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你,只是跟你做笔交易。”
“你休想!”汗水湿了前额的头发,跟油污混在一起成绺的黏在脸上,但小肯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却依旧像一个骄傲的骑士,“我不怕死,也不怕被囚禁,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丧失自己的尊严。我不会跟你做交易的,你死心吧!”
“啧啧啧,”伯爵夫人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又盯着他的嘴,“我看你浑身上下就舌头最不重要,说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留着何用,割下来吧。”说完她挥挥手,两个侍卫走上前按住小肯特的脑袋,另一个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
年轻人眼中起先十分慌乱,企图挣扎,但转瞬后却又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头却高昂着,不失他所谓的尊严。
莉亚摆摆手,两个侍卫就放开了他。“既然你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舌头,那割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算了,你不肯合作的话,我就找你的父亲好了,我相信肯特伯爵一定比你识时务,是懂得珍惜眼前利益的。”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小肯特睁开眼激动地说:“父亲大人自幼教导我,肯特家的人可以流血、流汗,就是不能流泪和做软骨头,他不会答应你的交易,而且他还会杀了你的使者,你别痴心妄想了!”
“这样啊,”莉亚摸了摸鼻子,“那就算了吧。”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留小肯特一人在牢房里呆愣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无法成功咯?”里奥跟在伯爵夫人身后,边走边道:“听小肯特的话,肯特伯爵十分硬气,是不可能被我们胁迫向我们妥协的。”
“哦,别扯了,”莉亚侧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老肯特若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当初怎么没想过给他的前任报仇,闷不吭声这么多年都蜷缩在领地内不敢跃过哨兵岭半步?!”说他是软骨头,软骨头都会觉得被羞辱了好吗?!
莉亚如今已听说了不少她丈夫当年的恐怖事迹,什么杀的肯特郡原来的领主家鸡犬不留,虽说这块地是乌拉诺斯国王后来赐给了肯特的,但目的也存着防范诺丁汉、甚至支持他双方掐一掐的意思。可老肯特却没这份胆气,心惊胆战的过了这么多年,连个屁都不敢朝诺丁郡放。这回要不是王储明确下令,他儿子又骄傲自负、自以为善战,还有另外两家人马呼应,老肯特是打死都不敢派兵的。
“这小子之所以反驳的这么快情绪这么激动,就是因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爹是个脓包,他还真有点儿你们蠢呆傻的骑士精神,生怕他老子受我们胁迫,做出所谓背叛领主、有辱家族声誉的事情来。”
里奥很自觉地憋住了涌到嘴边的话,心说我们才不是什么蠢呆傻呢!又听领主夫人接着道:“不过有一点儿已经可以肯定,小肯特跟他父亲感情不错,从另外几个俘虏口中我们也听说了,老肯特十分看重他这个独子。也是,歹竹出好笋,怎么可能不多喜爱几分。那这事儿就好办啦。”
话音落地,两人已走上二楼,推开书房房门。“写好了?”伯爵夫人问她的骑士。
威尔点点头,把手中的羊皮纸递给她,其实字儿不多,内容也简练直白:只要乌拉诺斯人再敢翻过哨兵岭来到诺丁郡领内,来一个,我就送你件礼物,来俩,我就送你一对,反正成本也不高,都出自你儿子身上。
“很好,”莉亚看完,扭头又对侍卫长道:“东西也准备好啦?”
巴尔克把手中的木盒子递上来,开启盒盖朝伯爵夫人展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躺在铺了草灰的盒子中央。
莉亚撇撇嘴,见惯了血腥跟残肢,她对这早就不恶心了。她把羊皮卷重新折好,放进木盒子里,吩咐侍卫长:“派人给肯特伯爵送过去。”
巴尔克领命离开。
“我不太明白,”里奥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您要威胁肯特伯爵,为,为什么砍掉贝里伯爵的手指?”盒子里的当然不是他们才见过面的小肯特的手指,而是据说已经饿没半条命的贝里伯爵。
“想要得到先得付出,贝里伯爵想要我诺丁堡的一块面包,他总得拿出点儿等价交换物吧。”
伯爵夫人的回答令侍从咋舌,一根手指换块面包,代价何其大。“可是,既然不是他儿子的手指,老肯特怎么会屈服?”
说你呆你还不承认?!莉亚朝威尔挥挥手,后者心领神会的伸出一只手,又朝里奥也招招手,“把手伸过来。”
侍从听话照做,两只手摆在一起。伯爵夫人问:“你跟威尔的手指,有什么区别?”
里奥仔细看了半天,“我的比较长,他的比较粗。”
呆萌帝!!!莉亚没好气儿的说:“你把你们俩的手指摆在一起比较半天,才得出这么个不是结论的结论,你以为肯特伯爵打开盒子看到个血淋淋的手指,能够认出那是不是属于他儿子的?!只要是根手指就行了,管他是谁的。”她摊摊手,坦白道:“跟小肯特比起来,我看贝里伯爵更不顺眼。”所以,倒霉的只能是他咯!
