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年纪,豆蔻年华,还不到二十岁。你可以为爱情苦闷,可以为考试苦恼,但你不可以为人情世故这些事伤心。不值当!以后你这些事烦都烦死你!光阴如梭,青春那么宝贵,就是为所欲为的日子啊,哪能用来苦恼!所以你得,自由自在身心开朗,知道吗?不是我吓唬你,你这么下去,不是强迫症就是忧郁症,你看你弱不禁风的,再弄出一忧郁症,还真想成林妹妹啊!”
木槿神智还算清醒,就势伸出胳膊挥了挥,给他肩膀一巴掌。
孙天青咬着嘴唇,乐呵呵的笑着说:“我给你唱首歌吧,我以前特喜欢这歌儿——”
然后在她耳畔悠悠地,轻声唱起来,“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在长高。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木槿沉默,听得认真。没多久,肩头像两只振翅的蝴蝶,开始瑟瑟发抖。眼泪是凝结在心底的巨石坚冰,被他轻而易举的溶化。她深吸了一口气,有这么一刻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修(3。4)
他无声的一下下摩挲她的背,等着她哭够了自己停下来。
过了许久不见木槿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哭得委屈几近憋气窒息,孙天青吓得不得不轻轻唤她,“木槿,不哭了,告诉我你想怎么办——”他的声音像夜色里穿行的微风,轻柔而安定。
“我想回家——我想家了,想我爸妈——”木槿狼狈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哽咽着说。
“好!”孙天青不假思索的答应。
好?木槿皱着眉头破涕而笑,一个干脆的“好”字居然抵过了千言万语。让她堵塞的心河一瞬间疏通,豁然开朗。虽然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当然不能信的,心里却是暖暖的。木槿的眼里流光溢彩,泛着感激的和心里一样暖洋洋的目光。
孙天青愣了,不可思议的问:“这么容易哄哄就不哭了?”
她觉得冷,酒也醒了过来。蹙着眉咽下一口残留的眼泪,“那我继续?”
他笑着用大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残痕,“这么狠劲哭我哪舍得!不早了,先送你回去。下回有时间咱再接茬儿哭成吗?下午的课不能不上。”
“不用,几步路我自己回去。”木槿对他真真假假的玩笑和占便宜几乎免疫了,低头掏出钱包要付那杯可乐的钱。
“钱收好,留着你下回买醉吧!”这人蛮不讲理,反问她,“怎么,嫌我人老啰嗦,碍事啊!”
“不是!怎么会呢?我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走个路还要人陪。”
“算了,正好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我这么帅,在咱学校也算小有名气,不给你制造绯闻了。”
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木槿故意气他,“放心,他们都知道你是我叔儿!反正也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谢谢你陪我聊天,外加那杯可乐!”
“你还真不吃亏!你请我?你打我脸呢。”
木槿反将他一军,掏出饭卡得意洋洋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小食堂的炸酱面,好吃吧!好吃吧?你有饭卡吗?”
孙天青气得脸都绿了,无可奈何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好这口儿?”一听说炸酱面,口气都变了。
“见过你管学生借饭卡!”
他挠挠头发,低声说:“嗨——”
“走啊!这个我还可以担负得起,什么时候想吃给我电话,我帮你买!”
“成啊,我要吃两碗!”
“没问题,管够!”
木槿排了半天长队,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炸酱面,烫得她碗一落桌慌忙伸手摸自己耳朵,“哈——好烫——”
他坐在对面,也不自己伸手拿面,干坐着看她。
木槿递给桌对面的他一碗,炸酱焦香,黄瓜碧绿。颇有成就感的微微一笑,“给,吃吧!”
“李木槿,跟你提个意见!”他低头边忙着拌面边说。
“恩?”
“以后你能别对人无端的笑吗?”他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微扬起嘴角。
“嗯?”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这一笑,哪个男同胞还受得住啊!那就是舍了命也得找个赴汤蹈火的机会啊!”
她低头拌着面,完全不搭理他的贫嘴,“胡说八道,我家又不住火焰山!”
他哈哈大笑起来,甚至前仰后合,差点从高脚凳上栽下来,“哈哈——哈哈——真贫——”
笑声惹得别人直向他们行注目礼,木槿赶紧制止住他的欢声笑语,皱起眉头拿一根筷子敲他的碗口:“赶紧吃,面凉了!”
饭后木槿问他刚才打岔过去的问题:“你不出国了吗,怎么在这儿?”
孙天青面部的所有表情都停止了一两秒,吸口气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闺女那事吗?”
“妞妞?”木槿当然记得。
“对,她有心脏病,准备手术。我得留下来陪她。”他不经意的努了下嘴,像个难过的孩子。
“这样啊——!妞妞真幸运,有你这么个好爸爸。”他那表情真让人心疼!但是木槿能做的,也就只有给他鼓励打气。
他恻然的说:“有时候想想真想留校任个职,带着闺女在校园中徜徉,多美!自己回去也是孤寡老人一个,真不愿意走!”
