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忙了。”苏宓匆匆说了句,转身走进药柜。李信只见她脸色一抹苍白,似乎不大舒服。早听说苏宓在回滁州的时候受了伤,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康复吧?他忍不住追随过去。
药铺放药的暗房,总共有十八个高柜。苏宓每次拿药都要搬过短梯,才能够得着顶上的。
李信依在其中一个柜子侧,望着少女忙绿的背影,嘴角笑意浅浅。只是,下一刻,他的神色却有些疑惑。
少女一手挽住袖口,一手悄悄地往衣袖里藏药。她在几个药柜里来回几次,似是在暗中配着什么药方。房内昏暗,动作细微,却逃不过李信的眼睛。
她这是做什么?偷药?她不像这样的人。
李信凝眉看着苏宓,直到苏宓离开,他才过去原先她拿药的地方查看。
‘红花’,‘子息叶’,‘线香草’‘灼母茵’。。。。若干种活血之药和疏导之药。。。他虽不懂医,但在药铺呆了段时间,也是知道这些药物的用处。这。。。。是女子堕胎用的配方。苏宓如此偷偷摸摸的配置,便是想瞒过所有人,不留下配药纪录。她在滁州并没担任医师只是呆在药房里工作,按理说是不会有病患的。这药是给谁用呢?想起女子微白的脸,李信心底一惊,脑中竟有些发白和怔愣。三月前迷乱的一夜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她难道。。。
李信忽然就木在了药柜前,凤眸中闪着惊讶的光彩,只是,下一瞬,惊讶立即被愤怒取代。
该死,这女人是想堕掉他和她的孩子吗?他不明为何心底会如此激愤,仿佛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等他反应过来时,心底已是做了决定。
待李信出了药柜时,发现苏宓正撑着脑袋坐在店门边,凝眉不知思虑着什么,神态带着淡淡的惆怅。
“在想什么呢?”李信的声音在苏宓耳边响起,清清爽爽,如春风拂面般舒服。他从来都是一个让人喜欢亲近的大男孩,身上正直干净的气息带着春日和煦的温度。
“没什么。”苏宓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多谢关心。”苏宓揉了揉脸颊,硬是将苍白的脸颊揉出些粉色来。离子时还早,她心头却有些不安。身侧的男子凝了她半响,眼波微动。他张了张嘴,似乎还待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
“苏宓,过来清点一下。”一头刘掌柜又开始吩咐了。苏宓利落起身,似乎就要小跑过去。身形还未动,手臂却叫李信捉住了。修长干练的手,竟那么大力,让她动弹不得。
“慢点。”李信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叮嘱道。苏宓不禁奇怪,今日李信是怎么了?似乎老是盯着她看。。。
对上少女疑惑的眼神,李信补充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现下还是不要太操劳的好。”
苏宓点点头,对男子扬眉一笑。
“我身子骨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我同你一起去。”李信眉头微蹙,一把站了起来。大掌轻轻扶在少女臂弯处,两指微动,一小袋顺着苏宓的袖子滑到了他的袖中。而苏宓却全无所觉。
苏宓又走了几步,下意识摸了摸藏药的地方,却发现空空如也,白皙明媚的脸上立即闪过惊慌。她立即回头,眼中带着焦虑四处查看。在看见地上一小袋药包时终于放了心。苏宓很自然大方地将其拾起,收入怀中。
“这是什么?”李信的声音轻轻响起,眼神却清清粼粼丝毫不见疑惑。
“一些滋补的药物。”苏宓讪讪一笑,神色间微微的不自然和紧张全落在了李信眼中。
“噢。那对身子好,你可要多吃点。”他也笑了,凤眸微扬,清俊的脸颊顷刻间竟让人觉得迷醉,带着些不属于李信气质的妖娆味道。
“好,多谢关心。”少女匆匆回到柜台,开始忙碌起来。
李信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是微微握紧,一股从未出现过的迷茫浮现在心中。他这是在做什么?该断不断,该绝不绝。留下丝丝缕缕的牵挂,只会拖后自己的脚步吧?只是,若今日不为,他日自己定会后悔。女人果然是沾染不得的东西。。。。李信心底苦笑。
夜,子时。苏宓准时来赴司马虹的约定。巧言丫鬟带着她从密道里过,两人静候在桃林中。半盏差时间,司马虹悠悠从林中走来。姿态曼妙,绝代风华,依旧美得似桃林的仙子。只是脸色却有些惨淡,让绝美中添了笔弱不禁风。
“药带来了吗?”司马虹问道。
“在这。”苏宓将药包递给司马虹。
“煎水服用,两时辰后会有剧痛。服用前最好调整一下自身的状态。一切过去了后,司马小姐最好静养一段时间。这药物我放得较温和,休养一段日子应无大碍。”苏宓话语平静却隐隐带着些担忧。这古代的堕胎药物不比现代的要好,服用后会有生生撕裂般的痛楚。
“知道了。巧言,送苏大夫回去吧。”司马虹淡漠应道,眼眸微垂,看不清其神色。只是夜风拂过时,她那静立的姿态有些苍凉和漂浮,让人忍不住心酸。两人都以为这会是两人最后一次的交集。毕竟她要进宫,她要上山参与春神祭祀。手里小小的药包是她们两人交集的终结点。她们都这么肯定的想着。谁也没想到,这个药包非但不是终结点,而是两人命运深深改变的转折点,她们的交集也因此越来越深。
