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随笑笑,挑了个大的扔给他,苏湛伸手一抄,将地瓜抄到手上,只觉得地瓜松软无比,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他吃了一个,更觉得饿,看到桌子上还有几个,而徐秋随到山洞旁边的清泉洗手去了,于是又拿了一个来吃,连吃了好几个才觉得饱了。正有些口渴,徐秋随正端了茶水从门外进来。茶壶杯子都是捏土烧成,颇为粗陋,但是热气腾腾的茶冲散了初冬的几分寒冷,苏湛手里捧着徐秋随递过来的茶,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
徐秋随看到他愉悦的表情,也不由微笑起来,想了想,又问道:“我看这几天恐怕要下雪,到时大雪封山,在这山洞中恐怕是太冷了,我们……一起搬到木屋里吧?木屋我已建好了,就差几个符阵,要用法力加持……”
“你自己搬吧,我没兴趣。”苏湛迅速喝了茶,将杯子放到桌上,“法力的事,你就不要想着恢复了。除非你离开北山。”
一丝黯然之色在徐秋随眼里稍纵即逝,他很快就打起精神,首家:“屋里做了炕,冬天会很暖和的,如果你住着觉得不舒服,再搬出来也无妨。那符阵你便帮我设了罢,做为报酬,我给你做一个月的饭,怎么样?”
苏湛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这个妖怪伺候人是很有一套的,只要他不逾越,还勉强可以忍受。
第二章 同修
耗费了一个多月建造的木屋并不大,除了客厅和厨房外,只有一间卧房。房子的顶上铺了厚厚的茅草用于遮雨,旁边还用短木围了围栏。围栏里还摆了木桌木椅。在木屋的东侧,是用长竹筒引来的山泉水,那竹筒中间已被掏空,下面用支架支撑,十分雅致。那中是苏湛原先洞穴旁边的那条山泉水,显然是考虑到他的习惯。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苏湛站在木屋外,凌厉的目光抄向旁边的徐秋随。被封了法力,不可能在一个月之间做这么事。除非另有帮手。
徐秋随讪讪地道:“我教了北山的几个小精怪几个小法术,所以他们帮我做点粗活,不过大部分还是我做的。”他怕苏湛笑他居功自傲,连忙辩解着。
“才来没几天,你就和北山的妖怪打好交道了,不简单嘛。”苏湛的声音有点阴森,“再过几年,这里是不是也要变成终南山的地界了?”
徐秋随这才明白苏湛对他起了防备心,苦笑道:“如果你不愿意,以后我就不和他们说话就是了。”
苏湛淡淡地道:“这北山上,不服我的都被杀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徐秋随也没害怕的意思,微笑道:“怪不得北山上这么安静。”
“你再顶嘴,我就烧了你的屋子!”
徐秋随笑了笑,走到木屋前推开了大门:“来看看有什么地方要改动的,等明年开了春我就修修。”
苏湛哼了声:“我看这里全都要修。”
徐秋随笑得有些无奈,转了话题道:“既然迁了新居,今晚就庆贺一下,多做几个菜吧?”
苏湛原本想说“有什么好庆贺的”,但想了想,又想:“要做你自己做!”
徐秋随又笑了。他原本长得就英俊,这一笑自然显得十分迷人,可是看在苏湛眼里,却显得十分可恶:“你……”
没等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徐秋随已道:“房子四周可能要放设离火符和辟易阵,你去看看放在哪里比较好吧。过几天就下雪了,到时别让雪压塌了房子,被别的妖精看到了,说我们两个大妖还做蠢事,那可就糟糕了。”
照他们的约定,徐秋随要给他做一月的饭,他才给徐秋随设符阵的,但徐秋随的理由又让人无从反对。苏湛原本不想听他使唤,但想到被那些一直看不起的妖怪嘲笑,又觉得十分不忿,若不是徐秋随拿食物利诱他,他怎么会上徐秋随的恶当?
苏湛心下冷笑,他当然不会让徐秋随这么得意。既然他喜欢做饭,就让他做到累死好了。苏湛发了狠,晚上吃了一只烤野猪,原本还想再刁徐秋随,让他多做多几个菜,但烤野猪的味道实在太好,酥香脆嫩,色泽泛黄,让他停不下口。他吃下一只后才发觉吃得太饱,饱得让他开始有些犯困。
“想睡就去睡吧,桌子我来收拾。”
“当然是你收拾,难道还是我吗?”苏湛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对了,床是我的,今晚你睡地上!”
