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指着门口,一眼也不看她,道:“快拉下去!这阴险的贱人!竟然设计陷害到朕的头上了!真以为朕是好欺负的吗?拉下去!杖毙!”
肖青洲只见李治青筋都气得暴起来了,也不多言,向后一挥手,闯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将素和拖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素和在院中惨叫一声,一个太监进来回话,道:“皇上,素和已经死了!”
李治恨恨的道:“奴婢该死!竟然这般害我!”
媚娘冷笑道:“皇上您严重了!这哪里是害您?这不是给了您老大的艳福吗!”
李治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媚娘!是我倒霉!竟被贱人设计陷害!你不但不同情我,还要怨我吗?”
媚娘双眉一挑,道:“是不是陷害还在两说!我只知道,你背叛了我!”
李治急道:“我和她未必真的发生过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媚娘道:“不管是不是发生了那回事儿,你们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总有吧!”
李治柔声道:“媚娘,我也是受害者,你应该同情我啊!这女人如此险恶,简直肮脏!我身为君王,竟和这般肮脏的女子躺在一起,我真是难过之极!”
媚娘不听解释,只道:“凝柔,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回利州。”
凝柔知道劝也无用,便道:“是!小姐!”便开始打开柜子,收拾东西。
、雪夜
李治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还待再劝说,媚娘已经将他推出屋子,李治不敢用强,只得顺势出了屋子,口中只道:“媚娘,若你不原谅我,我便站在这屋外一夜,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说着当真站在屋外,天冷得很,后半夜竟飘起了雪花,凝柔打开窗子一看,李治仍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凝柔劝道:“小姐!皇上对你情深意重!此事当真不像是有意的,小姐就原谅皇上吧!”
媚娘呆呆坐在灯下,不言不动,似是木雕泥塑一般。
凝柔恍惚中似是觉得回到了太宗皇帝时,小姐初入宫廷那天,也是这般木雕泥塑一般等着赴死,小姐对皇上忠心不二,自然希望皇上对她也是一般,只是事情阴差阳错,皇上被人陷害,一对有情人就要分隔两地,怎不令人唏嘘不已。
媚娘呆呆地坐了一炷香功夫,回头看着凝柔,道:“凝柔,我要睡了。”
凝柔道:“好!我扶着小姐去睡。”给媚娘脱了衣裳,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吹熄了灯,退了下去。
媚娘一个人躺在黑暗之中,看着李治的枕头上空空荡荡,不由得流下泪来,这般苦楚,真叫人难捱。还不如一死,便再不会痛苦。
眠月肚子不好,一直跑茅房不休,到天黑才见好,也是因她没吃晚饭,拉也拉不出什么,自是不再跑茅房。半夜时分,她回到媚娘寝殿门外,一看李治呆呆地站在雪中,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肖青洲站在他身后,也是变作了个雪人。
眠月张了张口,正要倒身下跪,肖青洲对她摇了摇头,她一愣,看了看李治万念俱灰般的脸,心中惊疑不定,不敢打扰,推开媚娘的房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又是一愣,皇上站在屋外,屋中却一团漆黑,小姐似是睡了。眠月摸到桌边,找到火石,点起一盏灯烛,定睛一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啊!”的一声长叫,虽是弱女子,但也声震屋瓦,静夜中听来,吓得李治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李治急忙冲进屋中,一眼便看见媚娘高高挂在房梁上,竟是悬梁自尽了。他吓得险些软脚,不顾一切地闯上前去,放下了媚娘。
只见媚娘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脸色灰白,脖子上一道深深红痕,一动不动,便如同死人一般。李治心慌地忘了下命令,呆呆地看着媚娘。
肖青洲急喊:“快去传太医!”两个小太监忙奔了出去。
李治浑身冰冷,呆呆地道:“罢了!罢了!你要死,我陪着你便是!我们说过的,天上地下,永不分离。”说着抽出腰间的短剑,就要向自己脖子抹去,肖青洲眼疾手快,急忙握住李治的手,李治悲痛之下,也忘了使用武功,短剑被肖青洲夹手夺过,肖青洲跪下喊道:“皇上!保重啊!皇上!也许娘娘还没有死!皇上若是自尽了,岂不是要与娘娘生生分离!皇上三思啊!”
李治闻听此言,立时警醒,道:“对!太医呢?”
太医们听说此事,哪敢怠慢,撒脚如飞般赶来,前后也只半刻。
他们围在媚娘身侧抢救良久,向着李治回禀道:“启禀皇上,武昭仪并没有死,只是一直昏迷不醒,臣等会尽力救治,只要武昭仪能醒过来,便会无碍了。”
李治道:“若……若……武昭仪不醒呢?”
太医们叩头道:“不会的皇上!请皇上不要那么想!臣等断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皇上您要放宽心啊!”
李治抬头望天,惨然道:“你们让我放宽心!你们教教我,如何才能放宽心?我如今已是昏头蠢脑了。”
又道:“你们听着,如若媚娘不醒,我便也要随她去了。如今朕便要立下遗诏。”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吓得全部跪倒,高喊:“皇上三思啊!皇上春秋正盛,怎可立下遗诏?皇上三思啊!”
