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收拾收拾东西,明日随我去昭阳。”齐煜将折扇随意地搁在了桌上,然后拿起了茶盘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杯茶。
“……”子衿一时觉得有些无语,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过要和他一起去昭阳的话吧,心里有疑问,嘴上也忍不住将疑问脱口而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齐煜正好抿了一口茶,受到了茶水的滋润,唇|瓣之间有些许光泽,他搁下了茶盏,笑得很是温和,“昭阳大旱,流寇作祟,父皇让我去瞧瞧……”略微沉吟了片刻,他又继续道:“今日的事儿。”
子衿咬着下唇,心里很是抑郁,原本肺腑之间只有一团小气,可齐煜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团小气便迅速膨|胀,瞬间挤满了心扉,几乎快要喷喉而出,她使劲儿吸了一口气,平息了须臾,才道:“我是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随你去昭阳了。”
齐煜眉眼稍弯,一双凤眸里波光粼粼,潋滟荡漾,饶是好看,线条韵致的脸庞微微侧开,望着子衿沉声笑道:“不是你说,日后我若是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定会相助的么。”
子衿起先还在发愣,待反应过来后,双眼倏地瞪得溜圆,呼吸霎时凝滞住了,这便是所谓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何为自讨苦吃,她今日总算是体验了一把。
齐煜笑得更加愈发温润可亲了,他拿起了手边的折扇,指了指茶盘里的茶壶,轻声道:“要不要喝口茶,恩,醒醒神?”
子衿唇角微颤,恨恨地瞪了眼齐煜,却依言取出了一只茶盏,端起茶壶,准备替自己倒茶,可奈何,除了最开始的几滴茶水外,壶口竟再也没了流出一滴来,想起方才从云的话,子衿气愤地将茶壶撂在了茶盘上,“你故意的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继续冒泡:(不要嫌弃我T^T)
郑妃这个心机重的怪阿姨,废了那么大劲儿,只放了一张白纸?
可能么( ﹁ ﹁ ) ~→
☆、初到昭阳
宽敞的街道上,店铺成林,却不显拥挤,小贩的叫卖声,熟人的招呼声,家禽飞鸟的鸣叫声响成一片,很是热闹。远处山峦连绵起伏,旭日初升,晨曦熏染了头顶的苍穹,蓝紫辉映。很难想象,天色还这样早,这里的人们便已外出活动。
子衿放下车帘,凝视着坐在自己对面小憩的人,齐煜的颜值还是不错的,人都喜欢漂亮的事物,子衿也不例外,其实她也曾考虑过,就这样生活一辈子也是不错的,毕竟对于她这种已经体验过一世的人来说,感情、婚姻什么的,不过是消遣,有没有,对她来说,都没差。
可是,齐煜是个有身份的人,身份还十分不一般,并且极有可能更进一步,若是真的到了那个位置,他必定会与历史上记载的那些帝王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万,到那时,摆在自己面前的也就两条路,一条,争宠,若是她手段足够厉害,那么,大概也许可能会做到,三千宠爱在一身。
另一条,不争。
淡薄名利,泯然后宫。
作为齐煜的发妻,她不觉得这条路是个明智的选择,首先,发妻这个前提,会让她有个极高的位份,结合历史上那些个王妃太子妃的经验来看,极有可能是个皇后。这个位置是有多少女人会觊觎的啊,那就跟男人眼中的皇位一样,简直是血腥加狡诈的代表,砸上了数不尽灵魂。
到了最后,就算她不想争,也会为了活命而不得不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恩,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觉得,这句话稍稍改一下,也可以用在后宫中,人心难测,海水难量,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儿,那是免不了的,上辈子她见惯了,万幸没有卷进去,所以这辈子,她可不想参与进去。
齐煜是她比较喜欢的类型,不过嘛,她觉得,仅仅是有好感罢了,所以说,还不如趁自己没有沉沦之际,早早将这段可能发芽的情绪遏制在萌芽中,再者说,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例子她也见了不少,若齐煜也是这样的人,那她……
想到这里,她只能颇感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将身子放软,倚在车厢侧壁上愣神。
距离她与齐煜达成协议的那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古代行车本就慢,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进了昭阳城。昭阳城和她想象中并不相同,她原本以为这里早已满目疮痍,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热闹,与那京城相比不遑多让。
沉吟了片刻,她又忍不住掀开了侧窗的帘布,在这车里闷了好几日了,虽然她并不是个坐不住的人,可任谁都受不了这种赶路的滋味,每每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在驿站里短暂歇息须臾,若不是自己与齐煜达成了协议,她才不愿受这个罪呢。
不过想到,能用暂时的痛苦,换的以后每一天的自在,她心情又好了许多。
“好看么?”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后倏地响起,惹得她的小心肝儿一阵颤动,子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放下帘幔,扭过头去,“你能不能别老在别人身后突然说话,挺吓人的知不知道,我都被你吓了好几次了,要是得了心脏|病可怎么好?”
