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徐大脑袋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皇上的表情,执行皇上的命令,并手脚哆嗦的拖出了因阵前醉酒而奏报不清的李广四,并亲眼看着一个锦衣卫绣春刀刀起刀落,他的同乡兼上司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身首异处,血溅到徐大脑袋的脸上战袍上,徐大脑袋石化了良久。
徐大脑袋一屁股做到了李广四给他做热的千户的椅子上。
从此,徐大脑袋拒绝回忆这段。
徐大脑袋倒不是愧对李广四,而是一想及皇上眯眯眼的神情铁汉子徐大脑袋就想被生生的扒了一层皮。
蓝熙书单指挠着下巴,抽了一下鼻子,像是自言自语:“就我们这几根葱。”
哥几个面面相觑,不知一向嚣张惯了的蓝熙书话里何以如此贬低自己。
哥几个一向以精英自居的。
再回首,旋风一样逼近的人马看清了运动的大体轮廓,碗口大的铁蹄扬雪呼呼,马肚子贴着雪地见人不见马,那速度如山洪倾泄。
自知之明!哥几个咬牙没一个接茬的,井貌安挠挠头,看了一眼丁哑,丁哑咬紧了下唇楞没侧眼。
“快点儿拿主意啊哥,那个徐什么的搞不好两碰头了。”蓝熙文有点小焦急的发言,足靴顿地,揪着蓝熙书的袖子晃了几晃。
哥几个都跟着蓝熙文颠脚抻长脖子张望,徐娘不老的队伍被鸡头山遮住了,不过,掐时间也差不多快拐过来了。
哥几个的心揪了起来。
蓝熙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啃着手指关节不回答。
“三少!啥情况啊!”。胡大疙瘩手脚并用匍匐前进在距离哥几个半身高的地方,有点上不来下不去的小尴尬。胡大疙瘩撅着大屁股,双手紧紧抱住一块让他倍感坎坷的石坎儿,巴巴的眼神看着哥几个,额头三道深刻的抬头纹,指望有谁关键时候拉他关键一把,那怕伸一条腿也成啊!
哥几个都看了一眼他那个难拿的架势,但都没搭理他。
不是懒得搭理,是真没心情真没功夫搭理他。
“甭上来了,待会儿下去也费劲!”耗子头也不回的来一句,看他那费力劲儿的耗子是真心实意的为胡大疙瘩着想。
“三少!”真不知道蓝熙书是真思考还是耍酷,丁哑有点儿急了,叮了一句“怎么办?眨眼就冲这儿来了!”
“冲我们来的啊!”井貌安忍不住白痴的哆嗦了一句,颤抖的尾音彻底露怯了,井貌安自己觉得都特别刺耳。
“你脸大啊!”丁哑给他一眉头,眼睛快速的不露痕迹的焦点了一下身旁的蓝熙文,蓝熙文指绕耳边发,看不到具体表情,只看见她一瞬不瞬的长睫毛。
蓝熙书的手掌紧紧的揽着蓝熙文的肩膀。
蓝熙书侧眼扭脸从井貌安开始环视了一圈儿哥几个。
井貌安下意识的用手捏了自己的脖孑,并快速的瞄了一眼身旁的蓝熙文。
蓝熙文看着自远坡滚滚而来人马,大眼晴瞪的滴溜圆,看不出惧意,竟一脸的新奇,手捋着刘海一边倒,就象在无比认真看着戏台。
井貌安为刚才自己表现出来的惧意本来小有羞惭,有了蓝熙文的对照恨下不得把脑袋塞到裤裆里,看没人反应,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蓝熙书把目光落到撅着大屁股奋力登山的胡大疙瘩身上。
哥几个不知蓝熙书在打什么主意,一起看着爬的起劲儿的胡大疙瘩,真是残忍,哥几个光看没打算帮忙。
蓝熙文飞扬的发梢拂过井貌安肩膀,井貌安都半身不髓了。庆幸刚才底虚白痴的话设被蓝熙文入耳,要不然情何以堪!
“很显然这队人人马是有备而来,他们避开大同偏头关这些军防重地,斜插过哈哈岭,目的地鹰镇和虎牙口,鹰镇是方圆百里的百货集散地,而虎牙口因东胜卫曾在歧驻防很久,附近的富户集中,囤粮可观。而且,最重要的是———”蓝熙书略有迟疑的打住下文,他一直秘密负责锦衣卫安插在两地喑桩的情报联通。对于两地的民生壮况,私盐铁器的贩卖走私都了若指掌,当然这些只有夏十榆知道,哥几个知之不洋,就知道蓝熙书比他们都忙。隐藏的都深,没办法,能力在那摆着呢!
