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南挑出其中一只瓶子,修长的手指轻挑开瓶口的塞子,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汤圆好奇的看了看,突然伸手握住瓶子,将小巧的鼻头凑近嗅了嗅:“这是什么?”
“药膏。”
“……做什么用的?”
丞相大人没有搭理好奇宝宝,只将手指伸进瓶口抹除一块膏状物,指尖一点便落在她细长的眉目上,温温的触感一如柳地的棉絮,汤圆眼睛愉悦的眯起,犹如一只偷腥的猫儿,言初南停在眉上的手指一顿。
额上的红印子已被一层水润的药膏覆上。
言初南将瓷瓶放回药箱,“你受伤了。”
他抿抿唇:“公主殿下往日里都是这般莽撞的么?”他心中有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这么多年过来了,现在也已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但是他还是生气了。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公主毕竟是公主,千金之躯,他即便是如今气急了,也不该这么说她。
“你这是在心疼本公主么?”
汤圆大大的杏眼眨了一下,除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之外,还是头一次有人会这么教训她,汤圆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她心中一动,忽然看了眼丞相大人,摸着下巴考虑:“你虽然长的不如我哥哥漂亮……”
言丞相的脸黑了一分。
“也不会飞檐走壁,简直就是毫无用武之地的文弱书生一枚……”
毫无用武之地的文弱书生……“文弱书生”言丞相盯着自说自话的公主殿下,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花来。
“但是,你又救了本公主一命,所以……如果是你的话,本公主倒是可以接受的……”汤圆抽出腰间的马鞭挑起他的下巴,眸色盈盈。
言初南一怔:“接受什么?”
“驸马啊……你是本公主在宫外唯一认识的外男。”汤圆只要一想起要自己将来会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救忍不住揪心,倒还不如她自己找个看的顺眼的,就如眼前这人。
“莫要胡说!”言初南一把握住她的马鞭,脸上也不知是气是怒,他大了她整整二十多岁,怎可以做她的驸马?“公主殿下日后定要嫁予少年英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怎能随口而出这般儿戏?”
汤圆似有所悟,“你不就是少年英豪么?我听她们说言初南年少成名、惊才夺艳……她们可不敢骗我。”
言初南定定的看着她,半晌苦笑一声:“臣已经老了。”
若是再年轻一点,他……会不会喜欢上这个在他生命中愈发鲜活的少女?想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天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今日爬上来憋一更。
107、第一百零七章
窗柩外清脆的啾啾鸟鸣声不绝于耳;此时屋内的两人面对面;言初南似乎都能看到汤圆细嫩的皮肤;几乎像是会呼吸一般,那么灵气逼人。
……臣已经老了。
公主殿下似乎被言丞相的表情震惊了,她自然知道言丞相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你老不老或者有没有老……于我来说,很重要么,”她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得有些
很重要么;当然重要;
当年华已逝;现在的他甚至给不起一个结发同生的承诺。
言初南背过身去,默然半晌,“公主,臣无意娶妻,若是当真要娶,也不会是殿下。像是臣与公主这般两个性格完全不符的人,是过不成日子的。”说完后,他心中微微一哂,什么时候他也会拿“过日子”的问题来搪塞问题了?他的字典里向来只有规划和目标,从来不会有不可能一词,可现在他知道当断不断,最终必然反受其乱。
“正好,本公主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不愿娶,就给本公主寻出个文采不输于你的青年才俊来,到时候本公主嫁了就是。”汤圆微抬下巴,目色微冷,淡笑着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则稳步走出去。
闻声赶来的管家看着冷着脸离开的公主殿下,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挠了挠头不得其解道:“大人……公主殿下,这、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人低叹一声,嗓音又恢复了原先的清冷:“公主殿下还是小孩子心性,过些日子就好了。”就像方才她脱口而出要嫁予他一般,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想来再过些日子她也该明白的。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言初南果然一直在留心新入朝的青年才俊,绍宣帝摸了摸刚刮干净胡子的下巴,看着言初南盯着人家少年一个劲儿的看,觉得甚是有趣。下朝后便将言丞相叫道御书房,还令人给他斟了一碗茶水。
“丞相,朕今日可是见你一直看着李秋容的儿子。”莫不是丞相好男色?
不由得绍宣帝不多想,今日早朝上的言初南实在太过怪异了,就像那些老臣给自家闺女挑女婿似的……与往常清冷的气质极其不符。
“李研竹的确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只是他的考卷微臣也曾见过,思路倒是极好的,只是文笔略粗糙,不过可堪大用。”言丞相皱了皱眉,又自顾思索起来:“不妥,总归是有瑕疵了,这样的人心思不细,只怕不太会照料人。”
绍宣帝一噎。
……请问丞相你到底在挑什么?
