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两个金灿灿的饼饼:“这是卖唱的钱吗?”
我红着脸:“不是的,卖唱一文钱都没赚到,这是素意给我的。”
他认真地问我:“你见到他了?”
“嗯,他的脸变了,可我认得他的眼睛,他给我包子吃,还给我钱,送我回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好,”随即我又撕心裂肺起来:“可他为什么偏偏不认我呢!”
“他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他不喜欢我了,他不想要我,所以骗我的!没人要我了,我生不了孩子了。”
他搂过我:“胡说,他喜欢你,他要你的,真的,是他要我转告你的。”
“真的吗?”
“嗯,你为什么要去卖唱呢?”
“我想赚些钱。”
他微笑地看着我:“你想买什么吗?”
我木木地看着他:“有钱就可以给你和瑞新娶媳妇儿了。”
他身子颤了一下,轻轻拂了拂我的发:“我不娶媳妇儿。”
“为什么呢?你长大了,当大捕头,你得娶媳妇了。”
他蹙起眉头将我的手贴在他的唇边:“你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吗?我娶不了媳妇。”
如遭五雷轰顶。
他轻轻掰正我的头:“看着我,”拭掉我眼角的泪,他的目光是那么深邃,里面泛着柔和的光,就像在对一个孩子般他慢慢对我说:“不用为我难过。你不是一直问我多大吗?其实我和你是同一天出生。我的生世很复杂,一下也说不清,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你没疯,你只是躲着,不敢面对自己,面对一切罢了。你看我不活得好好的吗?你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好吗?这世上,有我,还有瑞新和默言陪着你。把段素意忘了吧,只有忘了他,你才会好起来,好吗?桂俊山没有死,他继承了蒙撒的衣钵,拥有不死之身,他和你已经没关系了。桂家寨被屠也不是你的错,那是南诏国与大理国之间的问题,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开开心心的活着,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收养很多孤儿呀,这世上比我们可怜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可以去想办法帮助他们,对不对?就像当初你救瑞新,救我,救默言那样。我们不都是你救的吗?”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原来我从来没有丝毫去了解过他。
他告诉我,默言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他说他的家族是权力的牺牲品,而与他的生世所相关的一切已经全部埋藏在汪洋大海中了。
“旭峰。”
“恩。”
“我忘不了,你不知道,我和段素意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对我来说,已经刻到骨头里了。”
“你认为,他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我相信,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忘了他。”
“是这样吗?”
“对。”
“那他以后要是记起我来了,怎么办?”
“世上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他的忘忧草。”
我一喜:“什么办法?”
“噬心蛊。世上最痛苦,最折磨人的一种法子,你想让他试吗?”
“不!”
“忘了他吧,那样,他才能没有负担,才能快乐。你不是爱他吗?爱他就应该为他着想,让他好,你不是总这样对我说吗?”
“我忘了他。”
“嗯,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你不再是沈灵曦了,你叫沈天音。”
“对,我是沈天音,我是沈越的儿子,天音公子。我可以弹琴,我不是废物,我可以赚很多钱的,可以救很多人,对不对?”
“嗯,对了。”
“旭峰,我不迷糊了,我好了,真的。”
“嗯,我不想再叫你姐姐了,行吗?”
“可我也不想叫你哥哥。”
“那我叫你天音。”
“好吧。”
“旭峰,你真伟大,为什么我一直不了解你呢?”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旭峰,你怎么这么坚强,这么聪明呢?怪不得人人都佩服你。”
“因为你啊,是你救了我,不记得了吗?是你给我感情,给我希望,我才活下去的。”
第五章 贾明自
三天后。
我正在房中练琴,默言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朝我连比带划:姐姐,一人,找,你。
正准备问她是谁找我,那人已经跟在默言后面踱了进来:服饰华贵,气宇轩昂。
请他坐下后,我倒了杯冷茶推到他面前:“你找我有事吗?”
他喝了口,苦着脸:“这不会是隔夜茶吧?”
我不悦地瞟了他一眼:“能喝不就行了,天这么热,难倒还喝开水冲泡的?”
他撇撇嘴,盖上杯盖,一眨不眨地盯了我半晌,继而嬉笑道:“原来你是女子啊,长得还这么好看,呵呵。”
我叹了口气,低头瞅了瞅身上这套仙姿飘飘的白裙:“我以后只做男子。”
“为什么呢,做女子不好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喔,对了,”我把两金饼塞给他:“这个还给你。”
他一愣,把饼饼又推给我:“你不是很缺钱吗?难道你不拿我当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他打量了我很久,突然换了一副端正的表情。我笑了笑:“怎么啦?‘贾明自’,连名字都是假的,也算拿我当朋友吗?”