“心脏|病?”
齐煜倚在侧壁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俊秀的脸上笑意盈盈,温若雅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子衿立马闭上了嘴巴,不自然地看向了一边,目光闪烁,齐煜倒也不在追问,只是缓缓说道:“方才你怪我总在别人身后突然说话,可我却记得,我只在你一人身后说过罢了……”
子衿瞪着他,心里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恬不知耻的人,亏她初见时,还觉得齐煜是个正人君子。
“呵呵,还是说,你在吃自己的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待马车终于停下来后,子衿立刻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一见她下来,流莺便迎了上去,瞧出她脸色不大好,不由怔了怔,此时,齐煜也正好下来了,流莺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瞟去,见齐煜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便赶忙垂下了头,没说什么了。
“王爷,王妃。”一直站在一旁的燕飞福身行礼,身段纤弱,娉娉袅袅,有股江南水乡间女子特有的气韵扑面而来。
不知为何,子衿现如今听到这吴侬软语便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那柔弱娇美的燕飞姑娘,更是觉得反感,忍不住偏过头,瞅了齐煜一眼,这次出行,她原想只带着从云从影,毕竟那二人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沉稳一个机敏。
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从影染了风寒,从云放心不下,她自己也放心不下,所以只得让从云留下来照顾从影,转念一想觉得带上流莺同行也是不错的,毕竟是接受过宫中教导的人,她一个人便可顶了从云从影二人,可谁知,这一打算好巧不巧被齐煜知道了,口头上说是让她考虑考虑带上燕飞,可是那意思明摆着让她必须把人给带上。
一说,怕流莺一人照顾不来。
一说,燕飞初来府中,时日不久,流莺不在,从云无空,从影又要养病,难保燕飞无人指导不会做错事。
一说……
总归一句话,便是得带着燕飞同行。
她就说,若不是齐煜看上了人家姑娘,一个刚来府里的人,至于他堂堂荣王这般大费周章的安排么?还说自己那里人手不够,硬要让自己代为管|教。子衿忍不住在心里暗嗤了一声,掩饰都不会。
这种小九九,稍稍动动脑筋的人都能瞧出端倪好么?
少顷过后,子衿还是选择缄默不言,随意的点了下头,算是礼貌回应,燕飞这才起了身,任谁都看得出来子衿这会儿心情不好,这燕飞虽外表柔弱单纯,可又不傻,自然不会去主动触霉头,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也就是了。
“你们几个,快些将这堆东西搬进去,恩,荣王的自然也一并搬进去……不是你们搬难不成还要本王亲自动手?动作快点儿。”那声音清朗如风,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却也让子衿原本抑郁的心里更加添堵。
原先她是以为,皇帝就派了齐煜一人去昭阳,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也命齐烁同行,想起刚出了京城客居驿站的那晚,下了马车后,猛然见到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随即自己表现的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子衿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太丢人了。
督促了一会儿下人,齐烁才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子衿他们面前,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子衿一眼,然后又看着齐煜笑道:“我之前接到父王的信函,说是昭阳周边的宏孝县出现了流寇,他于前日便已经率了王府亲兵去了那里,如今怕是还未回来,我母妃身子不大好,一直卧床休养,甚少出门,如今我已承袭了王位,这里本就是我的封地,由我招待你们是一样的,荣王兄可不要介意才好啊。”
齐煜摇着扇子,笑得一派温和,春风细雨化干戈,他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握住子衿的手,然后开口道:“无妨无妨,哪里有长辈出来迎接晚辈的道理,一切劳烦安郡王了。”顿了顿,他突然偏头朝着子衿温柔一笑,对她小幅度的反抗熟视无睹,继续望着齐烁道:“安老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样,事事都爱亲力亲为啊,真是辛苦。”
齐烁盯着面前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一双桃花眼硬是被他瞪变了形,目光迥然,半晌才憋出了一句,“先进府喝杯茶吧。”
几人刚坐定,便有一众侍婢们托着茶盘鱼贯而入,轻轻地将茶盘摆在他们身边的梨花桌几旁,接着用锦布搭在壶底,素手提着壶柄,然后将茶壶高举至半空处,再将壶身微微倾斜,但见青碧色茶水从细长的壶嘴处倾泻而下,准确无误地倒进了茶盏中,那茶叶似舞者,起初顺着水纹波动,上下翻滚,蜷曲的叶脉纷纷舒展,待一切归于平静后,茶尖一律向着盏口,根根分明,亭亭玉立。
向来只有爱品茶的人,才能赏识那沏茶之美。
一般而言,待客之时,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