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不如你先跟我说了,买杂志看。”
元冬阳点头。
宋桃之想,你说吧,说完了我也不借书你看,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坏小子。
“那后来呢?”宋桃之当起好听众,她可不象元冬阳,在听她说起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家的糗事,连“后来”都不问一句。
“后来,没什么后来啊!就是昨夜我爸在家招待卫生局的刘局长,说起小姑的婚事,刘局长好像说他们单位有位副处长去年死了老婆,虽带了个孩子,但人长得不错,脑子灵活,专业过硬,前途光明,又细心又男人,意思应该是想替我小姑介绍——”
“别说了。”宋桃之涨红了脸,若不是元冬阳一脸无辜,她真怀疑元冬阳知悉了她的真实用意。
“怎么啦?”元冬阳压低声音。
宋桃之在他耳边说,“那是赵意的爸爸。”
元冬阳挑眉。
宋桃之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赵意爸爸现在跟我小姑好呢!这事我们家人还不知道。”
元冬阳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懂了吗?”宋桃之问。
元冬阳点头,这回是真懂了。这丫头,是想拆散赵坤云和元广信本来的姻缘。是因为宋桃之小姑的缘故?元冬阳没这么肤浅,他只能往更深了的想。或许,他们婆媳关系不和,所以宋桃之不愿意元广信做她未来婆婆?或许,她只是不想赵坤云娶元广信——
元冬阳了悟,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原因。
臭丫头。
“你为什么撒谎说我姑姑给你带字典了?我怎么不记得你托付过我这件事,害得姑姑把我好一顿数落。”
宋桃之转动眼珠子,这孩子怎么又提这事了?
“都跟你说啦,是随口说的哦,就算我说了,我又没提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表哥要找的你是姑姑?”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宋桃之激动起来,如果大表哥和元广信——
天啊,宋桃之看着元冬阳,元冬阳看她,两个人都跳起来,元冬阳指着宋桃之,手指发抖,宋桃之笑起来。
这事绝对不成,元冬阳憋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好像是自己把姑姑的消息告诉宋桃之的。
元冬阳看着宋桃之的目光便很是不善。
宋桃之一想,赵伯伯和小姑的婚事还不算定,也不能掉以轻心,怎么安慰元冬阳受伤的心呢?除了给他带几本小说,也没什么能帮他的。
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赵伯伯和小姑的婚事定下来。
宋桃之的心思早不在课堂上,老师讲什么完全没在状态,突然听见余老师提她的名字,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余老师看她,她看余老师,小朋友们澄澈的目光看着宋桃之。
余老师说:“宋桃之又长个了啊,那就站着吧,站着长得高。”
宋桃之欲哭无泪,日子还怎么过啊?赶紧期末考试吧!
元冬阳拿了枝钢笔,在宋桃之的书上画了个鬼脸。宋桃之给了他一对白眼球。
元冬阳写“这事没完”。宋桃之腿肚子发抖,有点站不住了。
放学也心不在焉,那本词典也忘记在抽屉里。
宋桃之对赵意说:“我觉得应该告诉我奶奶,你爸爸和我小姑的事。”
“可是,不应该爸爸他们自己去说吗?”
“他们是大人,可能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吧!这样,下次我小姑再和你爸爸锁在房间说话,你就告诉我,我们就装作说话,让奶奶他们听见。反正迟早要结婚的,还不如早点结,我小姑手巧,做饭、织毛衣什么都会,要是当了你妈妈,你再不用做饭了。”
赵伯伯是很照顾赵意的,但一个大男人,家里家外,还有工作,还要恋爱,哪里那么多时间?所以赵意便经常自己做饭,特别是中午,赵伯伯忙了不能回家吃午饭,可不就是赵意自己做了吃?
赵意已经接受要有一个新妈妈的事实,并没有多大反抗,表示一切都听宋桃之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学,宋桃之发现抽屉里的新词典不见了。
问了元冬阳,也问了赵意,问了关系好的坐的近的同学,都说没看见。
刘文娟嚷起来,说是班里出了小偷,要搜所有人书包。宋桃之无语,坐在那里看着刘文娟比她这个当事人都积极地说着找小偷的事。
等老师来了,刘文娟第一个就站起来,报告老师班里出了小偷,宋桃之的新词典不见了。
这可是大事,这年头五讲四美是学生的基本品德,怎么能出了小偷这么个大事?昨天都传遍了,火车站出了个小偷,把元县长妹妹的钱包偷了,这事已经让县城人民觉得很丢脸了,怎么班里也出了个小小偷?
