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珑怯怯一笑,难以启齿,“那个……冷大哥,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御九?”
冷文亭弯了嘴角,“是。”
白玲珑的面色一白,果然如她所看到的,“难怪,冷大哥对御九的关心之情,藏也藏不住。”
看着白玲珑有些黯然的俏脸,冷文亭轻道,“阿九……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要关心的,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道理?”
白玲珑猛地抬头,“只是……兄妹之情?”
冷文亭点头。
“冷大哥,我也不是很懂,只是在看到你那般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虽然知道御九那种时候需要关心,可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冷文亭拍拍她的肩头,“别多想,她只是妹妹。”
白玲珑释然的笑了,她本就是单纯的姑娘,虽然没有深悟出为何因为对方的话而有喜有悲,但却不愿隐瞒自己的情绪,“冷大哥,我能否问问,对待妹妹,你是那样的神情和态度,那么,对待你……你爱的女人呢?”
“我爱的女人?”冷文亭淡淡地笑道,“我爱的女人,只能放在心里,或许,我会伪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爱她的。我家有妻妾四十,对外我有克妻之恶名,对内,我不会给任何妻妾独宠。——对于我爱的女人,为了护她,我也不能给她独宠,人生,其实有很多事要你去取舍的。”
白玲珑眨眨眼,因为对方的话,竟有种难掩的伤感,她不禁问道,“冷大哥,你爱的是谁?”
冷文亭只是一笑置之,避而不答。
白玲珑想,他藏得那么深,很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知道他爱的是谁了,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
“想不到,你也会着了这个道。”
白无痕没好气地对床上少气无力的御九讥讽道。
虽是讥讽,不过御九看得出他眼里的关心。
“其实,我是故意的。”她虚弱地轻声回答。
“故意?”白无痕挑眉。
“是啊,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闯入你的房,睡上你的床啊。”
御九无耻地奸笑出声,惹得白无痕脸上青红不定,“珑儿怎么会……会交上你这种朋友!”
莫二也在一旁极力克制自己即将抽搐的面皮,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是个恶劣之徒吗?
偏偏,御九对着白无痕那张漂亮的脸挑挑眉,而后有些费力地探出手,趁着白无痕一个不在意,竟然抓住了他几缕白发,“唉,好久不见,真的很想念你,尤其是……你的这头雪发。”
“你……”
白无痕饶是医术了得,在男女之事上,却纯洁地很,哪里经得起御九这般撩拨。
而莫二在一旁看着,微笑如初,眸光流转,只不过,心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无痕抽回自己的白发,站起身来,“能够嬉皮笑脸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精神点就走,我这可不是‘神仙散’患者收留所。”
说完,他起身离去,不想莫二竟也尾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无人的客厅之时,白无痕不耐地回头,“这位公子,你老跟着我是何意思?”
莫二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汹涌,恨意和痛意交相折磨着他的心,“你竟然和十七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白无痕一怔,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充其量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十七年前,那才是七八岁的孩童……,他有认识过这样的人吗?
十七年,偏偏是十七年。
多么令人介怀的数字。
白无痕看着莫二,依稀看出了几分故人的影子,不由地面色惨白,“你……你……”
莫二默默地撩起自己的左手衣袖,在左手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偏偏,在翠绿之中,又有一小节是红如鲜血的颜色,两种极致的颜色突兀却自然地搭配在一起,这样的镯子,恐怕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白无痕一见,差点一个踉跄,接着就是一个箭步地冲上来,抓住了莫二的肩头,“是……是你!”
莫二还是那样无害的微笑,“想起我来了,你果然是……我的好师叔!”
白无痕大骇,猛地退后两步,逃避地别开脸,“……二皇子,你认错人了。”
莫二笑道,“从我一进你的竹屋,大家就都在忙着给御九诊治,并无人介绍我是谁,而在他们的眼里,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是莫二公子,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二皇子?——母后当年的亲人寥寥无几,我唯一见过的,就是你,——我的好师叔!”
白无痕一直僵直着身子,此时旗鼓难下,相认不是,不相认也不是。
莫二举了举自己的手腕,“这样东西,甚至连皇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它的来头,举天之下,仅此一只,因为,这是用母后的血浸成的!”
说到这,他看着白无痕已泛起红眼圈的模样,轻轻地问道,“师叔,真的不愿与我相认吗?——好,不认也可以,你告诉我,我母后如今何在?”
御九此时紧紧地靠在外厅的门外的墙上,拍拍胸口,为什么老天总是能让她听到这么多不该听的秘密?
她只不过是觉得精神些了,想要出来找玲珑……
她想捂上耳朵,偏偏鬼使神差一般,无法动弹。
如果这外厅内的二人不是个个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恐怕也早发现了她吧。
白无痕收回了眼睛里没有流下的泪,冷起容颜,“这位莫二公子,你真是奇怪,你的母后自然在你的皇宫里头,问我做甚?”
