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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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镜-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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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的闇魔合上泥金扇散了水龙,邪魅面容带着几丝恍然回到岸边,摇了摇首。

逼他出手分心,削弱他的结界之力后趁机随风遁去……公主殿下,你这是跟谁学的?唉,怎地连跟他叙叙旧谈谈心也不愿呢?好歹他是唯一回应她心愿的魔,竟连这点情分也不念。

原本的计划里,他的公主殿下应该很乐意听到他能使秋韵复活的建议,然后就听从他的话,看到秋韵“复活”,心满意足地乖乖交出他们说定的报酬。

他没想到,当年那个毫不犹豫就与他说定了契约的公主殿下,清醒得这般快。过去的那些契约者,无论心愿能否实现,都会苦苦求着他,即使他在不能办到之下只给一个虚幻的“实现”,他们也毫不在乎地享受那虚幻的果实,然后在心满意足之际,让他轻轻松松取走他该得的报酬。

“不愧是‘镜持’么?”闇魔自言自语着,微微眯起了眼,“清明如镜……教我如何放得下你呵。

你这样的契约者,珍贵得很呵……”没有杂念的心思,没有世俗的欲望,美丽得让魔也想要私藏起来的冰冷纯净,却又带着累累伤痕的黑暗灵魂……单纯与复杂融为一体的少女,这世间除了她,还能找到几个?他怎能不抓紧些!

顺着风一气飞出百余里她才停下脚步,悄然落在一户高楼翘起的檐角上。

低估了闇魔的固执。以后须得更小心了,他不似那些眼线那般好打发,若真发了狠来硬的,她不是对手。虽然并不很珍惜这条命,但也不想就这么拱手送给一只魔当点心。

想到闇魔,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那个契约。她的心愿是护住娘亲永久平安,他于是说要她的性命和魂魄,她没怎么犹豫便应允了。可是,契约终止在那个深夜……

吐出口气压下满心纷乱,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仔细想了想,决定找人烟稀少之处游走。魔类嗜欲,人心和欲望愈是复杂之处,对于他们愈是舒适难舍,她得避开那些热闹的大城镇。闇魔虽似是很“看重”她,但还不至于为了抓她就放弃更多寻找契约者、玩弄人心的机会。

显然,公主殿下低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在后来很长一段日子里,她不由自主过上了不断地“逃”的生活。

此时,在山间竹屋里。

“你丫的再幸灾乐祸我就把你逛窑子的事告诉军师!”

“有种就去,反正那也是你带头的。”再说进去了那些姑娘也没一个来招呼她,无聊得要死。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的火莲不在乎地挥着手,嚣张无比的脸庞明显又美了些,但那神情还是一样地讨嫌。

“……你欺负我。”怒火冲天的好汉立刻变成委委屈屈的少年,一指直指着面前的火裳少女抖啊抖,“你就是看我还没恢复就趁机欺负我!因为你知道等我恢复了就打不赢我了!卑——鄙——”

瞪着他水光潋滟的委曲样子,火莲再扔了一粒花生入口,冷嗤一声:“搞了半天,你来人间就进了戏班子是吧?也对,你这模样还不用上妆就是个倾国倾城的貌……”恶意打量他片刻,她悠然地一锤拳头加了一句,“换身衣裳还可以唱多愁多病的身。不错啊。”

顺手抄起身边椅子就想砸下去,刚把椅子举过头顶就听一声轻响。

火莲二话不说扔了手里花生跳下椅子,一掌把他推上床坐着,另一手顺势就卸了那椅子。

“你脑袋跟着身子一起破了是不?”一掌拍在他腰上,听见他龇牙咧嘴的抽气声她也没放轻一丝手劲,压根不懂得如何对待病患。

“你这……嘶!要不是我刚刚练完功……嘶嘶!”好痛!啊啊,没来得及调息就是不行,一激动竟然把筋给扭了,“轻点儿!我是扭了筋,你要把我骨头拍断呀!”

“拍断正好,你正好练易筋断骨。”听说那法子对提高修为挺快……当然,没人在旁边看着的话风险也异常的高就是了……

一边吵一边替他把筋正回来,火莲还算有良心地没再怎么嘲笑他。拉了把椅子往床边一坐,两只小修罗继续侃。

火莲告诉了他修罗界的近况。神将们伤势正在痊愈中,第五神将也还老当益壮地一边养伤一边跟其他神将联络兄弟感情,看他的样子,自动退休仍然遥遥无期;十一神将自打受伤后倍得公主关爱,夫妻俩感情似乎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据御医阁可靠消息,明年修罗族将添一名皇族小成员,修罗王正为此事到处寻找爷孙相处之道的建议。

十二神将已经可以在御医阁内外教那些小童儿射飞刀了,十神将则每隔几日在御医阁外教慕名而来的修罗们乐理。他的说法是:武艺和精神两手都要硬,才是修罗族昌盛之道。




出发

火莲还要赶回去巩固边防训练新兵,跟他聊完修罗界的情况之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去,连人间也来不及游览一回。只是走之前,她貌似关心地问了一声:“不用我帮你重布结界?”