里奥看看领主夫人,惭愧地垂下头。为什么,他已经耳濡目染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学会奸诈呢,实在是太失败了……
肯特家族的领地在乌拉诺斯王国最东南角,隔着长长的哨兵岭跟诺丁郡紧密相连,可以这么说,除非乌拉诺斯军队取道奥丁的格欧费领内,否则他们不可能不穿过肯特郡直接进入诺丁。而有了儿子做人质,肯特伯爵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诺丁人拖延,就算他们的王储强制发兵,他也会提前放出风声来,以保儿子的小命儿。他想要的是活蹦乱跳的继承人,可不是七零八落的残肢。
至于乌拉诺斯人会不会真的取道格欧费跟王城军一起进攻诺丁郡,就不是伯爵夫人现在能操心的了,她丈夫此刻正驻守那里,如果乌拉诺斯人真的再度发兵,莉亚能做的,也只是守好诺丁城,解除乔治的后顾之忧。
可在亚美这片大陆上,觊觎着奥丁这块无王肥肉的,并非只有乌拉诺斯人。
四天前,一小队骑兵从诺丁汉的封臣布雷恩男爵领地出发,一路疾驰向诺丁郡西部边界狂奔。他们将为伯爵大人带来一个揪心的坏消息——斯卡提的船队,已在奥斯海峡对岸集结。
、第71章
映透半片夜空的红光下,一抹金芒直冲他面前而来。
“你出卖我!”那人在夜色下怒吼;在城墙上怒吼;在十几个骑士的禁锢下挣扎着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她给了你些什么?!你是我兄弟;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可以把后背放心交托的兄弟,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卖我?!”
一声声怒斥回荡在耳际;犹如一条条长鞭;抽打在自己的心上;拷问着自己的良心。可他能说什么呢?“那是因为你幼稚;”他只能说:“她是个野种;而你;也不过是个孽种罢了。”他双眸紧紧盯着金发骑士,眼底闪烁着由血和火染成的红光,“我只会支持,能够登上王位的那个。”
话音刚落之际,那人的左胸上已插|入一柄匕首。他右手握着木柄,用力一拧,看到对方凸出的眼珠和渐渐涣散的神智,松开手,任由手下把那人抛入城墙下。金芒如一道抛物线在夜空中划过,噗通声后,落入护城河中……
费迪南猛然睁开眼,嚯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是这个梦,自从那晚过后,他差不多每隔两三晚都要做一次梦,画面清晰可见仿佛就在昨天。他想这一辈子他可能都要被这个梦缠绕了,毕竟,亲手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不管从良心上还是从感受上,都不是件能够轻易获得解脱的事。他不由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剧烈地跳动,所以,他确实是有心的。
“怎么了?”身后的女声传来,紧接着,另外两只手也抚上了他的胸膛,手臂自他腋下穿过,修长的手指在他胸肌上勾勾画画。“你也会做恶梦?”女人湿热的气息喷在他肩膀上,调笑声从黑暗中传来。
费迪南自嘲一笑,“坏事干多了,总是会做恶梦的。”
“哦?”柔软的娇躯转到他面前,双膝跪床双手捧着他的面颊,“你都干了,什么坏事儿了?”她白花花的胸膛袒露在人眼前,才真是一副,想要勾人干坏事的模样。
可出乎她预料的,情人竟然不为所动。费迪南偏转过头,透过掀开一角的帐帘,望着外面漆黑的营地。他干的坏事儿还少吗,骑士团三大规定,守贞、守贫、服从。第一条,他左手勾住女人的细腰,把她拉近紧贴着他的胸膛,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第二条,呵,他从来就没真正守过;而第三条,服从,他真正服从的又是谁呢?
“不用担心,”女人似乎误解了他此刻的沉默,她揉着他细密柔软的长发,将他的头埋在她的胸口,“明天傍晚时分,我们就能进入我外祖父的领地了。等跟伊迪舅舅的骑兵汇合,诺丁郡纵号称兵强马壮,也敌不过我们人数是他的两倍,而且,不是还有你们的人马在海边骚扰吗?”
呵,外祖父、舅舅,费迪南低垂了头,忍着没有嘲笑出声,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亏得她现在还能叫得这么亲热。不过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倒是挺佩服尤菲米亚的,论及厚颜无耻、不择手段,他总觉得自己还差了对方一大截。可不管怎么说,她说得对,自己跟她,已经拴在一条绳子上了。我们的人马啊……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可要认真回答我。”
“说,”骑士头也没抬。
尤菲米亚眼珠微转,“为什么你那么痛快的放弃了约翰,转而支持我?”
为什么?费迪南轻轻一笑,张口含住了她胸口的一颗蓓蕾,用力咬了咬。“你说呢?”他拧腰将对方重新压在身下,抓起她的两条腿再次进入了她。
不管为了什么,都不是为了你。
佩恩斯家族,跟奥丁的格欧费、诺丁汉等老牌贵族一样,在斯卡提王国也是个古老而尊贵的家族,那正是费迪南的姓氏,费迪南·佩恩斯。而他显赫的出身并不止如此,他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王室的血脉,他的祖母是国王腓力的姑妈,斯卡提尊贵的公主。可从费迪南懂事起他就清楚,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