莫二的脸色也极不好看,“此时此刻,你还不愿说出实话?如果当年母后不是在你的帮助下,与别的男人私奔,如果不是因此,父皇才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我会有陷入如今的境地?师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不怨母后,但是,如今,你还要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吗?”
白无痕死咬牙,硬撑到底,“我当真不知道你的母后在哪里!”
也不知道白无痕的这种坚持源于什么,莫二见他如此坚持,忽而诡异一笑,“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换个问题,玲珑……是不是我的亲妹妹?”
白无痕身体一抖,张狂地回头大喝,“她不是!”
“为何她和母后长得一模一样?”莫二也毫不犹豫地反驳。
白无痕答非所问,“她是我的女儿!”
“莫非你就是母后当年的奸夫?”
“我……,我当年只有十一岁,如何是你母后的奸夫?”
“你也说你当年只有十一岁,那又如何成为一个女娃娃的爹?”
论思维的敏捷,白无痕输了。
他踉跄了两步,跌倒在一张椅子上,面色惨白,手也不由控制地在抖。
此时,莫二直接肯定地说出了结论,“她果然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呵,亲妹妹!……哈哈……”
向来从不外露这种大喜大悲情绪的莫二,竟然在此时狂笑出声。
为何?
白无痕没有了安慰别人的气力,事实上,他也需要别人的安慰。
莫二跌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得凤印者……,得天下。原来,这天下早已注定不是我的!”
白无痕的脑子终于开窍了,他缓缓地把头扭向莫二,一字一顿地问道,“当初,祁文轩前来求亲,竟是为了你?”
这下,在外偷听的御九,也全都懂了。
白玲珑胳膊上的印记……,叫凤印!
原来,一直以来坚持要娶她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说起来带着几分玄乎的谣言!
得凤印者,得天下。
她不了解莫二,但是从相处中、言谈中、观察中、推测中,她想,他应该是个誓不罢手的有野心的男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或许这是一种优秀的魄力,可是……
得凤印者得天下,偏偏凤印是他的亲妹妹……
那么,得不到,也不会便宜别人,那就只能……杀!
果不其然,“你现在想怎样,你不要乱来!”
白无痕清楚地看见了莫二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莫二很快就收拢了之前的歇斯底里,轻轻笑道,声音却极冷,“我乱来?她是我的亲妹妹,又是凤印持有者,我怎么会乱来?”
“她不是,她……只是我的女儿!”
莫二是否狠得下那个心杀白玲珑?
御九苦着眉头想,其实,以白玲珑现在的身份来说,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白玲珑只和白无痕相依为命,虽然她是莫二的亲妹妹,但是听他们的交谈所言,是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也就是对皇室来说,就像她御九对于伍府的定义一样,是个耻辱。
好在,皇室似乎除了莫二之外,还并无别人知晓。
御九暗叹,难怪她当初和白玲珑这么投合,原来,机缘巧合中,她们竟有如此相似的背景。
如今,她庆幸自己的好命,有一个还算有良知的非亲二哥伍敬贤,还有一个更是默默付出关心的亲二哥冷文亭,可是相比之下……
御九咬着嘴唇,虽然知道,她冲出来的后果,很可能会留下很不利的把柄在莫二的手里,不过,权衡考虑,她自认自己的小命还比较能保。
于是,她清清嗓子,在白无痕目露复杂目光看着她出现的时候,她淡淡地笑道,“得凤印者得天下?唔,这倒是个能够号令群臣的好噱头!”
莫二盯着她,已没了笑容,周身散发出如暴雨前夕的压迫感,让御九明白,这男人确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御九无惧地与他对视,“只不过,不知道这噱头里,有没有说明,得凤印者,指的是得凤印的身,还是得凤印的心?”
莫二一怔。
而白无痕则面露喜色,他早知御九聪明,却不想她的脑子这般好使。
御九轻笑道,“如果是得身,那么皇子殿下得到的可能是一时的优势,却伴随无穷的后患;如果得的是心,那么皇子殿下得到的是一个亲人、一个神医,很有可能是外加一个求之久矣的贤臣,最后,理所当然的是唾手可得的天下!——啊,顺便补充一句,如果啥都不得,想必殿下也不会便宜别人?”
白无痕紧张地看向莫二。
而此时的莫二,已是以往那个温柔的莫二。
御九却知道,这样的莫二,是温柔有余,温度不足。
“二皇子殿下,你会怎样取舍?”
聪明的人,不会帮别人做出选择,而是将利害关系摆出来,逃脱责任地让他自己去选择。
莫二笑着走向御九,拢了拢她两鬓处凌乱的头发,继而那温暖的手指顺势轻轻抚摸她细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