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念只是“看”着宴双刀,无法说话的他,没有人能知道他此时这般是甚么意思。宴双刀也有些迟疑,这究竟要不要出手?可也没见着少年主动攻击,他一时也不好有所动作。
感觉到宴双刀没有杀意,净念此时已经控制着了内心的戾气,不打算再下杀手。这里的气息令人不自在,而且吵闹异常,净念转了个身,迈出步伐,便是意图离开——哪里走得了,宴双刀顿时察觉了他的打算,这下不再犹豫,背上双刀出鞘,攻势凌厉地直刺向少年的后背。
净念当即一个腾空跳跃,脚尖踮上了宴双刀的大刀头,借着这点力,自对方头顶越过,再是一个回旋身,手中的短剑已经挥了出去——便是先前一试,净念就发觉这把剑,也是非常趁他的手,比之破弦玲要少耗一些内力,同时也能与破弦玲一样承受得住自己的力量。
这宴双刀的名气也是不虚。那两把大刀本该笨重难拿,且左右手同时出招,身法应是极为不便。然,众人只见,他灵巧地舞动着双刀,速度极快,锃亮的双刀迅速地变幻让看的人眼花缭乱。脚下,更是用着与他壮硕的身躯不相符的轻便步法,将净念缠得无法再脱身。
净念被烦得有些不耐:他不想再待在这里,可是这个身手极好的男人死缠着他不放。净念持着封侯剑,挡过那两把大刀的一次次攻击,步伐灵活变换,只想着赶紧脱离宴双刀的步步紧逼。他虽然从不介意杀人,但都是为了任务,或者感觉到危险——此时两种情况都不是,净念本不算滥杀之人,一时有些许的迟疑要不要将这个人给杀了。
当然,净念亦是察觉,此人的功力很强,杀了他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宴双刀再一次紧迫地缠上来,此次净念亦是毫不保留实力。双方你来我往,招式过得极快。
看到两人之间越来越紧张的打斗,旁观的江湖众人俱是被吸引了心神,各个屏着神仔细琢磨着二人的武功套路与打斗招式。
谁也没料到,这时猛然蹿出了一道黑影,只听到一声悲声怒喝:“恶人,还我师弟性命来。”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这突袭之人的武功亦是中上乘。此前净念与宴双刀缠斗不下,他便是趁着净念无法分‘身之机,手持长戟,使出十成的功力把长戟直刺向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宴双刀大吃一惊,手上的攻势已然来不及收回。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听到尖利的“咝——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钻进耳朵里。原是,净念以极快的速度将封侯剑换了个手,左手短剑挡住落下的双刀——由于力道极大,双刀刀刃与剑锋剧烈地擦在一起,右手则是大袖甩出,封侯剑与铃铛儿的嗡鸣再次和声,就见那突击而来的长戟被击得个七折八段,而那个突袭之人则是被劲气掀了个人仰马翻。
随即,净念在这一瞬间左手剑锋一横,用力地隔开了双刀,身体向左一个侧跳,稳稳站住了身,保持着警惕的随时反击的姿态。
宴双刀先是一愣,看到狼狈地仰躺在地上的那人,转而回头看向净念,猛地大笑出声:“好!好!今日我宴某人竟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一趟江湖会算是没有白来。”说着双刀回鞘,他朝净念拱了拱手,“净念公子技高一筹,宴某人说话算话,两把神器我便不再强求。封侯剑与破弦玲今落在你的手里,也算是得了善归。”
此语一出,江湖人脸色各个变幻莫测。很显然,宴双刀是非常赏识这个少年了——他既放弃夺取两把兵器,自是也不愿让其他的人再夺了过去。何况,单论一对一,适才二人的打斗也分明表明,这江湖上能够打败净念的人寥寥无几。
“宴双刀此言不妥!”元天虎是第一个提出了反对之人,他面色略显得阴沉,“这恶人双手沾满血腥,罪孽深重。破弦与封侯剑又是天下至宝,怎可落在他手上?!往后他利用上面的秘籍,为祸武林,届时,恐怕我等就再难剿杀。”
此时,南七派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了。一个四十上下的汉子,腰间配着软剑,走到元天虎身旁:“元掌门说的极是,且莫论天甲残片在他手上。光这恶人,犯下的累累血债,今日我等就必需要讨回个公道。这两年,不少江湖好汉死于夺命铃声下,光南七派中,我观东派因他折损了一名堂主与三名大弟子;逍遥迷津派的罗承懿与符倾海二位前辈被他残杀;而临仙派,更是连前任掌门都遭他暗害。这一笔笔血债,今天我等不可能与他作休!”
说话之人正是观东派掌门人梅岁寒。梅岁寒这话一出口,引得许多人的应和……这有仇的、要债的、不怀好意的,谁也不会想让少年离开,更不愿见双宝落入对方之手。
人群再次嘈乱,一众七嘴八舌没定个好主意。这时,宴双刀倒是开口了,那亮堂堂的大嗓门把话送进了有心人的耳:“梅掌门,你怎么就知道这小子一定就是夺命铃?”他爽朗笑开,“我见他虽然武功不错,但心思纯净。没凭没据的话,你这大掌门的还是要仔细斟酌得好!”