余老师决定查,狠狠地查,彻底地查。
先是关了教室的门,搜书包。
赵意是班长,自然义不容辞,他板着脸,打算亲自动手,宋桃之递给他一个纸条,赵意偷着看了,写着“让组长搜”。搜是用拼音写的,不然小朋友看不懂。
赵意懂了,便指挥四个小组长各人搜各人小组人的包。
很不幸,没包书皮的《今古传奇》被搜出来了,元冬阳一点无所谓,宋桃之可苦了脸,那是她的书啊!果然,余老师看了签名后,又让宋桃之“长个子”了,书自然是没收了。
书包全被搜了一遍,除了一些不能上课带着的乱七八糟玩意儿,比方说画片,玻璃球,橡皮筋,瓦块,零食之类,倒没什么碍眼的。
余老师又叫了昨天的值日生谈话。谈完又找几个晚走的同学谈话。再找班长、小组长谈话。
最后目标锁定在杨松身上。
宋桃之看着杨松那张黑黑的小脸,看着他眼底的惶恐与不安,孩童纯净的目光里满是愤怒,她心软了,刚想举手,旁边的元冬阳站起来,“老师,字典是我拿走的。我姑姑让我送给宋桃之,我不想送,所以偷偷拿回家了。”
☆、事发
字典当然不是杨松偷的,也不是元冬阳偷的。
这成了一段公案。
宋桃之站着,元冬阳坐着。宋桃之愤愤地想,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特权阶层,例如元冬阳,看小说,宋桃之替他罚站,偷字典,刘文娟替他罚站。
余老师罚刘文娟的理由很简单,没问清楚事由,错打报告,元冬阳和宋桃之之间的互送字典,是他们自己的事。
刘文娟哭了,抽抽噎噎,余老师心如磐石,视而不见。
赵意给刘文娟递了手帕,刘文娟闪着泪花,笑了起来,真是如珠似玉,我见犹怜。
宋桃之心烦意乱。
宋长青进了一批药材回来,与赵坤云交往愈久,总有些闲言碎语传进了宋家人耳朵里。为了这事,奶奶亲自上了宋桃之家门。
拉了宋长文在房间嘀咕了半日,胡晓群在院子里扫雪,撇嘴说:“神神秘秘的,就你们还不知道,长青都跟人在街上拉手呢!”
宋桃之瞪大眼睛,等等,他们什么时候都知道了?
“妈,你说小姑跟谁拉手呀?”
“去去,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赵伯伯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桃之不再犹豫,还是帮小姑他们一把吧!
胡晓群扔了扫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脚上的线袜子还是小姑织给赵意的呢,你不是问过么?”
胡晓群给了宋桃之一巴掌,“我是问过,可你没说是你小姑送给赵意的啊?”
宋桃之抱住头,“妈,你打我干什么呀,小姑经常偷偷去赵意家,又不是我,我每次去都告诉你了呀!”
胡晓群哭笑不得,几步跑回客厅,敲开了房门。
三个人又是一阵嘀咕,一会儿便听见奶奶哭天抢地的声音,宋长文把宋奶奶劝住了,送到门口。
宋奶奶指着宋长文骂,“赵坤云那个死鳏夫,敢打我们长青的主意,你马上去他家,把他腿打断了。”
宋长文一脸无奈。
宋桃之躲在胡晓群身后,伸出个脑袋说:“呀,爸爸要是把赵伯伯腿打断了,那小姑以后不更要呆在赵伯伯房里不出来了?”
三个大人齐刷刷地看向宋桃之。
宋奶奶指着宋桃之,抖着声音,厉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胡晓群抱住宋桃之的头,慢悠悠地说,“妈,你别那么大声,吓坏小孩子了。小孩哪里会说瞎话,能说出这话,意思很明显了,长青肯定常跟赵坤云单独呆房间里了。是不是这样,桃之?”
宋桃之眨巴眼睛,满脸无辜,“我没看见,听赵意说的啊,说小姑经常跟他爸爸锁在房间里,一呆就是半天不出来。”
宋奶奶往后一倒,宋长文抱住了她,着急地喊“妈”,把她扶进屋里,掐人中捏手心的,胡晓群“哼”了一声,“装什么呀,养了这样的女儿,就该认了,在这里狼哭鬼嚎,又要死要活的,什么意思,要闹自个儿家里闹去。”
胡晓群拍了拍宋桃之,施施然去了厨房,“我去倒水啊!”
宋桃之很理解妈妈的心态,她就是在看戏。
宋长文安慰了老妈,又亲自送了回家,天黑了都没回来,胡晓群说:“这是不是打架了啊?我得去看看。”
宋桃之哪里肯一个人在家,扯着妈妈衣角跟着去了奶奶家。
在宋奶奶家门口碰见宋长青,宋长青刚扬起笑,胡晓群慌张地拉住她,示意她不要说话,两人站余老师的后墙根下嘀咕了半天,宋桃之摸过去,躲妈妈身后听。
宋长青脸白了,急着要跑,胡晓群拉住了她,“你能跑哪里去?”
宋长青说:“我找赵坤云啊!“
“你不怕你哥把他腿打断了?”
“他敢?”宋长青涨红了脸,“反正,事情就是那样,妈和哥想怎么着就这么着吧!”
宋桃之说:“小姑,我帮你找赵伯伯去。”说完翘着辫子跑了。
胡晓群想叫她,也不敢大声,眼见着宋桃之跑下小路,身影消失不见,对宋长青说:“你先回去吧,跟他们好好说,你们是一家人么。”
“二嫂,你不进去吗?”
胡晓群把手塞进袖子抱着,“我在这里等会儿赵坤云,一会儿教他怎么说话。”
“二嫂,还是你对我好。”宋长青眼圈红了,鼓着腮帮子,“正好,我正想跟他们说呢,我们打算年后就结婚。”
胡晓群抱着胳膊站在门外,把耳朵贴着门,听着院子里动静,一会儿是吵,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的,很是热闹,胡晓群抿嘴笑。她对于这门亲事倒是很看好,赵坤云怎么了,生得讨人喜欢,事业也不错,宋奶奶找这样一个女婿算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