李治来到桌边,拿起媚娘平日所用的纸笔,毫不犹豫地挥手写下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死后,立朕之弟李泰为皇帝。
钦此
李治将遗诏封入信封,对肖青洲道:“朕死后,立朕之弟李泰为皇帝。你们可都听到了?”
肖青洲只得躬身道:“是!”又道:“皇上,若皇上身死,臣追随皇上赴死。”众人齐道:“奴才们追随皇上赴死。”
李治厉声道:“你们死了,谁来为朕传旨?领旨!”
肖青洲无法,只得道:“是……是!”他服侍李治已久,听得李治这般言语,眼圈儿一红,流下泪来,众奴才一时哭声一片。
太医们哭劝:“皇上,武昭仪未必一定会死!请皇上稍歇悲痛之心,敬候佳音!”
李治道:“请你们一定尽力,朕等着武昭仪醒来!”
太医们跪倒答应。
正说着间,王皇后进得门来,她也得知了消息,哭着道:“皇上,妹妹如何了?臣妾听说皇上立下遗诏。皇上,万万不可啊!您要是死了,臣妾今后可怎么办啊!皇上三思啊!”
李治一见她就不耐,道:“朕意已决!皇后,如若媚娘救不活,朕死后,你就搬离宫中,到宫外那繁华天地中去,自在而活。”
王皇后急了,喊道:“皇上,臣妾一生锦衣玉食,如何过得那般苦日子?请皇上保重龙体,就当为了臣妾而活,臣妾还指望着皇上照拂啊!”
李治一听她满嘴锦衣玉食之言,更觉她居心不良,眉头猛地皱起,喝道:“你便只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知羞!”
王皇后脸一红,又急着道:“总之皇上不能死!妹妹也不能死!二位要保重啊!”
李治更加不耐,听到最后,干脆冲太监们挥挥手,道:“把皇后送回寝宫,让她清醒清醒,真是胡说八道!满嘴粗俗之言,不堪入耳!”
待叫人把皇后送回寝宫,过了片刻,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名唤苏雅的前来觐见,她进门行了礼,便面带犹豫地看着宫中左右众人,李治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众奴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苏雅满面思虑,张了几次口,又把话吞了回去。李治正心绪烦乱间,哪见得了这种唯唯诺诺之人,瞪她一眼,道:“要说便说,不说便出去。”
苏雅急忙跪倒,道:“皇上,奴婢有罪!”
李治更烦,道:“你都干什么有罪之事了?说!”
苏雅道:“那个宫女素和所做之事,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李治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长眉倒竖,厉声道:“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儿。”
苏雅道:“皇后娘娘知道昭仪娘娘选了素和为歌女,便重金收买了素和,命令素和做了陷害皇上之事,她早算到昭仪娘娘必会绝望自尽,因此此时正暗自偷笑。”
李治气得浑身发抖。
苏雅又禀道:“启禀皇上,还有……”
李治道:“还有什么?”
苏雅道:“那七虫七花膏是皇后娘娘之物,她命手下武林高手暗害昭仪娘娘,又假装自身中毒,意图脱罪……”
李治全明白了,气得脑中眩晕,竟忘了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定了定神儿,高声道:“肖青洲!”
肖青洲马上走进来见礼。
李治道:“将皇后王氏剥夺皇后头衔,打入冷宫。”
肖青洲吓了一跳,但他脑筋动得极快,一回神儿间,便已明白事情经过,道:“是!奴才遵命!”带着人自去办理。
李治伸手虚抬了一下,道:“苏雅,你起来吧!这件事你检举有功,朕很是感激!赏银一千两,以后你就在昭仪娘娘宫中伺候。”
苏雅得了赏银,又得了好主子,甚是高兴,连忙谢恩,退了出去。
李治来到媚娘床前,摸着媚娘细白的脸颊,轻声道:“媚娘,你快醒来吧!我已经把害咱们的人惩治了,那人很会做戏,瞒得咱们好苦,只是她终究隐藏不住,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是再也做不得孽了。等你醒来,便再没有人害咱们,咱们会很好的,相信我,醒来吧!”
媚娘仍是昏迷不醒,美丽的眼睛仍牢牢闭着。
李治心中酸痛,流泪不止。
这般过了一夜,第二日李治也无心去上朝,对肖青洲道:“传旨下去,朕身体不适,罢朝一日。”
肖青洲走后,太医鱼贯而入,行了礼后,又给媚娘诊治,耿其冷点点头,低声道:“皇上,昭仪娘娘情况很好,不久就会醒来。”
李治脸色松动,忙问:“不久是多久?”
耿其冷道:“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李治脸带笑意,挥挥手道:“你们辛苦了,偏殿伺候,记得随叫随到。”
太医们显然也如释重负,躬身退了下去。
李治一夜未睡,此时也眼睛眨也不眨等着媚娘苏醒。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媚娘便睁开了眼睛。
李治很是欣慰,柔声道:“媚娘,你醒了?身上觉得怎样?”
媚娘挣扎着要起来,李治忙伸手托住她后背,将她慢慢扶起,媚娘身子一歪,弱弱地倒在李治怀中,哭道:“小治,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对不起我!”
李治柔声道:“是!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