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成绩是不错,几乎就要赶上王星了,可是学了几个星期后,他就明显不行了,落到了班里十几名,顶多比我好一点。我们也渐渐地看清了他,他喜欢吸烟,也喜欢打牌,更喜欢找人吃饭。钱输得差不多了,就四处找人借。
借过的钱总是要拖很久才还,所以我们都不愿借钱给他,但他总有办法借到钱,既不靠偷,也不靠抢,这点还是很了不起的。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二是他有一个人际交往的圈子。
他来了,最苦恼的人要算邓玲,因为他不顾她怎么拒绝,都要死缠着她不放。“你要不要脸,我一点也不爱你,我看见你都烦,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邓玲这样子骂他,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他有他的一套逻辑,他说:“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天底下没有感动不了的人,以我的恒心,你总有一天会动心的。”
结果邓玲“呸”的一声,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我以为他就要生气了,但是他只是擦掉,还嬉皮笑脸的说喜欢看邓玲生气的样子。我听了都肉麻,全身起鸡皮,真不知当时邓玲怎样想。但是我是幸灾乐祸的,因为终于有人能叫邓玲头疼了,有句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看看来恶人终须恶人磨。
邓玲给他一耳光,可是被他躲开了。邓玲说:“识相的快滚,不要再纠缠我了,不然我要你不得好死。”
“好像谁说过一句话,叫什么花下死,做人也风流。我是值了,我不怕死,甚至愿意为你去死,你赶不走我的。”杜峰,也就是复读生说道。
“那你去死吧,我现在就要你为我去死,你去跳湖。”邓玲气鼓鼓的说。
“你还真是心狠,我这么快死了,你不就要守活寡了吗?”他笑着说道。但是邓玲的脸,已经气红了。她抓起一本书,就向他脸上扔去,这次他没躲开,扎实的挨了一下。
“谋杀亲夫的女人我可不喜欢,”他沉着脸说,“不过这次,念在你是初犯,就算了,下次可不行了,你这样太不可爱了。”他没说完,邓玲又抓起了一本书,不过他闪开了,跑到远处,还冲她说道:“你是斗不过我的,早点认命吧。”
我于是笑了,因为实在是很好笑。其他人也笑了,但是邓玲不管其他人,她只看到我在嘲笑她。所以我就倒霉了,她走到我身边,眼里射出杀气,问我:“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我当然不敢迎着她的气头上说好笑,所以我就这样说的:“我没笑你,我笑我自己,我笑我傻,我笑我蠢。这样可以吗?”我是用软弱的语气说的,但是她听完就更怒了。“你还敢指桑骂槐。”她说道,就在我手上留下了几道爪印,我是欲哭无泪,她是盛气难消。“我要让你记住,我也不是好惹的。”
可是我并没有惹她,真正惹她的人是杜峰,我反而成了替罪的羔羊,这真让我憋气。在以前我没有遇到过比她更蛮不讲理的人,我觉得自己真是命犯小人。
在我倒霉的时候,正好也是陈启刚倒霉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何那么有才,他写情书倒也罢了,可是他竟然还打草稿。他打草稿也还罢了,可他竟然用我的本子打。他用我的本子打也还罢了,可他竟然打在倒数第几篇。他打在倒数第几篇也还罢了,可他竟然不跟我说一声。所以就惹起了误会。
我把作业交上去,是我们的英语老师的课后作业。我的英语是烂的让人伤心的,所以和老师的关系也不是很好。那天老师高兴地走到教室里,她拿出我的本子,说道:“今天,我要给你们读一篇写得最美的文章。在此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许乐凡同学这么浪漫,绝对是个诗人。”说完她就念了出来:
“林娜,我爱你爱到难以自拔,”班里爆发出地动山摇一般的笑声,但是老师示意大家安静,她接着念到:“你是风儿,我甘愿为你做一粒沙,随你到海角天涯。”她念着,又被笑声打断。但是我和陈启刚的表情都很僵硬,林娜捂着脸趴在桌子下面,然后是邓玲回头生气的看着我,黄音笑得合不拢嘴。
“我的话,你要相信,除了你我再也不爱其他人,别人笑我傻,你也不要信,我只有为你才犯傻,”哈哈哈哈哈哈,班里的笑声,像炸弹爆开,再也止不住,而对我们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喜欢什么花,我都为你摘,你喜欢什么诗,我都为你写。如果有人惹你生气了,我就把他打,林娜,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天下。林娜,有你的日子是五彩的光阴,没你的岁月是苍白的年华。”班里有人笑到连肚子都疼了,于是就用手捂着肚子。
老师终于念完了,她他还总结了一下:“写的好呀,我看了都感动,还有哪个女孩不动心,许乐凡同学,你不做诗人简直是浪费了。”
可是我站起来为自己辩解说不是我写的,老师问是谁写的,我又不能说出是陈启刚写的,只有说不知道。老师说真是冤枉了你,可是谁会那么无聊冤枉你呢。
我只有吃哑巴亏了,班主任老师相信不是我,可是我还是要写检讨,并且要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我只能照做,结果全班又再次欣赏了一场免费的喜剧。