他淡然一笑:“你变了。”
我对回之一笑,语气也很淡:“变成了原本的自己。”
接下来,他蹙起眉,脸上挂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全神贯注地观看我喝了口冷茶。我莞尔一笑,突然很想逗他,便当着他的面儿,再一次举杯用极缓的优雅动作,还带了点声音,再喝了一口,喝完后夸张地咂咂唇,意思是:哇,好舒服好凉快呀!
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他像个一级演员,真的,因为他现在的举止绝对称得上温文儒雅,一脸的春风和煦,目光热情又专注,声音充满磁性,全身散发着极具吸引力的魅惑:“我可以叫你曦儿吗?”
我猜,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和李元昊那种厚颜无耻的花花公子不同,他的那种魅力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似乎他自幼就生活在脂粉堆里,在女人丛中一路摸爬滚打长大的。
我读不懂他的眼神,和前几日那种淡淡的温柔不同,在他那盈光闪闪的眸子里,看不出是对我的欣赏多一些,还是挑逗多一些。我冷冷道:“不可以,我改名字了,你可以叫我天音。你呢?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的真名字,那我就称呼你为贾公子,如何?”
也许是相隔太近,又或许是我的眼睛突然清亮了很多,虽然他的嘴角仍挂着柔和的笑意,我发现他的目光却迅速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在对我观察,又似乎是在探索。
我挺直身子与他对视,因为我也很奇怪,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忽尔一笑,打趣道:“有意思,你和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我打断话头调侃他:“你的小花呢?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呀?”
他摸摸头,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嫌我太丑,又找了个俊的,一脚把我踢了,我就是因为太难过,所以才来找你诉苦的。”
我心想:装,接着再装,最好让人永远看不清你的真假,算了,我懒得跟你矫情。当下不悦道:“我觉得你的心好累,你孤独吗?”
他一脸震惊地瞅着我,显然这话是戳到他的痛处了。想了想,我收回了冰冷的语气,柔声道:“若是没事,我弹琴你听吧。”
那天我弹了很久,少了些缠绵,多了些寄情山水的悠远。他一直没有作声,等我收弦转身的时候,他的茶已经喝光了。
后来,他一直赖着不肯走,吃完了中饭又等着吃晚饭。无奈处,他倒送给我另一份惊喜,原来他这么会下棋:不仅下得巧,而且下得快,应变迅速,几乎不用时间思考,一盘棋只需极短的时间,步步紧逼,环环相扣,迫得我太爷爷只有腾挪躲闪的份,哪还有半点还手之力,最后只有缴械投降。
“贾明自,你太厉害了!将得好,将得妙,将得这老头呱呱叫!”
他脸上绽开轻松灿烂的笑容,我们击掌相庆,十分开心。
老爷子一会儿搔搔头,一会儿摸摸鼻子,两道剑眉都快并挤成了“一”字,半天举棋不定,最好还是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认了输:“没得法子,老头输喽!”
我们原本正候在那里,陶醉般欣赏我太爷爷冥思苦想时的精彩表情,没想到这比孔雀还骄傲的老头这么快就认了输,当真是一扫我这半年来在棋盘上的抑郁之气。
太爷爷捊了捊胡子,白了正在吹呼胜利的我们一眼,环手于胸:“曦儿,想不到你勒个新朋友,还真有两下子喽。嘿,我说,你叫啥子,‘假名字’?嘿嘿,勒个名字有意思!”
我转过头,和他相视一笑,见他略有些尴尬,我忙打个圆场:“不是‘贾名自’,是‘贾明’,明天的‘明’”。
吃完晚饭,我问他怎么还不走,他苦着脸认真对我说:“曦儿,我明天就要回汴京了,可能以后,最起码很长时间都来不了江陵,我今天晚上就住你家行吗?”
他非不肯叫我天音,学太爷爷一口一个“曦儿曦儿”的叫,整得我肉麻兮兮的,我也就贾明来贾明去地唤上了他。他神采飞扬地用文言文对我形容汴京是如何的大,如何的繁华,叙述的途中被我无情地打断:“能说简单点儿吗,那些词我都听不懂。”最后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汴京。
“你家原来在汴京呀?”
“嗯。”
“你家是做什么的?”
“这个,曦儿,我不能说,又不想骗你。”
“看你穿得那么阔,你家很有钱吧?是大老板吗?”
“差不多吧。”
他送给我一玫方方的玉坠子,颜色很透亮,我接过来瞧了瞧,上面不知镂的是什么花样,看了半天我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头一秒,他还喜滋滋:“曦儿,你把它收好。”却不曾料到后一秒,我连玉坠子稍带俩金饼饼一起还给了他:“谢谢,我不想要。”
他怒极地一拍桌子:“沈灵曦!早晚有一天,你哭着求着找我要!”便头也不回地从我房中扬长而去。
我以为他跟我翻了脸,拍屁股走人了,心里原本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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