梅岁寒面色窘迫,一急之下,道:“没凭没据?元掌门的话宴双刀你没听到吗?这恶人用破弦做武器,与那夺命铃杀人时一般无二,这大家亲眼都所见到的,难道不是凭据吗?!”
“笑话!”宴双刀此人说话向来不忌口,“元天虎说的话,何时成为天下之公准了?只因他说出了天甲残片的秘密吗?我看你们,说是报仇雪恨,讨回甚么公道都是假!想要夺这两把神器才是真正心思!”
不少人被说中心思,顿时暗骂,更加顾虑不敢轻举妄动。这江湖会里,可是藏龙卧虎,别说南七派其他几大派与北十一门俱没有表态,那五大世家之人也是稳稳坐在一边,论出手尚且轮不到他们。
元天虎被说得难堪,面色沉郁,怒瞪着口出糙言的汉子:“宴双刀,你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我元某人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撒下如此大谎,冤枉无辜好人吗?”
“元掌门有没有撒谎,只有你自己清楚。”宴双刀玩世不恭地回答,“今日我亲眼所见的,就是这破弦与封侯剑确实落在了他净念之手。至于他是不是静禅院血案的凶手,这完全就是你们啸风派一家之言;夺命铃一说,更是好笑得紧,因为他用的武器是破弦,就代表此先那些人是他杀的?再说好人恶人,敢问在座的各位,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宴双刀你是甚么意思?!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帮着这恶人了!”
“宴某人与这小子先前素不相识,不过是看你们一帮名门正派,把一堆没道理的罪名硬是往一个瞎子身上加,”宴双刀冷笑,“我就是看着不惯!今日这破弦与封侯剑宴某人得不到,自是看不顺一些虚情假意的人充当甚么好汉,实际上还不是与老子一样想要神器?!”说到最后,壮汉已经是口出脏话。
宴双刀所言,其他人心里何曾没有想过……若说这夺命铃是净念,还有几分可信。至于血洗静禅院一事,确实有点牵强了。
“诸位好汉,且听在下一言。”
这时又有一人出头,众人一看——竟是飞剑派的首徒关明威。关明威走到梅岁寒一侧,对他行了个礼:“梅掌门稍安勿躁,眼下事实真相尚不明晰,您且再等等看。”
这梅岁寒见是飞剑派之人,瞄了眼飞剑派掌门人秦歙——秦歙微皱着眉头却没有阻止关明威的行为——只好卖个面子:“那关少侠且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关明威微笑:“现在,元掌门与宴双刀都是各持一辞,一个强调那净念公子是夺命铃,是血洗静禅院的凶手;一个则坚持认为,元掌门的话没有证据。在下觉得,元掌门所出之言也是因为听了法华大师的大弟子而得出的,不若,就请元掌门请出净信和尚,来个当堂对质!孰是孰非,或可见分晓。”说着,他的眼角余光飘向被众人困在中间的少年,少年微垂着眼,站如青松笔挺,神色淡漠,对眼下的混乱似是浑然不放在心上。
宴双刀闻言,笑道:“关兄果乃聪明人,不如就请那人出来对质。”
随后,陆续有不少人也是这般附和起来。元天虎面色变了几变,终于长叹一声:“既是几位英雄不信任元某人,那就请出净信吧!届时,公理正义,明明白白!”
没多时,啸风派的弟子抬着一副担架自后堂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
“净信,”元天虎走下台基,来到担架前,面色和蔼地说道,指着净念,“你且看,这人是不是你所说的净念?”
“净信”艰难地抬起身,双目空洞洞的,死气沉沉,待一见到站在那边的净念,眼睛顿时放光,脸色也是急遽地变幻,青了白、白了转红。元天虎暗暗留意到“净信”的变化,眼中飞过一抹喜色。
“师弟——”
一声悲号,把指指点点的众人惊了回神。就见原本躺着几乎无法动作的青年,似有神力相助,不顾身边人阻拦硬是跑下了担架,扑通一声膝盖直接撞到地上。他又急快地爬起身,在元天虎错愕的目光中,直朝净念奔了过去!
青年痛极而哭:“师弟啊……”
、【十七】似定平 (3676字)
“师弟啊……”
这声哀嚎,似含有无比的痛无边的恨。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净信”直朝净念扑了过去。而净念则是一个极快的闪身,让扑过来的青年落了个空,摔在了地上。
“咳……”青年口中咳出了一缕血,他伸手想要抓住净念的衣角,却终是无力,“师、师弟,”他急切地唤着,欢喜又悲愤,“我、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真没死、没死……就好、好……”
这武林大会真是好个精彩。短短半日,情势可谓是百转千回,总在人意料之外。众人见着那“净信”半趴在地,边剧烈地咳着血,边死攥着刚刚落空的手:“师弟……”这青年嘶喊着,有一股悲怆绝望的意味,“今日、今日……静禅院的血债……”
“净信”伤势不轻,说话喘息不断。众人闻及此,俱是不由自主地提起心神。
“……血债,”青年大口喘着气,“就由师弟、师弟你来讨回来!”说罢,他猛地撑起身,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