第十二章 私心不得
“更重要的是今冬配给龙门所和哈哈岭的被服粮秣饷银一应供给昨晚应该押送至胜卫仓了。”
胜卫仓距虎牙口也就五里里之遥。
这是机密,除了夏十榆和郑大脑袋其他人等都不应该知晓的机密,蓝熙书知道并不奇怪,虽然蓝熙书只是个提不起来名号的总旗,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并参与哥几个都不知道的机密。
“巧合吗?”丁哑虽然是质疑的口气,但却不是质疑的表情,哥几个头皮一炸,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些人不会是流匪,性质就不一样了。
“鞑子一直有线,安插鹰镇的一个月前拔掉了,虎牙口的跟了几个可疑的但都排除,最近老大一直为这件事伤脑筋。贺老六扎进了虎牙口,跟老大打了包票的,一个月内挖出那个暗桩。”
蓝熙书没说哥几个也知道贺老六这是成心和他蓝熙书较劲。
其他的不知道,丁哑最清楚,鹰镇的暗桩还是丁哑跟着蓝熙书去拔的,那个家伙拿钱买命,命没买到,着实让哥几个肥了一阵子。
关乎本职,外财入囊也是有原则底线的,这是蓝熙书定下的。
“看来贺老六还没得手!”蓝熙书毫不幸灾乐祸,表情有些忧凄,但是随即一扫而光。
“脚赶脚,都赶成块儿了。如果这些鞑子是冲着胜卫仓的供给来的,那么就绝不是这一路区区几百人马!但愿老大能———”
蓝熙书忽然打住嘴,多此一句,自己是夏十榆一手调教出来的,自己都想到了,老大岂会不知。
哥几个屏住呼吸,远处马蹄如雷,喊杀声闻,扇面铺展的队形在疾奔中收敛,速度将杀气打磨的更锐利。
经蓝熙书一说,哥几个也都觉得这么精悍奔马有序的人马不像流匪之类。
隐约有几根旌旗拐出鸡头山脚,立马停滞了,旗杆涣散,有慌乱的迹象。
“野狐岭是必经之路!”说到这儿蓝熙书心动了一下,忽然的快意促使一个计划快速成形。
蓝熙书脑际飞速的拼图,各种线头一交搭,忽然就觉得说不定是个难得的机会。
这股鞑子虽然凭借良马奔袭冲过驻军防线,这样明显路线企图昭然,鞑子屡年犯边,每年冬天小规模拉锯战不断,皇上几次亲征下来,虽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但终究治标不治本,鞑子有心复元不假,更重要的也是生计问题。
针对这些,边地防御重点就是针对北元残部,北元残部四分五裂,鞑靼的野心盖过了瓦刺,夏十榆的研究也重心在鞑靼,对于鞑靼来犯的入口,退路夏十榆曾就数种可能和郑大脑袋反复商榷,应对之策可谓万全,为郑大脑袋上报宣府,总兵府嘉奖令前不久到达龙门所,把个郑大脑袋牛逼的不行,为此和夏十榆称兄道弟热乎的让夏十榆苦笑不已,为此深知内情的蓝熙书很替夏十榆心理不平衡,而夏十榆却不以为意,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命啊!
丁哑会意蓝熙书的眼神闪亮了一下,中间的蓝熙文大幅度的点头,好像丁哑和蓝熙甘心有灵犀的眼神被她破解了,蓝熙文眯眯眼牵牵好看的嘴角并未多嘴。
真是个灵慧深藏的女孩儿!丁哑心里赞了一声,强制自己把目光移开。
“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哥几个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机灵点儿,这可不是王小小那帮鸟人操练。”蓝熙书忽然幽默了一把。
说到英雄救美,井貌安看了一眼不停揉耳朵的蓝熙文,一时间热血沸腾。
“徐娘不老啊!”蓝熙书瞪了井貌安一眼,把蓝熙文揽紧了。
闻听徐娘不老,耗子和井貌安齐作呕吐妆。
丁哑食指戳眉心,忍住笑意,不经意一转眸,正遭遇蓝熙文懵懂不解的亮眸,那般清澈。
蓝熙文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左右看顾不知所指何人,蓝书摸鼻子,井貌安捂嘴,丁哑难得的展颜一笑,只有耗子和她一样一脸茫然。
“向胖子!”蓝熙书喊着胡大疙瘩却抓紧了蓝坚文的小手,胡大疙瘩费劲八拉的刚爬上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石坎儿,呼吃带喘却异常亢奋应了一声。
终于上来了,终于看清了,我的亲娘啊!胡大疙瘩大手揪紧了耗子的小身板,耗子运气使劲儿挺着。
“你马上带四少赶往龙门所,让郑大脑袋火速驰援,徐娘不老要是死在这儿,不论是郑大脑袋还是我们老大,都没好日子过!”蓝熙书心里明镜一样,此时的龙门所早人喊马嘶,先锋出发了,以郑大脑袋的火上房脾气,再加上夏十榆精准的对局势的判断,说不定就要了,等胡大疙瘩送到信儿,黄爪菜都凉了,但这是唯一合理的把房子带离战场的借口了,蓝熙书有了私心,他不能让房子有什么闪失,房子不光是那老头的心头肉,也是他的心尖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光老头会吃了他,从来对他不善哉的老尼会拆了他,就他自己也难以放过自己,在蓝熙书心里,房子的安危比天大。
胡大疙瘩没反应过来,张着O型嘴,打起了楞神,但蓝熙文反应过来了,她的反应甚至超过了蓝熙书的反应,小手滑出了蓝坚熙书的掌握,蓝熙书兜身反手也只触到了蓝熙文的衣角,紧接着井貌安耗孑都成了她的挡箭牌,“房子!”蓝熙书大喝之时,蓝熙文如展冀滑翔的穿林之雀,路过了胡大疙瘩,胡大疙瘩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踏脚石。
“胖哥!借光!”语音未落,蓝熙文己稳落在枣红马光溜溜的马背上,飘飘的发梢不停的拂掠过额头脸颊,明眸在发隙间铿锵的穿透力震撼人心:“哥,我要和你并肩杀敌,房子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怕,我也能保护自己,不会成为你们任何人的包附的。”
“房子!这不是儿戏!”蓝熙书顾不得许多,一滑步冲到胡大疙瘩跟前,手一搭胡大疙瘩的肩膀,纵身下坡,呼啦啦,哥几个反应过来了,纷纷效仿,胡大疙瘩被接二连三的路过,眼花缭乱外带晕头转向,噗通,一个大屁股墩倒着出溜下坡,叽里咕噜,速度也不比哥几个慢多少,真是上去的慢下来的倒快啊。
一颗老槐接住胡大疙瘩,胡大疙瘩捂着胯下咧着大嘴岔子在雪窝里楞没动弹。
吸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