第一次入住的蛇妖宣布了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所有权。徐秋随只能报之以苦笑。炕上是早就烧暖了的,睡在旁边也不会觉得太冷。
他收拾了桌子,又关好了门窗。天阴阴的,看样子不用等着过几天,今天晚上就会下雪。他检查好了门窗,又去看了苏湛新设的符阵,位置不对的地方悄悄移了一点。苏湛的符阵术法十分高明,但是经验上还是少了些,等再过段时间,他法力精进的时候,自然会有所领悟。他回到卧房,看到苏湛懒懒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便知他是吃撑了肚子,心里暗暗好笑,也不也去惹他,免得他又要生气。
他到后院抱了一堆茅草,铺在地上,又将外衣解下来,铺到茅草上,这才裹了被子睡了。这一夜果然下了雪,山上已无动物的脚步声,只听到簌簌的雪落在地上,显得更为静谧。他身上的法力大阗被封住,难以御寒,晚上归例被冻醒的时候,感到身上被绳索缠得很紧,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脸上。
他吃了一惊,立刻惊醒了。只见一条浑身翠绿的大蛇缠在自己身上,蛇头就贴在自己的脸上,睡得十分香甜。
原来苏湛吃得太饱,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变了原形在床上游来游去。但炕上的温度对他来说,又稍热了些,他更迷迷糊糊地游到一个温度适宜的身体,便缠了上来。
尽管徐秋随修成人身已有多年,但对天敌的恐惧是植在心底的,以前苏湛是人形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苏湛恢复了原形,那种恐惧便从心底漫溢而出,想到苏湛此时睡得极熟,若是不慎吵醒了他,他半睡半醒间,一口便把自己吞了,他便不由得浑身发抖,连动也不能动。
他的颤抖似乎让苏湛很是不适,在他身上勒得更紧,蛇头在他脸上蹭了蹭,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睁开了眼睛,绿幽幽的两点光芒在黑夜更为明显,徐秋随浑身颤抖,嘴唇发白,往日的山主气势消失殆尽,勉强笑道:“苏湛,你醒了么?能不能……移开一点?”苏湛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眼下是什么情形。他恶意地吐着信子,在徐秋随脸上舔来舔去:
“你就这么害怕?”
“即使是人,也、也会害怕的。”徐秋随勉强自己镇定心神说道。
“是吗?可是你不是普通人吗?居然还在发抖。”似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苏湛开心地在徐秋随身上游来游去。
冷汗从他背脊上渗出,很快就将里衣湿了一片,额头上也有冷汗不断的冒出来:“别这样……苏湛……”
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此时不能用法力维持人身,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吓出原形。因为尾巴已经快露出来了。
缠在他身体上的苏湛显然最先发现这点,不满地吐着信子:“别露出你那难看的原形!你要是敢露出原形,我就一口吃了你!”
“可是好紧……”他快喘不过气了。
“你不是你喜欢我,嫁给我了吗?连我的蛇身都接受不了,还谈什么嫁给我?”苏湛恶意地用信子轻触他的嘴唇。
如果这是亲吻的话,恐怕天底下大半的情侣都要心力交瘁而死掉。徐秋随勉强自己挤出笑容,颤声道:“我只是有点怕,并不是……不能接受。”
“既然怕,何必勉强?”苏湛有些奇怪,但像是上了瘾一般,在徐秋随的身上磨蹭着,不肯下来。
“因为我喜欢你,苏湛……我喜欢你……”他被吓傻了,几乎只是喃喃地,却不敢尖叫,面对蛇头近距离的接触,脑海一片空白,瞳孔焦距都对不准了。
“喜欢?喜欢是什么?你说了很次说喜欢我,却从来不说喜欢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同类。”苏湛想了一会儿,却没发现回答,奇怪地看向他,却发现他已被吓晕了。
“真是没用啊,这样都能被吓晕。”苏湛自言自语,恢复了人身,躺倒在他身旁。茅草的感觉并不舒适,比苏湛洞里的石床还难受,倒是徐秋随的皮肤很好摸,头发也很柔软,吓得苍白的脸色也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徐秋随真是个奇怪的妖怪。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死要命贴上来。或许妖怪之所以叫妖怪,就是因为都很怪吧。即使徐秋随的外表能变得和人一模一样,但他的心思比人还要琢磨不透。
冬天是一个令蛇感到厌倦的季节,苏湛心血来潮时会跟着徐秋随去打猎,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呆在屋里,有时修炼,有时游荡,有时吃饭。不过最让他乐此不疲还是变成原形挂在门上,等徐秋随回家时,便从房门顶上吊下来,吓他一跳。
徐秋随开始时吓得面容失色,但过不多久,似乎也就习惯,即使脸色苍白,浑身僵硬,也能将他小心地从身上捉下来,放回床上。
这一片灵山地界离俗世有千里之遥,徐秋随法力不足,不能到俗世购买平日所需,于是就在这片山林中寻找食材。
严冬很快就要到了,能找到的食材并不多,有时只能打到一只野兔,或是从松鼠的洞里挖出储存的榛子松子,甚至是石头缝下藏着的石峰蜂蜜。每当找到一点食物,都会让他十分高兴。
好在两个人都是妖怪,即使没有吃的也能过日子,在没食物的时候,苏湛虽然失望,但也不会抱怨。
其实有没有吃的他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做得好不好吃。徐秋随原本厨艺只是中上,但在苏湛的百般挑剔之下,厨艺节节攀升。
漫漫严冬过去,当结了冰的山泉再次流淌时,苏湛也发觉自己的精力也在渐渐苏醒。
自从他修炼的时候起,就没再接触过同类的雌性,并不是因为他一心向道,而只是他无论原形还是人身的相貌,都远胜同类许多,在求偶上自然不大积极,别的妖怪对他敬畏有加,也不敢来招惹他。
如今和徐秋随朝夕相处,共在一个屋檐下,徐秋随又甘愿以他的姬妾自居,他自不必客气地享用了,而且徐秋随被封住法力,当然十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