一眼看见她那张表面写着“团结友好扶助弱势群体”实际上是想让他欠人情方便日后讨高利贷债的市侩嘴脸,他压着满腹“腾”地窜起的闷火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唉呀那怎么好意思,这种小事情我自己就能搞定……”

啧。没能抓到把柄的火莲当场收了满脸的关心温情,撇撇唇抬脚走出大门。死小子都这个情况了也不要她出手帮忙,就是说回去以后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报告:他没事,跟过去一样欠抽。

眼看着那朵火云逍逍遥遥离开了结界,他躺在床上的身子才费力地撑起,靠着墙冲着大开的门外不高不低的说了句:“要动手就快,没看见快下雨了啊?我后院衣服还没收呢!”

琉璃玉碎之声在空气中恍然掠过,他当初布下的结界再也支撑不住,破碎开来。屋外顿时热闹非凡,蠢蠢欲动的魔物和妖精向门里窥探着,不怀好意地盯上靠着墙壁软绵绵的他。

一眼瞟过去,他受不了地咬了咬牙。

那些盯着他的目光他很熟悉,所以才窝火。有把他当食物、补品和人质的就算了,为何总会有那么几个盯着他的眼神就活像是猥琐大叔盯着小姑娘?他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男子汉啊啊啊!

显然,他这个表情落在那些别有所图的目光里就变成了一种纯粹叫做“风情”的东西……杀伤力也一如既往的强大,几个刚要气势汹汹吼上一句“纳命来”的妖魔一口气硬是堵在了嗓子里,抢救不及直接倒地,被身边的竞争对手一脚踹飞。

门外妖魔一拥而入,兵刃、爪子乃至血盆大口直逼过来!

他却是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舒展一下筋骨直接跳出窗外,忙着收衣服去。

不过须臾,前院传来阵阵哀嚎,听仔细些,还是有能说话的存在。

“连环迷阵!……”

“快走!这儿有毒——”

“大哥别走——救我——”

“该死!谁让你去撞死门!?不好……阵法又变了——”

啊啊,心情爽快多了。熟练地收好衣服跳回屋里,关上大门坐回床上,开始打坐调息练习。门外的那些哀嚎惨叫,成了他练习心无外骛,凝神专注的辅助。

身手是没了,学过的阵法却不会忘记。大帅听了火莲简单到只有一句话的报告,便猜到了那小子有恃无恐的原因。

军师却很叹息:不知那小子使毒的技术有无长进?别再像过去那般拿捏不住,一用就搞得哀鸿遍野才好……

“对了,火莲。”听完报告,大帅指指站在帐外满面敬畏的两道身影:“怎么回事?”

她转头,对他们扬扬下巴,拇指朝帐内一歪,那两个修罗朝着帐内的大帅和军师躬身深施一礼,才一步步地走进来。大帅顿时眼前一亮——瞧瞧,多少年没见过这般懂礼数的修罗了?他手底下那班小鬼全被宠得过了头,实力是一个比一个强,可那态度也是一个比一个跩,越大越不可爱。

军师看了眼他们走路的模样,折扇在下巴轻轻点了两下,扬声对外头吩咐:“传军医,立刻。”

“你们是兄弟?”大帅心情很好,笑容自然也收敛了平日的威严。见他们恭谨地不敢坐,一道掌风扫去,两只修罗就乖乖坐在了旁边的兽皮软席上。

火莲拍拍他们的肩膀代答:“射越城的煜和辉,几日前跟叛军余党碰上,受了点伤。”

她没说当时她路过,正想摘几个叛军余党的脑袋去跟城主换点酒喝,一眼看见那几十个叛军,二话不说便出了手。结果……稀里糊涂地成了这兄弟俩的救命恩人。

兼职军医的副将提着药箱匆匆跑入,气息不乱地跟大帅和军师颔首微一躬身,大帅没来得及慨叹自家孩子就是没人家有礼数,军师折扇一指,他便走到兄弟俩跟前忙活起来。

北疆军里除了士兵,将领们都可自愈,几乎等同闲置的军医之职就被那群家伙一推二托地丢给了比较爱好药草医理的他,平日里也就是帮着士兵们看看伤病,跟军师探讨医毒之道。真正对付重伤大病的机会倒很少,如今一气来了两个伤员,他自然喜上眉梢,那过于热情的笑容直看得煜和辉冷汗滴滴。

军师慢条斯理地抖开折扇向大帅介绍起来:

煜和辉,射越城一带最有名的游侠兄弟,夺得过数百场民间擂台的胜利,兄弟俩的合战在民间武者中首屈一指,骨头也是出了名的硬。数年前曾考过一回西关武将,却发现考官收受贿赂,一怒之下掀了考场擂台,从此不再入场。

事情被他们闹大之后,管辖西关的将官雷厉风行地进行了大整顿,亲自押着一干涉案修罗上京请罪,自己削发代首并上了脚镣手铐,自罚俸禄十年。这场风波从头至尾都没让王出面,负责法纪的长老三两下便处理完毕。那一回,煜和辉的名字跟着那位将官一块传到了王城;但兄弟俩拒绝了将官的邀请,趁夜溜回民间做游侠去了。

看年纪,他们跟那小子差不多,但态度可要好得多。大帅欣赏地打量了一番兄弟俩,他们显然是伤了喉咙,伤口还裹着血迹斑斑的纱布,说不出话;目光始终恭谨有礼却并不畏缩卑屈,看向火莲时更多了崇敬和感激。

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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