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最不希望你为我担心。另外,我正在熬夜处理德韦修的案子。我们既
然失去伊丝黛尔·萨默的证词,那个案子的证据就变得不太充足了。”
对这件事,两人互相扮了个鬼脸,然后安回到坐位上,看着克伦走到对
面的书记那里,交给她两份资料表的拷贝。那是在重罪审讯中准备进行各种
控诉和辩护用的。书记把一份拷贝递给法警,转交索耶的律师,然后把法官
那份放进档案夹中。这女人的电话响起,她拿起来听。随即对克伦大喊:“希
尔斯托姆斯法官要你在我们公开发表声明前到他的办公室去。”
克伦急忙从法庭后门出去,向法官的办公室走去。希尔斯托姆斯的秘书,
一个红发中年女人招呼他进去。
“请坐!”希尔斯托姆斯说,从那曾经经历美好时光的巨大枫树书桌上
面向外看。那桌子表面满是刮损的痕迹,而且整个桌面几乎被成堆的文件和
期刊完全埋在底下。希尔斯托姆斯收集西方青铜器和古怪的手工艺品,他的
办公室看起来更像个陈腐发霉的阁楼而不是法官室。他桌子的一边有一只制
成标本的猫头鹰站在那边。文件柜上有好几座青铜雕刻品,是后肢直立的马
和骑士。由于他们同样喜欢马,希尔斯托姆斯和霍普金斯相当友好、亲密。
霍普金斯一坐下,希尔斯托姆斯就拿起一张报纸匆匆看了一下。 “这和
今天被我们提讯蓄意谋杀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人吗?”他把报纸丢给霍普金斯
看。
“是的。”克伦说,看了看报纸,又放回法官的桌上。“你自己判决过
他的毒品案,难道不记得了吗?”
夕阳从头顶的窗子里射进来,希尔斯托姆斯的白发闪闪发亮。但是他眯
起眼睛,声音尖锐地说: “我当然记得他,检察官。他们在写这则新闻的时
候还曾经跟我联络过。换个角度来看,那倒是个满不错的故事。某个人上了
法庭,然后救了他的缓刑监护员的命。”希尔斯托姆斯咯咯笑,手臂放在肚
子上。 “我还以为给了这个年轻人好影响使他变好了呢。让我有点特别不同
的感觉,懂吗?”
希尔斯托姆斯定定地看着霍普金斯,使得他不舒服起来。这老法官是认
真的还是闹着玩?他们都是笨拙的演员,喜欢出风头,尤其是他们所出的风
头大部分都是负面的。每天都会有某个团体炮轰某个法官执法过宽或执法不
当。 “这是你所要讨论的吗?”他问。
“那你以为我叫你进来干嘛?”
这次霍普金斯闭上嘴光听不说了。
“鲍伯·费尔得送来了一份这男人的供词。看来他的父母都是高尚人士,
而他对这件案子大体上有所保留。你想这男人所说的卡莱尔夫人有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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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真的?”
“他射伤这女人。”霍普金斯喊道,把身子靠向前,“如果你听过他的
供词,就会知道他承认自己在射击发生前是在停车场,而我们正是怀疑凶手
躲在那里开枪的。安·卡莱尔的车子被弄成无法发动,那表示他想把她逼到
空旷的地方容易射击,而潜伏着等她。这是有预谋的、恶毒的攻击。不只这
样,卡莱尔夫人还在他的冰箱里看见人的手指。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对付的是
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对付的可能是个连续杀人凶手。”
“但你没有找到那些有嫌疑的手指头吧,对不对?”希尔斯托姆斯转过
椅子面向窗户。不用等霍普金斯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那就一切都完了。”
他说。
法警宣告开庭后,希尔斯托姆斯望着法庭说: “你有资料影本吗?杜克
先生?”
“有的,庭上。”那个矮律师说,站起身。“我还有份案情发展程序要
建档。”杜克走过去,把它交给书记去传送。
法官拿到他的影本后,只是放在一边。提出案情发展程序建档,表示要
要求另一方出示所有证据与资料,是一种例行程序。随着案子进行,会有越
来越多的案情发展程序被双方提出来建档,伴随着数十种陈情与建议。
法庭陷入寂静,只有书记准备档案的纸张摩挲声。希尔斯托姆斯终于又
说话了,他凝视着被告说: “看见你的脸真让我难过,索耶先生。据说你是
个背景很好的年轻人,但你面对的却都是一些严重的控诉。”希尔斯托姆斯
摇摇头,低下头去看资料表,慢慢地戴上眼镜,然后开始提讯: “你的当事
人对于第一项控告,违反加州刑法第六四四/一八七节,蓄意谋杀,有什么申
诉?”
“我的当事人申诉无罪,庭上。”杜克说。
“关于第二项,违反刑法第一二○二二(a)节,持械进行上述犯罪?”
“无罪。”杜克说。
“关于第三项,违反第二四五(d)(1)节,以致命武器攻击治安人员呢?”
