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相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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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萦相思桥-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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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四个在我老人家这里也住喽些时候,饭钱,房钱,是不是该给?我这个粮食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地嘛!”

我由痴愣瞬间改为惊疑,不可置信地瞅着他:看起来挺慈祥威武的一老头啊,不是说曾当过将军吗?不是把我爹认成孙子了吗?第一天他见到我的时候,不还激动得抹着老眼泪吗?咋是这么一“周扒皮”呢!

老家伙一本正经地拿着欠条,高举天理人道的大旗,义正词严地逼着我签字画押后,瑞新去了如意酒楼当厨子;默言去了紫云间绣坊当童工;旭峰被“周扒皮”介绍给江陵府王大人当捕头;我更惨,“周扒皮”竟遣散了跟随他多年的唯一老管家肖爷爷,指派我给他当管家兼使唤丫头。

“你以为我想请你呀?又懒又啥子也不会做!”

“这个菜炒得太淡喽,跟你说喽好多回,老夫爱吃麻辣味!”

“哎哟喂,我说丫头,这是你给太爷爷缝的袿子啊?上下都是线头子,你要‘黑’(吓)死我哟,里头还有一根针!”

“丫头,端水来太爷爷要洗脚!”

“嘿唷,连鱼都不敢杀,啧啧,怪不得没得人要喔。”

“笨死哒,笨死哒!”

“……”

从此,我起早贪黑地干活,到了晚上上床的时候,早累趴了,直接埋头睡上。我得做一家人的饭,洗全家人的衣,打理偌大一片菜园子种菜、浇水、除草、挑粪、施肥,体力活也就算了!还得照顾老人家的精神需求:不能表现出厌倦情绪地,反复倾听他当年浴血沙场的英雄事迹;只要我稍得空闲,就得弹琴唱歌给他听,还要被一个不懂音律的人鸡蛋里挑骨头;不仅如此,最让我气极的是,竟每天逼我陪他下象棋。

“太爷爷,我不会下棋。”

“多下个几次不就会喽嘛。”

“我真不爱下这个。”

“胡说,明明是你太蠢。”

“看吧,我又‘死’了,你又不肯教我几个绝招,这样有意思吗?”

“教给你,那我老家伙以后还靠啥子混?”

“嘿嘿,我当头炮将军!”

“嗬嗬,反将!”

“我想毁一步棋!”

“世上没得回头路,免谈!”

“这样玩也没啥意思,您老总是赢不觉得无聊吗?不如我们下过瘾点儿的?”

“嗬嗬,好啊,哪么个下法?”

“这样,你就仅仅的,只让我两车,得不得行?”

“哼!上阵只有你死我亡,敌人会让你吗?我一个卒子都不得让!”

“哈哈,今天终于栽在我手上了吧,糟老头,我将将将!我将死你!”

“哈哈哈哈,好好好,马我吃喽,车我抽喽,嘿嘿,你再拿么子来将嘛?”

有时候我在想:时间咋突然走得这么快了?繁重的劳动后,一晃就是半年。

这天做完家务陪太爷爷钓鱼,坐了会儿,我愣怔着出神。

“曦儿,想啥子嘛?”

“太爷爷,我不懂。”

“看在老夫今天钓了好几条鱼的份上,权且听你说说。”

“生命是什么?”

“我说你勒个娃儿,成天在想啥子名堂嘛,命就是活起嘛。”

“那活着,又为了什么?”

“盼头。”

“那如果一个人,她已经没有盼头了,还该活下去吗?”

“你哪么个就晓得没得盼头了呢?活起才能有盼头。”

“您不懂。”

“嘿,丫头,死了就能有盼头吗?只要你活起,就能有。”

“可要是那盼头今生永远都实现不了呢?”

“世上有人能预料到明天,明年,十年后吗?”

是啊,谁能预料到呢,素意为了让我活下去,自个儿情愿服下忘忧草,素意,你是要我好好活着等你吗?

“好,那我再问你,我爹明明那么厉害,为啥您老是当我的面儿踩他呢?”

“嗬嗬,那小子本来就没啥子出息,只晓得耍威风。”

“你这老头太目中无人了,敢问现今世上还有入得了您老法眼的人么?”

“多得去喽。”

“那你说出来听听。”

“哼,丫头还莫不服气,我就随便说两个你认得地,比你爹不晓得强到哪里去喽,怎么样?”

“你倒说出来!”

“好比说那回送你过来地,云滇马锅头。”

“我阿叔?看来您不是井底老蛙。”

老头子重重“哼”了一声,翻了我一个白眼。

“要说近期嘛,有一人倒甚得老夫欣赏,你也认得。”

“谁呀?”

“我听王允翰(江陵府王大人)讲,这个人现在被贬到河中府当通判,名叫范仲淹。”

“啊?您还记得我上次跟您提过的范大哥?”

“一个小小地密阁校理(皇帝的私人文员),没有任何后台背景,竟敢不顾朝廷当下地复杂凶险,再三上奏,逼刘太后撤帘罢政,怂恿满朝众臣扶少年皇帝登台亲政,此人其忠,其义,其胆色,令老夫打心里佩服!”

