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瑾记- 第18部分

十九

僵了几秒钟，牧师轻咳一声，正准备开口说话，新娘唐诗突然开口：“陈先生有话请讲，当着大家的面，我自然是不会撒谎的。”
陈默眼里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直视新娘道：“早就听说苏家三兄妹关系亲密，也听说嫂嫂是外人，姑嫂不合的事情层出不穷，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知唐小姐嫁入苏家后，能否自主处理好与弟弟妹妹之间的关系呢？”
一句既出，四下哗然。原来是为了弟弟妹妹出头啊。难道外界所看到的苏家和睦只是表象，实际上苏家三兄妹的关系早已经破裂？可是苏希瑜还小，苏远山一家跟苏氏企业向来没有任何来往，剩下的，也就是苏希瑾了。更何况，还有她的父亲苏远廷，当年不明不白的退出这件事呢。
教堂在陈默说出那句“我反对”后本来变的很安静，此时却又因为陈默的一句话打破了寂静。在座的宾客虽然顾着礼貌没有大声交谈，可是有一些不知情的已经开始小声交谈，事情本来是简单的事情，不过三言两语，所谓的“真相”就已经大白。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望着苏希瑾。
希瑾在听到陈默那句时终于忍不住抬头，眼里写满了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替她踏路吗？可是他不知道，这样子会把事情推到一个不可预知的境地吗？
一时间，希瑾觉得自己的思维陷入了极端的混乱，她搞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可是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能让他这么来搅和。抓住了这个思路，希瑾突然站起身，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陆铭拉了一把，座位之间的间隔本来就小，希瑾穿着高跟鞋，一个站立不稳就往陆铭的身上砸去。
苏希哲本来握着唐诗的手，此时却忽然收紧，唐诗吃痛的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陆铭正一把扶住希瑾。宾客们看到这场变故，又是微微哗然。原来是已经预谋好的啊，看来苏家不合已是事实。
希哲紧紧的盯着希瑾，刚要开口说话，唐诗含笑的声音却响起，声音不大，但却盖过了满场的议论，“陈先生不知道我们早已是一家人了吗？陈先生会和自己的家人不合吗？”
陆铭拉着希瑾，闻言也忽然笑道：“我都不担心的事情，陈先生却这么担心。牧师，新娘已经回答了，可以继续了吗？”
陆铭这一掺和，大家就更疑惑了。
事实摆在那里，明明就是苏家大小姐和这位陈先生合计好演这么一出戏，可是这个人是干什么的？而且听他的意思，应该和苏希瑾关系十分亲密。那那个陈默又是什么人呢？虽然以前在报纸上偶尔见到过苏希瑾和陈默的身影，可是现在明摆着，陈默一定不是苏希瑾的男友。这个突然说话的人倒是很像。如果陈默不是苏希瑾的男朋友，那么他为什么要帮她来搅合这场婚礼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和苏希瑾没有关系。
那么，陈默究竟为了什么要来搅合呢？
不光大家觉得一头雾水，就连杨静娴也搞不清楚状况了。苏希瑾那个丫头，找了两个人来演这场戏？
就在大家在暗自猜测时，当事人陈默却是一副置之事外的样子，旁若无人的对着牧师点点头，转身离开。
希瑾听到陆铭的回答后本来是疑惑的望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转身离去的陈默。她想也不想的就要追出去，她一定要知道陈默想要做什么。老天，就算他是为了她好，他这个样子，也会把她推到难堪的境地。陆铭死死地拉着她，丝毫不理会希瑾瞪他的眼神。
不可以，希瑾。你不能追出去。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你追出去，就等于默认了你导演了这场戏。
陆铭镇定的望着她，冲她点点头，拉她坐下。牧师再度轻咳一声，打破尴尬，象征性的又问了一遍，“在座各位还有谁反对新人结合吗……”
后来发生了什么，希瑾都不知道。事实证明，虽然事隔两年，但是再次遇上和陈默有关的事情，她都会失控。
她沉默的坐在那里，像一个失去了魂魄的布娃娃，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与她再没有一点关系。
刚刚陈默转身离去的瞬间，让她想起了那一年，她和陈默在一起后的第二年，两人逛街时曾经路过一家正在做活动的婚纱店，也许是两人亲密的样子让人误会了，店员拉着两人热情的说：“先生小姐一起过来做游戏吧，是情侣游戏噢，如果获得第一名的话，本店将赠送价值不菲的婚纱摄影券噢，并在你们举行婚礼时免费制作专属于你们两人的纪念礼品噢。”
希瑾本来对这些商业促销活动不感兴趣，却被最后一句“专属两人的纪念品”动了心，她望着陈默，陈默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拉着她走到了活动区域。
那场游戏究竟玩了什么，希瑾已经不记得细节了，只知道最后陈默累的满头大汗，手里捏着婚纱店送的奖券，笑着对希瑾说：“苏小瑾，我赢了噢。”
那天阳光灿烂，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希瑾心疼的拉过陈默，边为他擦汗边假装生气道：“你看你，满头的汗，累了吧？就知道你，逞强。”
陈默却一把抓住希瑾的手，拿了现场的麦克风对希瑾说：“苏希瑾，我以后一定要娶你。”
不知为何，那句话经扩音器放出来之后竟然有了回声，“要娶你……娶你……你……”
希瑾的脸刷的就红了，陈默在听到回声之后也红了脸，旁边店员拍着手笑道：“先生和小姐果然登对，到时候拍婚纱照时不要忘记来我们这里呀。”
希瑾脸上再也挂不住，挣脱陈默转身跑走，跑了一段停下来慢慢转身，就对上了陈默亮晶晶的眼睛，那个时候陈默说了什么呢？