“无罪。”被告律师说,靠过去对索耶低声说话,然后回头看看后面索
耶的妈妈。她正用面纸按着双眼。
“好!”希尔斯托姆斯说,“那么关于第四项,违反刑法第一二○三节,
违反A 五三四九八三七的缓刑法呢?”
“无罪。”
突然间,安了解到,这只是另外一个通常的听证会,不像她过去参加过
的那些。现在是两条人命暴露在危险中。不只是索耶的,还包括她的。打从
她到他的房子去目睹那恐怖的发现开始,安就启动了这部机器。就算她想停
止它,现在也不可能了。她觉得自己在踌躇,像个母亲般地在思考。索耶是
那么年轻,她想,盯着他的背影。也许他的某个室友才是那个屠夫,切人手
指。就好像他控告她引诱他一样不公平,他会不会是为了报复才这样做?不!
她想,她不能让自己这样想。
仅仅闭上眼睛,她就可以重现射击发生那夜,子弹钻进她的肌肉里,血,
慌张和恐惧。现在她知道被害人的感觉了——正好坐在那个攻击他们的人仅
仅几英尺远的地方。
就法律知识,安知道,索耶可能只会被判一项涉及射击的罪名;加上第
二项,作为持械的加重刑罚。如果他被判蓄意谋杀,就不会再被判以致命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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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攻击;基本上是一样的罪,但没有明确意图。过多的控诉会给陪审团一项
选择。如果检方无法在合理的嫌疑上证明索耶蓄意谋杀安,陪审团仍可以定
下较轻的罪名——以致命武器攻击。另外,提出多重控诉是个战略,用来在
认罪求情协议中提供对方选择,如果索耶同意在事先协商好的刑期下认罪,
那么第一项控诉就非常有可能被撤销。
“好!”希尔斯托姆斯说,继续提讯。他把预审日期定在三周之后,接
着向被告解释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形。本质上来说,检方必须在三周之后证实
其中一件犯罪确实发生,且有理由相信被告曾经进行那项犯罪。另一方面,
在审判期间,检方的提证工作将必须更为明确,必须对其控诉在合理的嫌疑
下提出证据。
哈罗德·杜克又站起来, “我们现在可以请求保释吗,庭上?”
“杜克先生,”希尔斯托姆斯严肃地说,“如果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正要下令缓刑监护员进行保释审核。那是我们的方式。”
“我反对。”杜克立刻说,“我知道这是标准程序,但您一定可以看出
这里面有利益冲突存在。被害者是个缓刑监护员,我的当事者将非常不可能
在缓刑部门里获得公正的待遇。我们觉得法庭应该不要接受任何建议,独立
裁决我当事人的保释。”
克伦·霍普金斯也立刻反对: “为什么索耶先生应该受到特别考虑,庭
上?杜克先生指称缓刑部门会以不道德方式运作,是煽动性且相当无礼的指
控。”
希尔斯托姆斯拿下他的眼镜,用面纸擦一擦,然后再推回鼻子上。 “我
同意杜克先生。”他慢慢地说, “我将裁决是否保释。霍普金斯,表明你的
立场。”
“民众要求被告不获保释,继续拘留。”霍普金斯坚决地说,仍然为索
耶得到特别待遇而忿恨不平。 “他在犯下此件犯罪时仍在缓刑期间,并且许
多情形可以显示他无疑是社区上的危险人物。甚且,卡莱尔夫人已受到此项
犯罪的精神戕害,不该再让她多冒风险。别忘了,这可邻的女人就是在这里
被射杀的,庭上,就在这法庭外面,且就在审判结束后没多久。要她在知道
这男人又回到街上后,如何继续她的工作,如何敢每晚走路到停车场去?”
“杜克先生。”希尔斯托姆斯说。
“我的当事人只有一次前科,一项轻罪;没有暴力记录,且已在这个社
区里住了一辈子。考虑保释时,基本上应该是提出被告遁逃的可能性来衡量。
绝对没有理由证明,我的当事人会听人指示,拒绝归庭。”
“庭上,案情根本不是这样。”霍普金斯反驳,“我们有具体的证据证
明被告在他被逮捕时正准备潜逃。他租了一辆小型拖车,把所有家具搬出他
租赁的房子。如果那不表示他企图逃亡,我不知道那算是什么。他没有工作
也没有不动产,而他现在面对的都是重罪控诉。”
“是真的吗,杜克先生?”希尔斯托姆斯说,在文件里翻寻,却找不到
那份逮捕报告。 “你的当事者被逮捕时正企图逃亡吗?”
“一点都不是。”杜克反驳,“他只是要搬回父母的家而已。不管怎样,
都没有证据证明他企图逃离本州甚或本城市。”律师回头看看露丝玛丽·索
耶,声音愤愤不平地提高, “这些控诉都是假的。他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我的当事人涉及这些罪名?在我看来,监禁一个你明知永远无法定罪的无辜
者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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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对!”霍普金斯跳起来说,“那是不适宜的说词。”
“保释金额定为十万美元。”希尔斯托姆斯说,敲下他的法槌,“本