’里的那一定是农民了。“这是给他们起的绰号。”“为什么要起绰号?老师不是不让给同学起绰号吗?”“凡是坏人都要起个绰号的,这你都不知道啊?像‘周扒皮’啦,像‘南霸天’啦。你可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她显然有点儿被常诚这么多的“为什么”弄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可是常诚还有许多的不明白:“什么是大批判?”“批判就是比批评严重的事,大批判就是比批判更严重的事!”“那因为什么要批判他们呢?”“他们反党呀。”“他们为什么反党?”两个人异口同声。就像她早知道他会这么问,抢在他前面说,结果他真的这么问了,弄成了异口同声。其实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了。常诚语塞。

      少顷,她写完了。其实也就是在一张大字报纸上写了些口号之类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洋娃娃”写完了,该落款了,她扬起了那张好看的脸,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常诚。“常诚。”“什么?万里长城的长城?”“我自己来吧。”常诚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自己动手。常诚拿过毛笔,准备自己签名。可他连铅笔字都没写好,哪里写过毛笔字呀。她看他笔都不知怎么拿的样子,忍俊不住:“还是我教你吧。”她趴在常诚背上,教他怎么握笔,然后把着他的手,在大字报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名。

      刚签完名,她就调皮地从常诚握着笔的手心里一下把笔抽走了,弄得常诚留下了一手黑黑的墨汁。常诚还没从背上趴着一个漂亮女孩儿,手背上留着这个漂亮女孩儿体温,耳边面颊上被发丝拂动得痒痒的温柔羞涩中醒过神儿来,一下子弄得满手墨,真的有点尴尬了。“哈哈哈!名字真好。你父母是干什么?”“我爸是军人。”“噢,怪不得给你起了个这么有意义的名字。他是哪个部队的?”“军区文工团,军乐队的。”“啊,是吗?我们家是军区歌舞团的,我爸妈都是搞舞蹈的。你们院离我们院有点儿远,所以没见过你。哎,你们院的燕子可是我同学啊,怎么也没听她说过你。”“我们和女孩子玩不到一起,再说燕子比我们大多了,她才不理我们呢。哎,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呀?”“欧菲亚。”“是名字,还是绰号?怎么听起来像外国人的名啊?”“名字呀,怎么啦,我爸原来姓欧阳,给我起名,省掉了阳,就叫欧菲亚了。”“怪不得你爸妈是搞舞蹈的,起名都这么洋气。”“好了!咱们就算是朋友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有空儿去我们院玩,再见!”

      这天晚上,常诚有点儿睡不着了。当一个孩子意识到自己将成为大人,并第一次尝试要求在大人的活动中参加一份的时候,那是人生最美妙的时刻——活力激荡,心脏狂跳,热血沸腾,力量充沛,世界是那样地充满着玫瑰色的感召。

      常诚朦朦胧胧地告别了童年,走进了少年。


                                          第二章

      文工团每年一次的体检又开始了。几辆大卡车分别将歌舞团、话剧团、京剧团、杂技团、军乐队的队员们拉到了军区门诊部,不大的门诊部这下可热闹了。

      单从体形容貌上你就可以基本区分他们是哪个团的,体态苗条、挺拔俊朗的一准是歌舞团的;形态各异、富有个性的肯定是话剧团或京剧团的;身体过分娇小或过分结实的无疑是杂技团的;体型匀称、气宇轩昂的说不定就是军乐队的。。。。。。

      这些极富表演天赋的军人们凑在一起,在自己军区的门诊部,又是这么放松的体检,那还不极尽表演、穷尽幽默啊。平常严肃严谨惯了的医生护士们,遇到文工团的体检日,往往也忍俊不住,常被逗得前仰后合。
      ——内科检查的病床上,医生摁着话剧团专门儿演反面人物老张的大肚子:“老张,你得想办法减肥了,你看肝都摸不着了。”“可别,医生,我的工作就仗着这大肚子了,演个资本家、匪司令什么的,没这肚子还真不行。您受累,前边摸不着肝,你从背面摸摸看,行不?”“有从背上检查肝的吗?”

      ——验血处,眼见每人要抽不小的一针筒血,几个小伙子就跟护士磨唧:“护士啊,抽这么多血,不就是为验个血型吗?我知道我是啥血型,您就别麻烦了,我告诉你得了,我是H型的。”“你还是W型的呢,你怎么知道抽血就只为验血型啊?”“不是,我主要是怕针,据说是越尖越细的针,扎进来就越疼。你就是扎我一刺刀,估计也比针扎的好。”“行,那我就换刺刀了。”“别价呀。”

      ——检查肺活量的地方,要求一口气吹出数值。可军乐队吹黑管的李书民,参军前就会吹唢呐,吹唢呐有个吹长音的技巧,就是在嘴里换气,他把这技巧用在吹肺活量的仪器上,可把负责检查的年轻医生吓坏了,只见数值一个劲儿地往上窜,心想:不是仪器坏了,就是遇上了肺活量的超人了。。。。。。。

      太阳照在常诚的脑袋上,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常诚被从窗外照进来且正好照在他头上的阳光扎醒了。抬头一看都快中午了。自从学校停课以来,他都是睡到不得不起床才起来的。忽然操场上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常诚一骨碌从铺上爬了起来,三把二把濑洗了一下,穿着背心裤衩,光着脚丫就跑了出去,南方酷热的夏天让孩子们感到挺方便。

      跑到操场一看,只见军乐队的叔叔们在“吵架”。而家属和孩子们都远远地站在操场边儿上的山坡上看着。平时看上去那么朝气蓬勃、热情、幽默、有修养的叔叔们,今天不知怎么了,个个如好斗的公鸡,吵得面红耳赤。

       “资反路线,不仅是在文化艺术领域有表现,在军内就是也有表现嘛。”“军队历来是听党指挥的,按你的说法那是党指挥错了?”“别急着扣帽子,我是说军队执行了一条资反路线,军衔制就是培养名利思想,‘大练武’就是培养白专典型,你说这不是资反路线是什么?”“太绝对了吧?难道军人不会打仗,工人不会开机器,农民不会种田就是正确路线?”“十七年的教育路线如果全是错误的,那又怎么解释我们的原子弹爆炸成功?”“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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