“你真够义气,哥们,我这一辈子,当鬼都记得你的好。”陈启刚说,可是我笑着看着他,拧着他的手臂说道:“我这一辈子,当鬼也记得你的幽默,你真不愧为一个天才糊涂蛋。”
惹出了这样小小的风波,以后我总是觉得,有人在我背后偷笑。
第三十二章 逝去的告白
徐莉很成功,王星虽然没有答应和她交往,但至少没有再躲着她。徐莉说她要努力学习,不然就不能和王星考进同一所重点高中。爱情的魔力真是神奇,陈启刚因为林娜爱诗就为她写诗,而徐莉因为王星要考重点高中,也拼了命的学习。
主角永远都是杜峰和邓玲,一个是百折不饶打不死的程咬金,一个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陆雪琪。
他们打打闹闹,给初三寂寥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乐趣。只是我不敢笑,我怕万一邓玲一回头看见我在笑她,她又要迁怒于我了。我就呆呆的看着,但是呆呆的看着也不行,她不许我看,我又挨了打。所以后来我只能装聋作哑。
可世事的变化真是奇妙,有谁会想到邓玲会找我呢,她找我还不为别的事,就是利用我让杜峰知难而退。她给杜峰说,我就是她男友,别再骚扰她了,不然我会对他不客气的。
可是她说的瞎话,连鬼都不会相信,何况是大活人呢。杜峰带着戏谑的语气问我:“真是这样吗?”我又能怎样回答,只能承认说是,还顺便说了一句:“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她了,我不想动手和人打架。”
他笑了,他说我这样的人是看不住自己的女友的,早晚要被人抢走,还不如早点让给他,他还会感激我的恩情。我一时无语,然后邓玲踢了我一脚。我只能厚着脸皮说:“不行,她又不是东西,怎么能随便让人。”说完觉得有歧义,结果邓玲又踢了我一脚。
邓玲就和我呆在一起了,拿我当挡箭牌,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谁都知道我和蔼可欺,所以大家都觉得能从我手上把邓玲抢走。其实他们那样认为,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只是配合她,充当挡箭牌而已。
“你既然成了我的男友,好歹也为我做点事嘛。”有一次,邓玲不客气的说。于是我问她要我做什么,她就叫我帮她去买零食,我一听就不干了。我说我可不帮你跑腿,大不了我不干了。
“你敢,”她说,“你当我是什么,是你想甩就能甩的人吗?你要是那么做,我就掐死你,然后再自杀。”不就是买点零食吗,说得那么严重,于是我就去了。
正当我无忧无虑的在学校里胡闹时,父亲失业了。那个周末,我还像往常一样回家,看到父亲回家,我就很高兴。可是父亲并没有高兴的样子,他告诉我,他的工作没有了,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很拮据。
我也不是很会花钱的人,家里给我的零用钱少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我很少买东西,而且又可以在老师那里借书看,大不了少买几本书罢了。
可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衣食住行都要花钱,单靠母亲帮人卖服装那点工资,根本就够不上家用,父亲四处找工作,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他去了建筑工地,顶着烈日爬上高架,他做不了那份工作,因为不久之后他就晕倒了,从架子上跌了下来。
好在架子是二楼,他跌了个骨折,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我们家从此就背上了债务,而且我明显感觉到父亲的脾气在渐渐变坏,他变得开始怨天尤人,有时还对母亲发火。
当时我怨过他,我说爸你怎么可以怨妈,是你自己跌倒的,你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但是母亲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他说我不能这样跟父亲说话。她还悄悄的把我叫出去,她告诉我,父亲是一个要强的人,如今却什么也不能做,要靠她养活,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
所以,以后我就没有再反驳父亲的话,我也像母亲一样,给他精神上的支持。父亲的伤势日渐好转,渐渐的能走路了。那个时候,我离中考只剩下一个月。
我和邓玲还是那样,装模作样的在人前生活。杜峰也是依然永不言弃,如果他能把那份热情用在学习上,那他的成绩肯定比现在要好。他的基础不算差,可是不安心学的他,成绩比我都要差了。
我们中考终于来临了,邓玲送了一个吉祥符给我,她说祝我考试顺利。我承了她的情,反赠了她一个面包,她也没说我俗不可耐。要换做平时,我肯定要被骂的,可是那个特定的时候,我们都特别珍惜。也不知道是否有情分,可是分别的时候,有点不舍是肯定的。
然后我们各考各的,就再也没遇见过。我顺利的考完,到领成绩单那天也没遇到她。黄音告诉我,她知道自己考不上,就不来了,去了上海,现代化的梦一样的城市。
“你知道吗,”黄音说,“邓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喜欢上你这个有点呆头呆脑的人。”
“不要开玩笑了,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人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