她努力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任凭搜遍记忆的每个角落，她都想不起当时陈默说了什么。
是我要一直对你好，还是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呢？
无论那一种，都是在为她着想。
所以，陈小默，你说出那样的话，是为我担心，是不是？
陆铭看着希瑾失魂的样子，嘴角浮上一丝冷笑。看来陈默，是达到目的了。
一直到婚礼结束，一直到苏远廷走到希瑾身边，她才好像回过神来，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终于找到撑腰的人了一样，只叫了一声“爸爸”，眼圈就红了。苏远廷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希瑾，你大哥不会多想的。放心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希瑾眼圈更红了，“爸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爸爸……”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慌乱，苏远廷看着女儿慌乱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疼，“希哲肯定不会那么认为的。别担心。”
陆铭心知现在不是安慰她的时候，多少记者在看着，现在苏远廷就这么过来安慰她，明天报纸还指不定会怎么写。唐家的人都在这里，不能让他们觉得，苏希瑾一开始明目张胆的给唐诗下马威。如果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宣传，整个唐家都会对苏希瑾怀恨。到时候苏希哲就算有心想对妹妹好，恐怕也是不能的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泛出笑意，对苏远廷道：“伯父不用担心，现在应该是要去婚宴地点了吧。希瑾这会儿恐怕还不能过去，我留下来陪陪她。”
苏远廷略一思考，也觉得希瑾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出去面对记者。于是点点头，陪着苏龄离开。
等到宾客都散去之后，整个教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陆铭坐在希瑾身边，看着她又开始默默的坐着，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正前方的十字架。
耶稣以为他上了十字架就可以拯救众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救世主。
教堂很静，连牧师都已经离开。陆铭靠着椅背，出神的望着穹顶的壁画，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动静，没有说要走，亦不否认要留。
苏希瑾，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你明明没有忘记，却要假装忘记；明明没有放下那件事，却能对着苏希哲做出一付毫不知情的样子来；你到底是太会做戏，还是太迟钝？
如果是做戏，为什么会哭得那么难过呢？如果是太迟钝，那么为什么在见了陈默之后，一夜不眠呢？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希哲一直待你那么好，为什么陈默一直记着你。
你的那些假装，本身就会让人心疼。
所以，我才会动了恻隐之心。
他出神的想着，想要理清思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起来替她救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留下来陪她。在国外这么多年的经历，再加上父亲陆绍夫对他的教导，他不可能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仿佛所有不可能会做的事情，他这两天统统的做完了。抱她回房，把她从另外一个男人手中夺过来，答应做她的男伴，甚至，会有故意想要记者们误会、要陈默误会的想法。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最出格的，应该就是刚刚那一番话了吧，作为低调的商业世家，他这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前台，不出一天，他和苏希瑾的关系就会成为大家议论的话题。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父亲冰冷的神色。在国外玩的再出格，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陆铭，你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也想苏希瑾一样，思维开始混乱。
不等他整理好思路，身边的人突然开口：“你说，大哥会相信这件事与我无关吗？”
原来你是真的在乎。不然不会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
“会的。”陆铭依旧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希瑾顺着他的目光望着天花板，创世纪的壁画，可惜她此刻无心欣赏。
“是跟你有关系。但是这件事跟你无关。”
看似很绕的一句话，一瞬间就帮希瑾理清了思路。如果连陆铭都看得清楚，那么大哥一定不会看不清楚。
心底虽然还是有点不安，希瑾仍然站起来，“走吧。”
陆铭望着壁画，听到这句话后不冷不热的丢过来一句：“不去追他了？”
希瑾显然已经整理好了思路，抬脚就走：“你不走我走了。

二十

陆铭和希瑾的车刚转过弯，就看见了站在酒店门口的宋昭，陆铭看看宋昭，转头对希瑾轻笑：“这不，有人专门等着安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