“你才多大啊,就鳏寡孤独了——”木槿这是第一次见他消沉难过的样子。他在她眼里,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呼风唤雨,鲜衣怒马,永远不知难过是何物!
木槿突然想起来问他:“你学什么的?”
他眨了下眼,吐出与他相貌谈吐极不相符的两个字:“历史!”
“你学历史?那也太不靠谱了!”木槿口无遮拦的大声说。夸张的笑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
孙天青也笑了,兴致盎然的打趣自己:“你们这学校老师真是善良,愿意要我就不错了!我就是命好,真的!压线进的可悬了!”
他学历史是有点出乎意料,但能看出来他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是那种不用功,成绩也好到气煞旁人的学生。
“我倒是愿意念文科,生生被我妈逼成了商科!那你怎么去做生意了?”
他搪塞过去避而不谈:“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告诉你。”经商,这个话题让他一下子敏感起来,整个人像按了开关,瞬间拉开冷冰冰的距离感。
木槿想,或许是整天的生意经,他念得烦了。想想,征询的问他:“那我,能去医院看看妞妞吗?”
“好啊!不过现在不行,现在在无菌室呢,我都见不着。”他微微皱了下眉,“等动完手术我带你去看她!”
“一言为定!”
他吞进一口面对她笑笑,“恩。”
孙天青的表情,让人仿佛看见一个九十年代初读大学,穿着海魂衫在食堂狼吞虎咽的毛头小伙子。他抬起头时的眼神里,充满欣喜,满足和安慰。
“天青——”木槿恍惚,失口叫他“天青”。
“恩?”他很诧异,口中的面都没咽下。
“啊,没事!我就是问问面够吗?要不要再买一份!”木槿回过神儿,脸上一阵燥热。不敢再去看他。
“够了,十几年的都吃回来了。”说着又来教育她,“你赶紧吃,看你小胳膊小腿儿瘦的。”
事后木槿也没有因为雅礼的威胁,故意和张一鸣保持距离。有空的时候她就去医院看看他,把帮他整理的笔记和资料带给他。木槿心里对一鸣总觉得有隐隐的愧疚和歉意。她不知道,爱情和友情混为一谈的时候,要么一蹴而就,要么山崩地裂!
修(3。5)
星期五的大清早,旁边寝室的同学来找木槿:“木槿,木槿,你爸来了!在楼下!”
“啊,是吗?谢谢你啊!”木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跑下楼。站定之后看见了他,木槿想自己应该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早!”他靠着车门,悠哉游哉的打了声招呼。
木槿神情紧张的朝宿舍楼瞥了一眼,低声问:“你怎么把车开这儿来了?”
“这儿怎么了,禁地啊?”孙天青顺势将胳膊搭在半掩的车门上,斜倚着身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清晨的校园空气好得像森林氧吧,疏朗的枝桠下,缕缕晨光射灯一样照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木槿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更像在欣赏一幅怦然心动的美景,“这是寝室楼下,别说你上学那会儿不知道来女寝楼下等人是什么意思。再说你把车往这儿一停,路都堵住了,一会儿人家出来怎么走啊!”
“走吧,走吧,有事等我下课再说。”她不得不轻声催促他离开。
“哦,鹊桥会。这是是非之地是吧,成,我去外面等你!”
“以后不许穿成这样出来啊!”他伸手指指木槿身上的娃娃服睡衣。
木槿愁眉苦脸的悄声嘀咕:“她们说我爸爸来了——”
“嘿——什么眼神儿啊她!”孙天青气急败坏的大声抱怨。
木槿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嘿嘿直笑,“什么事电话说吧,我走了拜拜。”
“哎哎哎!”他叫住木槿的背影,“下第一节课我在酒吧等你。”
“我——”她要告诉他,自己一天都有课没时间。他却一下打断了要说话的木槿,“我知道你十点以后全是自习,下午没课!”他脸变得真快,满脸的严肃真诚,“别不来!”
木槿被堵得哑口无言,点了点头。下课后木槿乖乖酒吧报到。这个时间酒吧还是半营业状态,没有什么人。孙天青一个人坐在吧台的小角落里,对着笔记本在工作。看见木槿走到他旁边,“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手也没停下来,眼睛盯着屏幕随口说:“给你机票,下午的。身份证带没带?”
“机票?什么机票?”木槿看见吧台的酒杯下面,压着一张机票。
“你不是想家了吗?给你订的机票。”
木槿看着他还在装疯卖傻,气不打一处来,“我家是住南方,可没住到海峡对岸!”
“你妈那么重视你学业,再说这不年不节的你‘蹦蹬’一下跑回去了,再给你妈吓着。”
木槿没话说,他说的有道理,父母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千万不能再让他们为这点儿无关紧要的事操心。但是有算家不能回,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再到别的地方去,再说她根本没有心事出去玩。
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挽了挽袖子接着说,“你妈说你一直没去上,我查了一下你的入台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