“如果是宋从安的话……”言丞相一个人默默思考,“也是不行的,此人才学不如李研竹,性子也过于跳脱,不是良宿。”
言初南挑挑拣拣竟是没找到一个配得上公主的人,他看向绍宣帝严肃道:“皇上,依臣看来,公主殿下的驸马人选还需谨慎些的好。”
“丞相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朕的公主是否要选驸马,只怕还得再过个几年吧。”
绍宣帝冷目一扫,心中刷刷的冒酸水,他自己的闺女捂在手心里还没捂热乎,就已经让人记挂着找驸马了?谁敢娶他的汤圆……他就……
“……”言初南面色一白,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为公主选夫,那昨日一番话,公主是为何意?
言初南想不明白,可他举得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只怕与公主的牵扯越来越多,他呼吸一窒,微微拱手:“皇上,臣要请婚假。”
……
言丞相要娶妻了。
这个消息始一冒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后整个皇宫的人都将不可思议的目光转向丞相府,言丞相不娶妻已成了一种习惯,而当这种习惯打破,几乎所有人都不适应了……当然,最不可置信的却是埋头在被窝里的汤圆。
原本已经决定要远离的,可是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心中有些难受,她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围猎时候的惊马,一会儿又想起山崖下的温馨,这么些年来,她第一次遇上一个明明是不通武艺的文弱书生,却带给她极大安全感的男人。
然而这个人,要娶妻了。
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婚的人,为什么偏在与她决裂之后就娶妻?汤圆翻过来覆过去,半夜里却睡不着。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守夜的宫女倚在床边熟睡。
汤圆坐起身,悄悄走下床,她没有点开烛火,也没有梳妆打扮,只拿了一件披风,毛绒绒的将自己裹成一团。她想走的时候,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即便这是在皇宫,即便皇宫守卫重重。可是她有父皇赐下的令牌,在这样的雨天,她挡一挡脸,也就没有人会看得清她是谁。
当落汤鸡一般**的小公主被管家带到言初南面前时,刚刚起身还穿着纯白色亵衣的丞相大人简直惊呆了。
“你来做什么!”他一把将她提进屋内,手下的肌肤冷冰冰的,他忽然想起山崖下同样冰冷的触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不小心,可这第二次却是故意为之。她难道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么?
屋里暖洋洋的,可汤圆却冷到了心里。
她冷得发抖,却依然盯着言初南的双眼:“你要娶妻,是不是?”
言初南脸色阴沉的可怕,阴沉的几乎能滴的出水来,他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妻?你喜欢她?你想娶她?不是吧!你只是因为我之前的那些话感到苦恼了,想要摆脱我?言初南,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可你若是厌烦我,直说便是,何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把你自己擦干。”他神色清冷,递过一方白色的浴巾。
“我只是来要一个答案,你若说讨厌我,我便走。日后,不管你要娶哪家小姐,我都不会再来无理取闹。”汤圆倔强的抿着嘴,她身子微微颤抖,唇色发白,头发贴在脸上,娇艳的脸上神色无措。
言初南却觉心口微疼,既是心疼,也是不甘,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不想知道,有那么一刻,他也是欣喜的。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
汤圆看着他,心头一酸,大颗泪珠落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抹了两把,还是止不住哭得厉害。
“你哭甚么。”
“你说自己老了,也不过是借口而已,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哪管她是老是少?若是我的话,怎会因为年岁之差而将自己喜欢的人送给别人?想来这不过是你讨厌我的说辞而已,我竟还当了真……好了,我回去以后就找父皇,要他给我指李研竹嫁了,也好遂了你的愿,从此各不相干!”
“闭嘴!”言初南扣住她手腕,将她按倒在床上,掀开被子往上一裹:“这么冷的天也敢淋雨,你不要命了么?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容不得你自己糟蹋!”
“你……”
“我没有讨厌你。”言初南的声音突然放缓了许多,他怔怔道:“我比你大了远超二十岁,你不过才十五之龄,你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我娶了公主,倘若有一日寿命所限,我不在了,你却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公主,请不要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
“那你喜欢我么?”汤圆缩在被子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他,琉璃一样璀璨。
言初南笑了笑:“喜欢。”
“所以你不会娶别人?”
“我本就没想要娶什么人。”言初南顿了顿,有些无奈于消息传播的歪曲方向:“请婚假,并不一定要真的成亲。”他只是想多点时间休憩一番罢了,想来绍宣帝也不会追究他到底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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