我忙打听上:“您老真是,耳聪目明!嘻嘻,您就全盘跟我讲一讲嘛。”

老头子瞟了我一眼,我头一低,谁叫自己是个历史文盲,又这么喜欢听故事呢,还是关于范大哥的,这不成心搔得我心痒痒吗?

“原来,皇帝才比我大一岁呀!”

“恩,依老夫看来,勒个皇帝娃娃将来有出息。”

“他比我爹厉害?”

“你爹再厉害有啥子用?只顾个人。只有胸怀天下,心爱天下地人,才是真豪杰,真英雄!”

我呆在当场,反复咀嚼着太爷爷这句话,见他捊着白须一脸正色:“莫看年青地皇帝表面懦弱,处处被老太后制着,不信你就等起看,最多不出三年,范仲淹绝对会被皇帝调回朝廷重用,刘娥(刘太后)要不了好久还得给我下来。”

我噘起嘴双手支腮凝神打量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红润的脸庞,年老背不驼,每日傍晚还能陪旭峰练上一阵,连王大人都得隔三差五来拜访他,见面都得对他恭恭敬敬,开口闭口老将军前,老将军后的。听说他当年在战场上杀过很多凶残的辽军,这么一号江陵人人心中钦佩的老英雄,当真是“周扒皮”吗?

 第二章 白雀灵

夜里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几阵惊雷将我从睡眠中击醒,狂风把窗户掀得“啪啪”作响,好不容易暂且掩埋住的记忆再次破土而出,将我抛进冰窟和烈焰中来回煎熬。

窗户又被激烈地“哐当”了两下,猛然间房里被灌进几股凉风,那阵风让我想起一个人。恍惚中,看见他满身是血,朝我伸出手,期期艾艾地望着我:“灵曦,我好想你--”

我磕巴着牙齿身体筛上糠,爬起床往灌风的方向走去,口里叽哩咕噜念上:“为什么不逃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要跑去,你这个傻子,你哪里受伤了?别跳窗,我给你开门--”

刚拉开栓,门便被风“嘭”地荡开,狂风夹上骤雨溅着得我满身满脸,刮得衣摆呼呼直响,我伸出手顶着急风朝外面走去:“你在哪儿呢,别躲啦,我不恨你了--”终于,我终于又看见了他,他从走廊那边朝我飞快地跑来,我喜不自胜地朝他挥上手:“我就知道你没死,不会死的,你终于回来啦!”

黑暗中,那人和风一同卷了过来,他双手扶住我的肩,我不停问他,你伤哪儿了?我房里有药--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住,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又开始迷糊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我零碎地做着一个迷离的梦,在梦里,有个人对我说他今天杀了一个人,那人害死了很多无辜的女子,他便寻了个暗处直接把那人杀了,鬼都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他拉着我的手问我,这样做对吗?后来他又告诉我,杀那人的时候他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可埋尸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剥夺了一条生命,心里很矛盾……

虽是九月底,江陵的天气还是热得厉害,夏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还能记起昨晚奇怪的梦,那感觉特别的逼真。梳洗完,我提脚朝瑞新那边房里走去,张家老宅其实很大,我们四个现在都各住着一间房。

“瑞新,见到旭峰了没?”

“他房里没人吗?我不知道啊,昨晚我睡得太死,哎唷,姐,我这天天的可真是累死了。”

“这么累你还长出一身膘!”

“我不多吃点儿,哪有力气干活呀!那个老板我算是见识了,上个月我还暗暗欢喜着他总算给我涨了倍工钱,妈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让我一人干两人的活儿呀!姐,咱啥时候才能把老爷子那帐还清啊,我真累得不行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有些无奈:哎,钱哪。是啊,要是有钱,我们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小家,还可以给旭峰和瑞新娶上媳妇儿,将来也可以给我的默言留上一笔丰厚的嫁妆。人家中原人都兴这个,办婚事要办得体面风光,不像我们山里人,只要男女双方互相喜欢就行。没钱,很多人都娶不上媳妇儿;有钱,家里可以屯上十几个老婆。眼看着再过个两年,他们俩年龄都大了,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怎么办呢?若是我出去弹琴的话,那钱应该来得会快些,可素意曾说过不想我出去招蜂引蝶--我不禁气上自己,空有一身技术又有什么用呢?

默言还没睡醒,这孩子最近也是累得厉害,我坐在床边打量着我妹妹,十一岁的漂亮小姑娘,多聪明伶俐的孩子啊,老天偏偏不让她唱歌,不让她讲话,相比之下,自己不是幸运得太多吗?听说,江陵的绣娘很多,竞争激烈得很,手艺不行的,偷懒的立马卷铺盖走人,多的是有人做。她一个孩子,在那些妇女扎堆的地方,是怎么留下来的呢?

我想让我弟弟开上自己的店子,想让我妹妹简单快乐地长大,想让我家旭峰早点娶到他的“洱海姑娘”。

抢上时间把活儿干完,我跟老头请上假:“太爷爷,下午我想请半天假。”

“干啥子切(去)?”

“你莫管嘛,你要是无聊,就玩我昨天教给你的五子棋。”

“你那个太简单喽,不好耍。”

“太简单你还走不了几步就死翘翘?老实地给我待在家里琢磨,有本事赢了我再说大话。”

“哼!不就是五颗小籽籽吗?我老头还不信下不过你!”

翻来找去,这半年来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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