第39章 情愫渐浓绕春神3
春末清晨,细雨纷纷,带了点湿冷感。
灵山,云中寺。
苏宓一身素色的教服,正坐在寂静肃穆的大堂上。她的正前方,坐着一个老僧。老僧慈眉善目,蓄着一把斑白的长须,身披象牙色袈裟。他一手直立放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念着经文。大堂里坐了不少人,可是大家却一点声响也没弄出。整个大堂只有老僧的喃喃声,显得异常诡静。
苏宓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却还是忍着倦意,直直地坐着。明日便是春神之祭的开幕,大批的皇亲贵胄都要上灵山拜祭,为大周祈福。云中寺便是这次祭祀里皇族的参拜地。
作为陪驾上山的人之一,苏宓早早便候在灵山,接受所谓的‘教习洗礼’。也就是将自己沐浴个干干净净,焚上檀香,换上教服,日日在庙中诵经,洗涤心灵。现在所做的便是所谓的‘晨习’。
三日前,苏宓交代完滁州的种种琐事,便随着徐青岚安排的人马上了灵山。上灵山的人马,除了自己一队,还有大概五批人。其中一批是滁州四大家族中的方家人马,代表人是方钧。他和苏宓倒是见过几次。两人在寺庙中碰头,微微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其余四批人马则各有来头,都是苏宓说不上话的贵族高官。
说来这次的随行,苏宓也算是得了莫大的荣耀,能够为祭祀点燃圣火。可苏宓心里却并不多在意,只盼着祭祀早点结束,她可以回去和周略应验那个承诺。
耳边絮絮叨叨地是老僧催人入眠的经文,苏宓感觉自己的眼皮更加沉了。她微微撑起精神打量了身侧的男子一眼,见对方却一脸诚挚地参拜着。其实,整个大堂里,也就苏宓一人显得昏昏欲睡。随行之人无不是大周的精英骨干,对祭祀极为重视,哪敢犯困?
肃静的大堂,只有老僧低喃声,苏宓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颇为古怪地看了苏宓一眼。方钧就在苏宓身侧,见她如此倦疲,忍不住勾起笑意。
“苏施主,请集中点。”老僧头也没抬对苏宓嘱咐道。
苏宓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众人讪讪一笑,原本的困乏倒是被那么多目光给刺激得消散不少。
晨习从清早开始,一直到午时。苏宓好不容易熬完枯燥的晨习,立马从蒲团上跳起,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和腰肢。
“苏姑娘。。。可是累了?”方钧忍笑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苏宓秀美微蹙,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累了。
“过了明日就好。祭祀开幕后,我们只需随天子静居与寺中十日,而不用继续晨习。”
苏宓对此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明白春神节为何要这样规定,非要一群人陪着帝皇入住山寺,非要如此兴师动众,心底却还是为不用晨习暗暗高兴。
“我们一同去吃午膳吧。下午还要焚香呢。。。”
焚香即在佛祖前烧上几十卷香塔,然后虔诚祝祷,以到达心灵清净,祈福众生的目的。苏宓一听,原本轻松不少的心情立马阴沉。这焚香比晨习还要累。。。自己嘴巴还得不断念叨呢。。。
“哎。。。真希望今日早点过去。”苏宓无奈叹道,声音不大,却正好被周围的人听清。这时一个贵族小姐也走了过来,参与了话题。
“可不是,整日这么诵经实在太累人了,这春神节可真够折腾人的。”贵族小姐俏皮一笑。随即转眸望向方钧,继续道“方哥哥,你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婉儿妹妹。。。这话在我们这里说得。在外头可不能随意讲,被人听了去,便是对神佛不敬。”方钧轻轻点了下俏女孩的头顶,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这儿是佛家清净之地,如今帝皇要亲临,耳目就特别多了。大家都唯恐做事不够完美妥善,传到了帝皇的耳里,惹恼了圣上。除了嘴上不能说不恭敬的话,行为上的束缚更多。戒骄戒奢戒淫戒逸,务必要将自己最虔诚的一面献上。
苏宓在这些随行的人群里并不太受待见。毕竟身份只是平民,哪入得了贵族皇亲的眼。有些人甚至恼怒这样身份的人出现在大堂之上。而与苏宓亲近些的便只有方钧和这位蒋上将军的幺女,蒋婉儿小姐了。
今日又是如此枯燥地过完,苏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房。一进屋就将自己埋在松软的棉被里,缓缓地舒了口气。她被安排的院子是寺庙里最偏僻清冷的流水苑,只遣了两个丫鬟来照顾。跟蒋婉儿四个丫鬟三个小厮外加一个嬷嬷的华院简直不能比。
没过一会,门外传来丫鬟敲门的声音。
“苏姑娘,热水送来了。奴婢们这就进去了。”
两个丫鬟轻车熟路地提着热水来到内间。内间屏风后早备好了木桶,两丫鬟将热水和冷水兑好后便退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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